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隐匿与捕捉
——第三局是千利的发球局。 不二这下都有点惊讶——他已经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小个子得存在感很低的男生了，但是在他突然开球的时候还是恍惚了一秒——主要是，这个家伙真的有一种可以让人一不小心就忽视他的能力，站在那里收敛了气息，就好像整个人都消失了一样。 他一下下拍着球的样子无害、慢吞吞、没有特点并且单调到无机质，不二盯着在他掌心和地面往返的球看来三个来回就不得不移开视线——简直像是能够催眠一样。就在转移目光的刹那，没有一点起手式的预兆，千利忽然一拍子抽过来，不二一怔，饶是他反应迅速，等到凛然醒过神并捕捉到球的轨迹和状态的时候球也已经过了中网。如果不是不二情急之下一个柔道里面的垫步错身过去伸直手臂险险截住，几乎要把这个球漏过去。 也就是不二的感知能力强大，经验又充足，这才避免了仓促接球之下把球打飞出去或者没有过网的问题，但这样打回去就实在很方便对方接球了——钉宫早已候在落点，见球过来当即随随便便一个横拍抽球——当然也只是看起来“随随便便”而已，至少还没有参透其间奥秘的柳这次堪堪接到了，但打回去时没能过网。 “不愧是‘隐匿者’啊……”不二赞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确实是配合非常棒自身实力也不弱的搭档呢……但是毕竟还是双打，默契加成的缘故吧。毕竟，虽然钉宫的“基础本源式网球”将柳都一时为难住了，但究其根本还是他打球方式的新颖独特，但至少到现在，这种未来扬名世界的打法还没有发挥出超强的威力。不过这一招在柳面前倒是格外有用了——柳是数据型的，对于这种计算不了、超出数据库、让他引以为傲的资料面临巨大危机的招式，从技巧到心理上都会感到巨大的挑战和压力，哪怕其实他如果不去计算、全凭感觉可能会回击得更快，他也不会如此，反而会执着于找到原因、解决系统性困境。但换了丸井桑原这样单论个人实力可能不如柳的选手，却不会带来这样的压力，可能反而会被回击得快一些。而千利……他的存在感之低的确令人叫绝，但也就是在双打里面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特别是配合上那么一位晃眼的搭档。但如果是单打的话，对手只有一个，再怎么忽略还能忘记有个人和自己比赛不成？他又不可能隐身。 ——不过，不得不说，双打的状况下，除非是遇到强如立海这些正选，同时也懂得配合的两个选手的组合，他们的胜利几乎是注定的了。 千利再发球的时候不二就干脆闭上了眼睛。 ——作为能够扛住幸村“灭五感”的存在，不二对于五官感官的依赖在特定情况下是可以很低的。当然千利的神奇不简简单单是让人看不到他，也不是把自己变没，而是努力让自身气息融合到周围环境里，呼吸与自然声同频同调——这就像是在森林里把自己变成一棵树，在花园里把自己变成一朵花。像是飞鸟混迹于鸟群，一粒沙子掉到了沙滩上，让人怎么去关注他、捕捉他呢？不二自认敏锐，但也相信，如果不是在打网球的话，自己一定是发现不了千利的——这人是天生的忍者，也就是打球的时候球划过空间的事实是无法掩盖的，这才让人有察觉到他存在的可能，不然，如果他调整了呼吸的节奏收敛气息就那么呆在那里，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就好像视线草草扫过一片住宅，没有留意任何一栋的牌号一样。 “所以就，不能够去捕捉他的动作了呐……”不二喃喃道。 比起这个人的动作，不二对球的敏感性，显然会强很多。所以索性闭上眼睛，屏蔽掉多余的感知，专心致志地去寻找球音。 闭上眼睛，色彩全部归零，所以耳朵顿时变得无比灵敏。不二听见风刮过时的气流声，听见树叶摇晃彼此摩挲的沙沙声，听见远处看台上观众们轻声的议论交织在一起的嗡嗡声……除此以外，球场的范围内，比赛的区域内，是静的。很安静，很安静。 ——从千利到钉宫，似乎，消失了一样。 这样的手段，真的是防不胜防啊……不二暗地里感叹了一句，却默默地将感官的敏锐性提升到了极点，再凭借着次元级的境界加持，几乎可以说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了。 ——“唰……” 千利的球比起其他人，真的是太安静了，就好像是消音手枪和手枪的差别。如果不是不二完全摒弃了其他的感知，专心捕捉这一个线索，可能要一下子错过去了。 不过现在…… 不二阖着眼帘，步伐轻快准确地移动，然后伸拍。黄绿色的小球无比准确地、仿佛是瞄准了一样落在了他伸出去的球拍正中心。对于一个落在甜点的球，不二自然有无数种方法打回去。轻描淡写地拉拍画了个半圆出来，小球倏然一闪，凌空而起，划过一道长长的漂亮的弧线准确地砸在了对方半场的底线，不偏不倚。 “好样的不二！”看台上的丸井非常开心地挥了挥拳头，不二此时感官发挥到极致，自然听到了，于是扭过头冲他露了一个笑脸。 “15－0！立海！” 钉宫从喉口发出一声低咒，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拽了拽那条打眼的荧黄色丝巾，将它扯得松了一些。不得不说，立海的这两个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劲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千利的隐匿在第一个球就没有效果的……一般都要吃了好几次亏，对手才能慢慢反应过来，但就算反应过来全神贯注，也未必能做得到，还是会被极其会见缝插针的千利找到精神恍惚的那一秒发动攻势。 ——但是这一次…… 高大的男生狠狠眯了眯眼睛，握着的球拍往地上重重敲了一下。 “很没品哦。”不二笑眯眯地摇晃了一下食指，“继续吧……” 回应他的是突然飞过来的，来自千利的球。刚刚那一刻，表情狰狞的钉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个子相对娇小的千利，则被人完全忘记了。 “什么啊那个小个子……” “我差点忘记他存在了……” “这样的人也是很有特点哦，可以去做间谍。” “所以说你在想什么啊？” “……” 观众席的议论纷纷姑且不提，不二这里瞳孔却是狠狠缩了一下——这个球发出来，连他都没有感觉到！要知道，虽然在和钉宫说话，但自己的感官也是时刻保持警惕的啊……怎么…… 来不及细想，劲风已然扑面。 ……还是可以的，如果迅速后退然后…… “！！柳？！！” “啪——” 柳的拍子在不二身前十厘米的地方稳稳接到了那枚倏忽闪现的小球。高挑清秀的男生表情平静，已然看不出第一局因为数据被完全推翻而带来的慌乱。平静的面容让人看到就觉得无愧于“百科全书”的赞誉和“高手”的评价，整个人带着军师式的特有沉稳温文，动作迅捷而精准。 “30－0，立海！！” 不二一怔之下慢慢笑出来。藩篱……被彻底打破了啊。 “很期待，柳之后的数据呢。”蜜发的少年眉眼轻弯。 “不会让你失望的。”身边的队友沉稳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