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毒鸩
我颇为感激地向罗色石像磕头跪拜。从虎娘子体内转移到我身上的红蜘蛛帝王早已困扰多日,一旦寻找不到《巫术杂谈》这本笔记,养蛊人虎娘子都没有办法救我性命,没想到的是,一碗敬酒不但将蛰伏的红蜘蛛帝王驱赶出来,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我一命。 庆幸的同时,我的额头随之冷汗涔涔,假如我不识相,死活不喝这碗酒呢?或者说大牛抢着喝了呢?半天才掉落一粒水滴,这碗酒弄不好需要个一年半载,那个时候我早已气绝身亡了吧。 我举着手电往第二层的劵门内照去,端端正正地盘坐着一个观音石像,汉白玉塑像圣洁光辉,更显示出她老人家的慈悲。她左手端着一个花瓶,恰好跟一层的酒碗在一条直线上,我下意识地往花瓶上面和下面仔细地寻找,果然看出了一点没门道。 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小窟窿位于上下隔层上,第三层的窟窿正对着观音花瓶,花瓶底部有一个窟窿眼直对着一层顶板的小眼,光亮透到酒碗中,几个小窟窿的位置和大小显然是精心安排的,精准度算得上毫厘不差。 我起了好奇心,让大牛把我扛起来,我非看看三层的格局不可。大牛将我扛起来,我刚好够着第三层劵门,里面稳稳当当地盘坐着佛祖,他双掌合十,双眼微闭,身上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我挺纳闷的,既然花瓶上面的顶板还有窟窿,那就是意味着解除我体内蛊虫的液体是从上面流下来的,怎么会找不到一丝线索呢? 我试着伸手扳动一下佛祖的身体,竟然能动弹!我叮嘱大牛务必抓牢我的双腿后,我双手使劲扳动了几下,佛祖微微转了半个身子,这才看清后面,敢情它后背里面是空的! 我晃着手电往里一扫,里面窝着一个黑乎乎的家伙,遽然见到亮光,它先是缩了一下身子,双眼发出一股冷森森的蓝光,陡然鼓起一对翅膀,刷得一声向我扑面而来。 我猝不及防,吓得直接从大牛肩膀上摔下来,大牛怕我摔死,举着我的大腿支撑了半天,最终跟着一块摔倒。 大牛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说你什么情况,一只破蝙蝠把你吓成这样? 我摸着屁股,疼得“哎吆哎吆”地站起来,刚才屁股着地,这下摔得不轻。我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蝙蝠?冷不丁地冒出来,你知道是不是蝙蝠?万一是条毒蛇呢?” 大牛从地上抓起一把黄色的泥土,闻了闻说:“这些泥土怎么有一股火烧火燎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刚才怕打身上尘土的时候,就觉得有股硫磺石的气味。我说这是硫磺石的味道,刚才看了一下,只有石塔附近才有这种泥土和石头,其他地方却没有,不知道什么用途。 虎娘子细细打量着远飞而去的“蝙蝠”,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真以为它是蝙蝠,那么你们就死定了!这是红虎山的一种飞鸟叫‘毒鸩’,这么大的一座山很少发现它的影子,百年难遇啊。” 毒鸩?自古传说一种鸟叫鸩,专门捕食毒蛇,是一种浑身剧毒的黑鸟。成语“饮鸩止渴”中的鸩就是这种鸟,难道红虎山的毒鸩就是它? 大牛和我一听就傻眼了,暗自侥幸还是摔倒的好,要是逞强好勇地纠缠它,横死当场的恐怕是我俩。 虎娘子接着说:“我们这里有种毒蛇叫双头蛇,它的头不是长在一起,而是尾巴一个,脑袋一个,攻击猎物的时候,双头并举,很少遇到对手,又因为它毒性极烈,不管什么动物都是望风而逃、敬而远之。偏偏红虎山毒鸩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双头蛇,大自然的造化很神奇,一物降一物。” 因为毒鸩被惊走了,我再一次让大牛把我扛起来,起初大牛死活不肯再冒险了,他说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毒鸩了,或者万一那玩意儿再飞回来寻仇怎么办?到时候被屁股后面咬一口就死定了。 我说什么事不能半途而废啊,我必须弄清楚罗色酒碗里的黄色浑浊液体是何物,那么几滴渗水就解除了虫蛊之毒,若是上面堆着一大堆灵芝或者人参,你我不就发了?万一里面还有长生不老药呢? 一听长生不老药,大牛来精神了。但凡深山大泽都具有灵气,毒鸩如此剧毒之物肯定不甘心一辈子生活在佛祖肚子里,没准就是为了守候什么灵丹妙药。 其实我编的是瞎话,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还是看到只有一只毒鸩,它当时蹲在一个圆形鸟窝里,下面黑乎乎的是什么,我就看不清了。