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舍
金‘色’的丝茧内,沈衣雪漆黑的长发如同浮动在水一般,四散飘逸却毫不凌‘乱’。她的双目微闭,面‘色’祥和安静,好像在做着一个甜蜜而美好的梦一般,小巧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唇’角有一瞬清浅的笑意绽放。 殷红的衣,犹如被洗涤过了一般,再一次转变成如雪一般的纯白。 面斑斑点点,犹如雪地红梅一般的,那是当初她自己的鲜血浸染。这是历劫,不,应该说任何人都洗涤不去的。 战天剑安静地悬浮在她的身边,身同样有金‘色’的光芒萦绕。 在战场的厮杀饱饮了鲜血,让他有了一种马要活过来的感觉,也让他生出杀更多人,饮更多血的‘欲’望和冲动。然而在金‘色’光芒的洗涤之下,战天剑也逐渐变得安静祥和起来。 历劫的金‘色’真气,带着真正的慈悲和怜悯之意,却又如此干净澄澈,柔和地拂过丝茧的一人一剑。 战天剑如何,沈衣雪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却是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在一种空濛的,类似于物我两忘的境地之人,让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保持了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的心态。 黎明前夕,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地,只有半空的金‘色’丝茧依旧散发着温暖而祥和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却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倏然,金‘色’丝茧的间部位,像是被人从内部划开了一个口子,转眼开裂地足有多半人高! 一柄光华灿烂的长剑从倏然飞出,划破了黎明前夕的最后一抹黑暗! 战天剑依旧锋锐无匹,只是再不复那种暴戾的杀伐之气,浑身下散溢着一种勇气,智慧,仁爱,竟然隐隐地有了一丝圣道之间的意味。虽然非常浅淡,却足以让人心悦诚服,甘心想要膜拜下去。 暗沉的黑夜,突然被划破,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雪暮寒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盯着战天剑的剑身,说不出的复杂纠结。 历劫依旧一脸淡然,仿佛根本没有留意战天剑气势的变化,目光依旧停留在金‘色’丝茧那裂开的空子。 金‘色’的光芒已经开始迅速地黯淡下去,而她却依旧没有破茧而出,是自己的真气不够,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为什么先出来的,会是战天剑? 没有人理会历劫的担忧,落冰湖畔,感受到战天剑光芒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朝着湖心的方向匆匆赶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落冰湖,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单薄雾气时,金‘色’丝茧的光华完全消失的一刻,沈衣雪终于从脱了出来。 好像剥下身的一层束缚,沈衣雪是撑开那到裂口,钻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金‘色’丝茧的高度,在半个身子脱出来以后,便如一尾灵动的鱼儿在水游弋,白‘色’的纱裙随着晨风四散飞扬,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隐隐的金‘色’细线,温和却不刺眼。 如果有人细看,会发现,那金‘色’的细线,赫然是一个个卍字轮的模样,只是非常的细微,不容易看清楚罢了。 这个过程说来漫长,实际也不过是一瞬的光景,被落冰湖心异常惊动的人,最快的也不过刚到湖边。 说到此处,不得不说一个有些怪的现象,虽然‘玉’佛子将须弥宫极其以难道的地域都划给了剑宗,但是凌飞宵却只是派了一小部分的‘门’人去完成与弥勒宗的‘交’接仪式,依旧命令整个剑宗的‘门’人弟子驻扎在落冰湖畔。包括凌飞宵本人,都是留在落冰湖畔的。 对于金‘色’丝茧的战天剑和沈衣雪,凌飞宵到来之后,并未过多地询问雪暮寒,毕竟他还是一宗之主,需要处理的事情较多。另一方面是雪暮寒似乎感觉凌飞宵另有打算,只是一时猜不透罢了。 看到沈衣雪化雪禅衣的卍字轮,历劫的目光终于流‘露’出一丝欣慰,同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沈衣雪的身子在半空一个曼妙的旋转,整个人已经落在了雪暮寒与历劫面前。 “师父。” 轻轻柔柔的一声,让雪暮寒有一瞬间的怔楞,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一般。分明还是原来的眉眼,却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呢。 犹豫着,雪暮寒竟然没有应声,只是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有些失神。 沈衣雪的目光‘露’出一丝‘迷’‘惑’,不明白雪暮寒为何没有回答自己。再一转头看到历劫目光的关切与欣慰,一时也顾不得去想雪暮寒眼的深意。只是对于历劫,又不知该如何开始,因此只给了对方一个清浅的微笑。 