第三百三十四章 隔 阂
“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不是会跟正琪走?” 允琏的话刚一出口,两个人都一下子楞住了。 暖儿满是震惊的双眼讶异地看着允琏,爷在说什么啊? 允琏迎视着暖儿的目光,忽觉心里一阵狼狈。原来,自己是这般小气卑鄙的男人,一直假装着宽容、理解,或许是为了将她留下来吧。 明明晓得自己越是如此,暖儿就越不会离开自己。 看着暖儿不自觉的伤心,看着她看向正琪不自觉的关怀,看着视若亲弟弟的正琪的痛苦,自己却选择了无视和忽略。只因为好不容易抓住了这般的温暖,这般让自己寒冷的心也一点点融化的温暖,便再也不舍不得回到那没有她的日子了。 他喜欢有她相伴的日子,再也不能,也无法放手了。 明明知道,只要自己松口的话,便可以成全他们两个的。 可是,自己却依然选择了沉默,到底的沉默。甚至更加卑鄙地利用机会,将他们的名分进一步坐实。将暖儿牢牢她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更进一步得到了她的人。让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可能。 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明明自己就伤心至极,却仍想着他,顾着他,硬生生地斩断了对正琪的情份,并努力地喜欢上自己。 可是,这种努力而来的喜欢,这种由时间累积的喜欢,跟那种由心而的喜欢,究竟哪个更深一些呢? 在她的心底,若自己不是她的丈夫,只是作为男人,那么,她究竟会选择自己还是正琪呢? 暖儿可能自己也不知道,每当她有什么苦恼的时候,她会不自觉地将元正琪送给她的那个礼物盒子拿出来,就这样凝视着,便似乎得到了莫大的力量。可她,却从来不曾打开,大概,连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吧。 她是不是怕打开礼盒的同时,也放出了自己的心底的某种东西呢。 所以,她只能就这样看着,抚摸着。 因为,她的人生,巳经没有了可以选择的机会。 是否,也就因为如此,在面对平安的事情上,暖儿才这么急切地希望,平安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因为,她自己心中存有遗憾,所以不自觉地更希望别人能够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允琏一直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他得到了暖儿的人,甚至她的心,不是吗? 可是,长久以来累积在他心里的疑问和不安,在这样一个时刻,终于不受他自己控制的爆了出来。随后而来的,却是无与伦比的难堪和自弃。 让他,再也不能面对暖儿的眼光。 “今晚我去泰安殿。” 匆匆丢下了一句话,允琏就大踏步,似乎逃命似地离开了暖儿的屋子,消失在暮色之中,再不见人影。 暖儿微张了口,想要阻止。但,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有机会,自己会跟元正琪走吗? 这个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她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不曾后悔,不曾怨尤,她只是顺应着命运的安排,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这样,她已经很满足很快乐了。 这样,不就行了吗? 可是,允琏眼里的伤痛,却让暖儿的心也痛了起来。 原来,爷一直是这么在意吗? 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看出来呢? 若是知道,自己应该更小心一点的。 爷一直待自己这般的好,自己却让让他一地这么伤心,却连知道都不知道。 这样的自己,实在太不合格了。 小禄子原本正在一边和一个小太监闲聊,看到允琏出来,赶紧匆匆地跟上允琏的脚步,这,到底生了什么事呢?这样莫名其妙地从田娣人这里离开,还是一次。小禄子的心里满是疑感。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开口。 “姑娘,生了什么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无病几个。 她们几个跑进了屋子,便看到有些迷惑,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的暖儿。 无病、无灾的心里一惊,到底生了什么事呢?一向极有主意的姑娘,竟然少见地露出了这般没有主意的神色。 “我,我似乎伤了爷的心了。” 暖儿喃喃地道,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弥补才好。 爷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期盼,大约是希望自己说出否定的答案吧。可是,暖儿真的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这个答案,她真的不知道。简单的会,还是不会,她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是自己极为在乎的人,她更没有办法轻易地说出口。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才是。 “到底怎么回事?” 无灾焦急地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急死人了。 暖儿却摇了摇头,这是她和允琏之间的问题,谁也帮不上忙的。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好好想想。” 她现在需要安静一下。 无病、无灾没有办法,也只得悄悄地退了出去,将暖儿想要的安静留给了她。 从这一天以后,允琏连着有许多天,没有再踏足文秀殿。他一天到晚,似乎有怎么忙也忙不完的事。 泰安殿的烛火总是熄得很晚很晚。 这一日。允琏正在和幕僚们议事,小禄子悄悄地溜了出来,对几个小太监使了一个脸色,示意他们放机灵点,好好服侍。 这才走到井边,打了点冷水,狠狠地往脸上浇去。 这些天的日子,简直是地狱啊。 小禄子都不晓得,自己还能撑上几天。他掏出一面菱花小镜,悲哀地现,自己的脸上的黑眼圈又重了几分,又一瞧,他出一声惊叫。 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小禄子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扯下了一根白。天啊,他才这么点儿年纪,竟然都cao劳到生了白了。而其余的头,也暗淡无光。曾几何时,自己的头,还是众大小太监羡慕的对象呢。 这样下去,他还能活多久啊? 小禄子看向蓝蓝的天上,还有几丝微微地白云,老天爷啊,快点让两个主子和好吧,再这么下去,日子没有法子过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跑了过来,声音已经带上了哭音。 “公公,太子爷在找一份什么文件,大伙儿都找不到,太子爷都火了,您快回去吧。” 好可怕,被太子爷的眼光一扫,他都快尿出来了。 他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憋着,万一真出了这钟丑事,他就不用再在这宫里混了。 “不中用的东西,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 小禄子骂道,一边快步赶了回去。 而小太监则一溜烟去了五谷轮回之所。 太子爷和田娣人闹矛盾了,这个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东宫的各个角落,更甚者,朝整个皇宫中扩散了出去。 没办法,这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天底下,恐怕最不好管的,就是女人的一张嘴了。 叫女人不说八卦,那还不如干脆一刀杀了她。 于是,好事的人就闻风而动了。 元烈瑛看着眼前那张春风满面的面孔,真恨不得在上面划上一刀。 她儿子不痛快,她就这么高兴吗? “不去瞧你的宝贝皇孙,在我这里干什么?” 元烈瑛的态度表明了她有多么不欢迎眼前的这个女人。 和元烈瑛对坐着的赫然是王紫琼,那日她来了元烈瑛的锦宁宫,两人关在屋子里,又骂又打,最后又痛哭了一场。却是从此又恢复了过往的关系。 偶尔争争奕棠,不时吵吵嘴,串串门子,拔去了心里的那根刺,虽然还有些伤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终究会被抚平的。 允琏每日到王紫琼那里请安,陪她说话,说起允璋时,眼里不自觉的伤痛和怀念。 王紫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孩子,自己看着长大,也许性格冷漠了些,可是,绝对不是那种虚伪狠毒的性子,这件事,怕是真的有别的隐情吧。 她渐渐也放开了怀,更不时地拿允琏刺激刺激元烈瑛。 允琏现在,对她可比元烈瑛殷勤许多。 看着元烈瑛被刺激得脸红脖子粗,王紫琼突然觉这世间还是很美好的,虽然没有了亲儿子,还是,还有这个跟亲儿子差不多的允琏,有爱的人,有好朋友,还有孙子,似乎,又能活下去了。虽然,心底仍有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伤痛。 被元烈瑛得眼光盯着有些刺痛,王紫琼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摆出了一副正经,名为关心,实则八卦的样子,光明正大地探听。 “事情怎么样了,琏儿和暖儿和好了没?” 既然那田娣人和元烈瑛还有一份姑侄的关系,背着人,王紫琼也就和元烈瑛一样,直呼她的名字了。 说起这个,元烈瑛就头痛。 “两个人都跟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问了她们身边的人,也全都不知所以然。真是,这么多人,也不知做什么用的。竟然连为什么闹别扭都不知道。” 而且,自己的儿子自己晓得,不是那种幼稚无聊,会闹性子的。 只怕不是小问题。 可是,暖儿的性子又是极好,也不是那种会惹允琏生气的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元烈瑛简直快郁闷死了。 见没有内幕可探,王紫琼当下就失去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 还以为会有什么进展呢,白来一趟了。 “我走了,今儿个还没有去探我的小皇孙呢。” “我也去。” 元烈瑛跟着站了起来,闷死她了。再呆下去,她真恨不得冲到允琏面前去质问了,到时候,好不容易最近缓和了些的关系,只怕又要给自己弄砸了。元烈瑛决定跟着王紫琼去找点乐子。 这新生下的小孩子的脸最嫩了,捏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元烈瑛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下一个乐子。 那死女人,跑来瞧她儿子的笑话,她就去欺负她的孙子。 “对了,你说,晚上给琏儿送个女人到屋子里怎么样?说不定两个人一吃醋,就和好了。”对彼此有情的男女来说,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 “有胆子,你弄。我可不要。”元烈瑛赶紧摇头,她可不想挑战允琏的极限。 虽然这个念头极为诱人,不过,想想允琏的冷脸,王紫琼觉得,怎么浑身有点凉飕飕的,算了,还是放弃吧。这么大冷天的,被冻一点儿也不好玩。 夜,巳经深了。 冷风阵阵,十月末的晚上,风吹在人的脸上,都有些生疼生疼了。 田梦岚手里端了一盅刚炖好,仍冒着热气的燕窝,来到了允琏的自己这样做,有些乘人之危,可是,却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思念与向往。抛下了所有的自尊。 她亲手下厨,用了几个时辰的功夫,才炖了这一盅燕窝。 爷喜欢田娣人,是不是因为,她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会笑,会体贴,会关心人? 其实,她也可以,只是,一直以为,爷需要的是,一个能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不需要他cao心,能打理好所有的事情的女人。 如果,爷需要的是这样,那她也可以。 只是,还来得及吗? 田梦岚不知道,只是,这是她能够抓住的最好机会了。如果等爷和田娣人和好了,恐怕,他们之间,就又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自己,又只能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虽然有些尊崇的身份,可是,那个位子太冷了,没有爷的关爱。以前,她不晓得,爷疼爱起一个人,原来也是可以这么体贴,原来也会在她面前这么微笑。 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并不是正妻的名份。 而是在他的眼里,有自己的身影。 如果可以得到他的心,甚至,要她用这太子妃的身份来交换,她也愿意。 田梦岚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她一直在苦待着,而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祷告,给了她这么一次机会。 她,会让他看到她温柔的一面。 为了他,有什么不可以吗? 她的厨艺其实挺好的,女红也不错,她,其实也可以很温柔。 她朝那烛火亮起的地方行了去,脸上竟带了一丝少有的娇羞,竟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回到了她一次见他的那个时候。 冰冷的少年,却睡在满是落花的樱花树下。 只一眼,便夺去了她整颗心。 她的眼里盛满了希冀,快要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一个身披狐狸大氅的娇小女子,已经先她一步,而迈进了书房。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抱住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看着他们纠缠,看着灯熄灭。 她的泪,就这样飘在冷风之中。 为什么,她明白得太晚了? 为什么,她又迟了一步? 盅里的燕窝,渐渐地冷却,旁边的稠兰,有些担心地轻唤:“姑娘。” 她抬起手,亲手将燕窝倒进了枯草里。 她的心,也已经冷成一片冰。 再抬起头来,她又是那个尊贵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