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王府小风波(2)
“你回去多加管束,让宫人们少到外头去。实在不成,我去禀告王爷,再拨些内监进来服侍就是了。容娘,这阵日子你好歹辛苦些,多在那边看着点儿。日后等完事了,我再好生谢你便是了。” 容娘连忙站起来向于氏拜了一拜,满面笑容。“耶啰,我为着娘娘做这么一点小事儿,本是份内之事又岂敢要娘娘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于氏因为最近一直没到西边去,所以问了容娘不少工程进度的事情。说着说着,容娘迟疑起来,非常犹豫的样子。王妃见她这样,就说: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何必藏着掖着的。” “娘娘问,我自当回禀才是。”容娘低头想了一想,才又开口:“这回府里要买外头的地方,咱府里西北边外头,本是一处内街,论起来,也还是咱府的地方,只是内街对面,都是些民房。大小不论,总共也有十来二十间房子,其中最大的一处便是姓毛的一家人。那毛家有两兄弟、一家共住。他们二人听得说王府要买他们那祖上的房子,死活不肯。黄长史和工正没奈何,找人劝也劝过了,说他他也不听,只得回来告诉王爷。王爷也没法子,只好命人再加些银子,不料姓毛的还是不肯。我听见人说(这时容娘的声音低了下来),五meimei得知此事后,对王爷说,不如少花些银子、在外面找人办妥此事。仿佛听见,那冯家老大仗着自己是济南府衙门的通判,便来求见王爷,说是要为王府出一分力,让王爷将此事交与他办。后来怎么样,我便不知道了……” 于氏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原来还有这缘故。你知道得倒清楚。”容娘见王妃既不动怒也不生气,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应是,一边闷声吃茶。 在二房的走了之后,于氏一言不发,只坐在上房里。李妈及下头服侍的宫女们见王妃神情有异,连大气也不敢出,走路时也变得蹑手蹑脚起来。李妈见王妃有心事、怕她心里气着,便回身吩咐一个小宫女两句,那丫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宫女们或是掀帘子或是禀告:璇姐儿来了。于氏见是女儿,眉宇间的怒色这才稍减。待女儿向自己行礼后,于氏才问: “吃过中饭不曾?不在那头歇着,跑来做什么?” “早吃过了。懒懒的,又不想歇中觉,看了一会儿书,就想着到娘这儿来。” 璇真一边跟母亲说话,一边坐在母亲身旁。虽说大概从请她来这儿的宫女口中打听到是怎么一回事,但璇真没急着问母亲。坐了一会儿,吃过茶后,璇真就听见于氏问: “你这些天也到西边不?” “娘上回才吩咐过我,这阵子没事休要到那去,我没事又跑过那边去做什么?” 由于三姐妹的年纪渐长,所以在一年前,王妃与王爷商议后,决定让孟媛她们搬到东边,收拾出溪亭泉流经的三处独立的居所给她们居住。虽是独立的住所,但也按照姐妹间的愿望那样,彼此离得不远,方便她们可以常常去探望对方。所以璇真如今也不再住在东宫后殿那里了,也正因为如此,即使璇真要去照顾小妹季媛,也自然不必像以前那样东西两头跑了。 于氏“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璇真见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 “娘可是担心那头的工事?想来不妨事的,如今虽是拆了那外墙,平日里又有王府校尉兵士巡查,内里又有人看管,等迟些完工了,便自然好了。” “我倒不是担心里头的事儿,”王妃叹了口气,“只怕麻烦还在外头!” “外头?这又关外头什么事儿?” 王妃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有所不知,咱家*这西北角外边,都是些民宅。这次大兴土木的,势必要买下人家的房舍地方,才能盖园子。偏偏有人因那块地是祖宅,不肯买掉,那又能拿人家怎么办?谁知五房的倒好,调唆王爷找别的门道儿。她那冯家也是个墙头草,见有这事,又来插一脚说要替王爷办妥此事。若事能成,也罢了;怕只怕事情没办妥,倒闹出大的来!” 见母亲越说越气,璇真连忙挨在她身边,一边揽着母亲的手臂,一边轻抚着母亲的背,好像在劝她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见母亲怒气渐消,璇真才又问: “这冯家怎么了?这些事儿也要来管?咱府里这园子成不成,与他们什么相干。” “这家自从仗着这么一门亲事,做上了济南府衙门通判,就没一天省事的!以前你小,我就不曾对你说,那冯家的老大,当上这通判后,府衙内外都给他起了个号儿,叫‘钱痨’的。” 听到这个,璇真忍不住扑哧一笑。“我倒听人隐约提起过,那冯通判名乾,字阡楼。这个浑号乍听起来,若不认真细听,没准还会以为是在叫他的字哩!” “嗐,他若不是爱钱如命、像得了痨病儿似的,谁会起这么个捉狭的号?每回问案,听那些人说,若没银钱打点,哪怕你铁证如山,他也给你来个不睬不理;若是送他银钱,就如同神仙炼制的灵丹妙药似的,包你药到病除,那案子马上也就结了。光了结了案子还不说,只要肯花钱打点这姓冯的,那这济南府衙门,就像是你自家衙门似的方便。无论遇着什么案子、有理没理,他一概不管,只看有钱没钱。你想想,这样的人,能办妥什么事情?那五房的平日在家里闹得不得安生也就罢了,如今咱府里的事,也要交到那种人手里去。要真是闹出什么事情来,那时可就迟了!” 关于那冯家的事迹,璇真也早有耳闻。只是她也没想到,父亲这次居然会将购买房舍土地的事情,交到冯家人手里。想来这其中玉仙所起的作用,自是不言而喻。也难怪母亲会这么生气,换成是别人,多半早就议论纷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