然而,三个人之间的清净,也止于这一个微笑,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 历劫甚至都来不及细品这个微笑,便被赶来的人挤到了另一边。 沈衣雪没有得到回应,心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淡淡的失落,只是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挥手,先将战天剑召回,握在了手。 凌飞宵一脸欣慰的笑:“衣雪师侄,听说你终于可以做到真魂入剑了?真是我剑宗只大幸啊!” 他不提“真魂入剑”这四个字还好,刚一出口,雪暮寒的脸‘色’便开始难看起来,完全无视其他人或者好,或者羡慕,或者嫉恨的目光,一把拉着沈衣雪,分开人群便朝着湖畔走去,连最基本的礼貌与客套都省了下来。 凌飞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却又‘露’出一个温和宽容的微笑,向着周围的人群道:“诸位师兄弟,衣雪师侄刚刚与战天剑融合,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大家不要打扰她了。” 几乎所有人都将刚才雪暮寒的无礼举动看在眼里,又听凌飞宵说得如此宽容大度,一副不予计价的宽厚长者形象,顿时有人抱起不平来:“宗主,这也太不像话了……” 凌飞宵含着温厚的微笑,摆手制止了那人接下来的话:“暮寒师弟一向如此清冷,大家不要太多计较了。” “可是他的弟子,难道也跟着对宗主无礼?”还有不服气的声音,“简直是目无尊长,仗着自己是师父是暮寒真人了不起了吗?” 沈衣雪被雪暮寒拉着,一路跌跌撞撞,几乎都要跟不对方的脚步,又听到后面众人的言辞,忍不住开口:“师父……” 雪暮寒闻言,顿了一顿,脚步终于是缓和下来,只是面‘色’却的冷得厉害,看得沈衣雪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望着雪暮寒的目光更加‘迷’‘惑’。 又拉着沈衣雪向前走了几步,雪暮寒终于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沈衣雪有片刻的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了:“你可还记得安亦染死前的情形?” 沈衣雪一怔,大概有些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当时,似乎有一缕极为‘阴’冷的气息钻入了战天剑,让战天剑突然脱离了我的控制。” 雪暮寒叹了口气:“你也曾告诉过我,说白‘玉’沉的身有着一种让你,或者说战天剑,极为不舒服的东西。” 沈衣雪望着他的脸‘色’,再联想到适才他对凌飞宵的态度,心已经明白了几分:“此时,与宗主师伯有关?” “虽然我暂时不知道白‘玉’沉到底做了什么。”雪暮寒道,“只是,此事确是宗主师兄的授意。甚至——” 他的面‘色’更冷:“让你到落冰湖,参与对弥勒宗之间的战争,一开始他是别有居心!” “师父!”沈衣雪的面‘色’郑重起来,定定地望着雪暮寒,沉‘吟’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 沈衣雪犹豫着,想到依旧留在宗‘门’之内的司莲心,自己如技术一走了之,只怕一直跟着自己的司莲心不免要受到牵连。然而再想到雪暮寒已经被了自己背负许多,自己又怎么忍心再加重他的负担? 雪暮寒深深地凝视着她,似乎要把她深深地镌刻进自己的心魂深处,许久才咬牙说了一句:“此时正值两宗‘交’战,又不再宗‘门’之内,没有护宗大阵的制约,不若你……” “趁‘乱’此离去”几个字徘徊在雪暮寒的‘唇’边,流连往返,却又被心的不舍绊住,怎么也不能脱口而出。 他本以为,算是为了她的安危,自己也可以简单而直接地将这几个字说出口,然而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难以割舍。 回想当初,在点星楼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到此刻竟然是如此清晰,仿若一切发生在昨日,却又有一种遥不可及的陌生。 想到当时她因为失去心头‘精’血而苍白的脸‘色’,被徐元厚击碎的丹田,一切都昭示着她的柔弱和无助,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莫名的怜惜。 算雪暮寒一直都不愿面对当时自己的真实的内心,却也不可否认当日的自己初次见到她时,心泛起的那一丝涟漪。 屈指算来,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日了吧?自己以师父的身份,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竟然如此之久,可对于修者超出普通人太多的寿命,一年的时光,又实在是太过短暂。 这短暂的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感情的转变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离去”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此刻竟是如此沉重,压的他喘不过起来。却又如两把钝钝的,带着豁口的刀子在心头来回地磨,磨地心头生疼。如果可以看到,想必一定是血‘rou’模糊了吧? “凡事不可太尽,太尽势必缘分早尽!” 在雪暮寒百般犹豫纠结的时候,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声音不高,简短的十几个字,却惊出了他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