毒鸩乃剧毒之物,它肯定跟我喝的药酒没任何关系,所以里面还有别的药材,我一定要看的明白。 我将脑袋小心翼翼地探近第三层劵门,举着手电往里照去,鸟窝是黑色的,上面黏糊糊的一层黑色,像是淋了一层黑油。窝里散落着几个椭圆形的黑色香肠的物体,我以为是毒鸩的卵虫,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很像是小时候吃过的蛇胆,只不过个头略大些。毒鸩猎食双头蛇,一蛇俩蛇胆,难道它不吃蛇胆只吃蛇rou?蛇胆又苦又辣,别说毒鸩不吃,恐怕任何鸟类都无法下咽。 鸟窝上的黑油恐怕就是蛇胆的液体吧,此时正好有一个蛇胆破裂了,流出的黑油慢慢地渗进鸟窝,我大着胆子凑近闻了闻,还真是我喝的药酒的味道。鸟窝搭建的很精致,露出一根植物的根须,我拿匕首轻轻地切断,小心地挑在刀尖上,然后让大牛缓缓地将我放下去。 怕根须有毒,我用水冲洗了一下,它才露出白白的颜色。虎娘子一眼就认出来,这根须是老人参的毛须,根须都这么粗,至少是根上千年的人参。 我和大牛顿时高兴地跳起来,上面那么大一个鸟窝,敢情全部是老人参搭建的,虽然不是长生不老药,但它的药性却可以延年益寿。 虎娘子泼了一盆冷水说:“千年老人参是好东西不假,但你们不知道里面含有双头蛇的蛇胆和毒鸩的剧毒吧?你俩千万别打它的注意,先不说毒鸩报复的问题,双头蛇和毒鸩的剧毒,蛇胆和人参的药性,二者之间孰强孰弱,你俩敢尝试?” 我和大牛转喜为忧,虎娘子说的是实情,海豚rou质鲜美,但也有剧毒,如果食之不得法,恐怕会毒发身亡。毒鸩鸟窝也是一样,我们不了解它的性质,怎敢胡乱尝试?我和大牛决定还是别动它了,万一毒鸩迁怒我们,毒蛇都敢捕食的角色,岂会将我们几个人放在眼里? 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喝下去的药酒能驱赶体内的蛊虫,双头蛇的蛇胆和毒鸩的剧毒经过人参鸟窝层层过滤后,液体滴落到第二层的花瓶里,花瓶里面装着满满的碎石子,几番过滤后又滴落到罗色石像的酒碗里。 连续经过几道过滤,一滴液体落到酒碗里,至少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行。药酒颜色发黄,质地粘稠,带着一股草药的味道,这些就不难解释了,至于为什么能驱赶蛊虫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似乎明白了石像为什么不给他酒喝,我喝了没事,那是因为体内藏着红蜘蛛帝王,它能分解毒鸩和双头蛇的剧毒,大牛喝了,结果就不一样了,弄不好直接毒发身亡。 大牛噗通一声,对着罗色石像磕头拜谢,人家不是吝啬,而是不想害死他。 绕过石塔,后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草深叶茂不说,灌木枝桠交错,我们若想走过去,恐怕不是很容易,除非先砍断那些挡着去路的树枝。 “呷呷呷”传来三声骇人的鸟鸣,虎娘子脸色发白说:“毒鸩就在附近,大家别招惹它就行,一般它不会主动向人类发起攻击!” 我心想这话说得纯粹多余,毒鸩身上全是剧毒,连双头蛇都不是对手,我们还敢招惹它,嫌死得慢吗? 一只黑色的大鸟盘旋在灌木丛上空,我们五人站在外面不敢动弹。虽说毒鸩不主动攻击人类,但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攻击我们几个人。再说,它一直盘旋在上空,怎么知道它是为了对付我们,还是别的猎物? 毒鸩猛然向我们头顶扑过来! 虎娘子说大家爬下,千万别乱动,它对付的不是我们!千万不要跑! 我心想,跑不能跑,打不能打,也只能趴着当孙子了,毒鸩真要是奔我们而来,这么趴地上等同于坐以待毙。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相信虎娘子的话,她这么自信地嘱咐我们,肯定是了解毒鸩习性的。生与死的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值得信任的同伴。 我们刚趴在草地上,毒鸩就凌空扑向前面的一个灌木丛,只听里面扑腾了半天,一阵杂乱的搏斗声不绝于耳,只见毒鸩抓着一条双头蛇腾空而起。 双头蛇长一米左右,拳头粗细,两个脑袋是红色的,身子却是绿色的,被毒鸩的爪子抓住两个蛇头的七寸,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目睹毒鸩直接飞向了石塔的鸟窝。我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打鸟窝的主意,毒鸩若是发现什么异常,我们几个肯定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