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清水送行
明亮的手铐，在陈贤超的重手下扣的很紧，铐齿甚至已经扎进了皮肤，箍的粟东方双手手腕一阵剧痛。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自己还把这样的两副手铐铐在两个娇艳妩媚的女人手上，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兴奋，可转眼之间，自己也同样被手铐铐住，这才知道被这东西铐住的感觉又是何等的难受。 “陈贤超，今天我认栽了。可我还不满十七岁，是未成年人，你们关不了我多久的。我知道你，你是陈小溪的父亲吧，你今天敢抓我，以后让你女儿小心点，我和我们粟家不会放过敢惹我们的人！” 粟东方盯着陈贤超，一字一句地道。 砰！ 粟东方脸上挨了重重地一拳，顿时斜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办公桌上。 啪！ 办公桌剧烈的震动一下，上面的水晶高脚杯一下翻倒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粟东方鼻孔冒血，却不以为意，反而看着陈贤超狞笑起来。 本来以他事事隐忍的性格，即使现在这个处境，也不应该出言激怒对方的。 但今天的种种遭遇，让他胸中一团怒火不知该怎么发泄出来。此时此刻，他有一种感觉，这辈子，如果再隐忍下去的话，恐怕一生都不会有痛快发泄的时候了。 “痛快，痛快！我今天才知道，当一个痛快的人是个什么滋味，就是要这样！恨的人就痛痛快快地恨，想报复谁就明目张胆地报复，什么城府、什么戒急用忍，都他娘的没用，只有痛快的活着才是真的！赶快抓我走吧，走啊！” 鼻子中血不停的淌落，一滴滴、一串串地将地上纯白色的羊毛地毯染上朵朵红梅。 陈贤超看着一脸疯狂的粟东方，突然脸色一变。 “好像有些不对。” 自己的拳头有多少力量自己知道，虽然无比愤怒，但打在粟东方脸上的一拳还是收了力的，毕竟是警察，不可能不知轻重，在这种时候把嫌疑人打个好歹。 可粟东方鼻孔里的血从流出后就没停住，此刻滴滴答答地已经淌得像自来水一样。 粟东方也觉得有些不对，抬起衣袖擦了一下，可非但没有止住鼻孔里流出的血，当他衣袖落下时，整个房间里的警察都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不止是鼻孔，连双眼，耳眼，嘴角，五官七窍都有一缕缕血迹渗出。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这样？” 粟东方也感觉到了脸上有几道液体，再次伸手一擦，只见一片血红，不觉心中大骇。 “好像是中毒了？快，给医院打电话！” 陈贤超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粟东方的身体状态，连忙吩咐手下。 “中毒？我怎么会中毒？” 粟东方勉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腿已经失去了力气，竟然站都站不起来了。 “救，救我……” 噗通一声，粟东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扑倒在办公室的地上。 视线迅速地模糊，五感也飞快地流逝着，粟东方最后看到的，是办公桌地上，那摔的粉碎的水晶高手杯碎片。 那一片片晶亮透明，被办公室的豪华吊灯里明亮的光线照的晶莹剔透的碎片，每一片里都映照着一个七窍流血，狰狞如厉鬼般的面孔。 “我……还未活够……我不想……” 最后的音节已经微不可闻，粟东方头一低，就此不再动弹。 人生就是这样，在措手不及的慌乱中来到这个世界，又在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瞬间离开。 “这是？畏罪自尽还是有人投毒？” 陈贤超阴沉着脸看着粟东方在自己面前毙命，虽然对这个人渣少年的死没有一点惋惜之情，但却仍然感到心里十分压抑。 如果是畏罪自尽还好，如果是有人投毒的话，这个人就十分危险了。 快速的动了动脑筋，结合肖雅洁母女的报案，陈贤超已经基本能判断出粟东方的死八成是被人投毒杀死。 自己等警方力量来的十分突然，粟东方不可能事前有准备给自己准备下毒药。 正值少年，又有财有势，粟东方也不可能因为犯了罪就直接选择自我了断。 说实话，虽然陈贤超指控了粟东方四项罪名，但以粟家的财势，足可以请到律师团队推翻其中的两项，而剩下的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来说，也的确不会关他太长时间。 因此，当看到粟东方中毒身死的一刻，陈贤超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仿佛从胸中吐出一口压抑不已的长气，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救肖氏母女出来的那个小偷有重大嫌疑，将凡是具有出入高级酒店盗窃的，有过武道修炼经历的偷都筛查一遍，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飞快地下达了命令，陈贤超捏着大感头疼的脑门默然不语。 疑有服役经历的高手枪击杀人案还没有头绪，这边又出了个小偷盗窃投毒案，虽然破获了粟东方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渣学生案件算是立了一功，可是仍不足以遮蔽这两起未破获案件中体现出的失职，看来今年年底前下班后的时间还是得继续在警察局熬了。 “收队吧。” 陈贤超留下两个人准备等待法医过来验尸，不过一想到因为粟东方突然的死亡，粟家一定会抓住这个事情反咬一口，头不禁又痛了起来。 刚走到门口，陈贤超猛然又停下了脚步。 不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仔细回想一下，粟东方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贵公子，即使再早熟，面对能将自己送进监狱的罪行指控，正常的反应不也应该是狡辩、抵赖，坚决不予承认吗？ 密室里并没有肖氏母女在现场，虽然证据确凿，不会影响定罪，但粟东方也不应该一副我已经认罪，快点将我带走的态度。 而且他在明知道自己是陈小溪父亲的情况下，居然还主动挑衅，一副就是想激怒自己的样子。 “先别走。” 陈贤超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忽然道：“去，所有人都去密室里，好好搜一搜，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 作为从警十几年来屡破大案的刑警队长，陈贤超在警队中的威望相当之高，一声令下，所有警察立即停住脚步，走进密室里细致地搜索起来。而这种力度的搜索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原本被疏漏的东西。 “队长？有重大发现，你看这是什么？” 一名警察在粟东方密室的衣柜里发现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手提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包包白色的粉末，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是？” 饶是见多识广，猛然见到这样东西，陈贤超也不禁为之动容。 密室中还藏着暗格，这么秘密隐藏起来的东西，还是这样的形状，陈贤超不用检查也能猜出会是什么东西。 倒吸了一口冷气，陈贤超望着粟东方办公室里豪华的陈设，喃喃自语道：“粟家，这富丽堂皇的表面之下到底掩藏了多少的罪恶啊？” 办公室外，雨丝渐渐稀落。 ------ 漆黑的夜幕逐渐退散，漫漫长夜即将过去。 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宁昊从半宿的静桩之中醒转过来，收拾好东西，扎好衣物，故意发出点声音让父母听见，然后打开屋门走下了楼梯，出了单元门。 雨已经停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些许泥土的清香味道。 晨光的映照下，眉心的红痣显得异常的鲜艳，宁昊伸开双臂，迎着天空破晓的晨光轻啸一声，开始日常的奔跑。 “待我撕开半里这晨昏的乾坤，三尺青光轮转洗烟尘。 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看海阔云高波澜生。“ 嘴里哼着前世非常喜欢的歌，在一家早早开门的小卖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又沿着春江，一路跑到春江公园里，宁昊找到平时锻炼的小树林里一个安静角落，拧开矿泉水，并没有喝，反而将之洒了一圈。 看着清水迅速地和空地里的浑浊泥水混成一体，再也难辨彼此，宁昊嘴角边露出淡淡的笑意。 “清水一瓶，为尔送行，粟东方，来世争取做个好人吧！” 话毕，宁昊收转心神，开始了新的一天，新的一轮的锤炼，与粟东方的过往种种，再不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