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鸾（九）
“它真漂亮，不是吗？”一扇看似普通的门扉发出沉闷的声音，仔细看，上面的木纹正奇妙地扭曲着，形成一个人脸的形状。 洛基拿着由门神亚努斯转给自己的新婚贺礼，若有所思地品味着赤红神格里的勃勃生机，不错，这个就是墨丘利曾经向他展示过的，属于原先的北方神祗洛基的神格。不可谓不珍贵的东西，作为贺礼实在是太过轻率了一点，洛基略微垂下眼睛：“那么说，墨丘利也即将举行婚礼了？” “和弗罗拉。”门神平和地说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平面的脸孔，虽然这个位面允许了他的进入与存在，但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噢。”即便是那样，也不可能完全无法脱身来说一声恭喜的吧，假如是因为立场的改变而不愿意再见面的话，那么这个神格又是什么意思？绝交的象征？——不，墨丘利，那个年轻的神祗还没那么无聊，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认为洛基会需要它，立刻，马上，再深一层的解释就是——报警。 终于无法忍耐了吗？洛基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那么就代我谢谢墨丘利了。” 你要战，我便战！ 门神的影像瑟缩着隐没，洛基站了起来，精灵族奉上的婚衣随意地在手上搭着，唤来了爱西司，有趣的是，爱西司也将繁琐的婚衣搭在手臂上，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紧身衣，短裙，系带鞋，手臂与脖子上没有任何首饰。这对未婚夫妻古怪地有致一同地对即将开始的婚礼完全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得精灵族的长老们在心中很是不满。 “爱西司，封闭精灵森林的通道，拒绝来自于外界的一切，包括奥林匹斯山的使者与礼物。”在罗马，敖缡儿为了流散的精灵与人鱼，曾经预留过两个通道，一个在庞培的海湾，一个在精灵的原驻地。虽然也需要经过洛基，敖缡儿的同意才能让外来者进入，但也算是个空门。 “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精灵接受了命令：“是否需要通知人鱼？” “不用。”洛基把婚衣交给爱西司，：“我亲自去通知他们。另外，仪式正常举行。” 群聚在翡翠神殿广场的精灵们骇然地看着白色的巨龙在空中现身，扫视了周遭百里方圆的情形后，悄无声息地入海。 海面上激起的水花尚未消散，洛基就已经深潜到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深度，这里若非龙子天生夜眼，早就伸手不见五指，急促地向紧随而来的人鱼交待了关闭通道的命令，龙子向更深的地方沉入。 敖缡儿以巨龙的形态静静地沉睡在翡翠宫最为旷阔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几乎有着一个龙岛大小，呈八卦形，穹顶，取天圆地方之意，是敖缡儿的蛋壳炼成，看似温润如玉，叩之却如金铁，声音清越；其外说是房间，却没有墙壁，只有八根似铁似木的乌黑琅玕木，据说最是定心安神，琅玕木间垂着晶莹剔透的缕缕细丝，随着暗流微微浮动，龙子入内，细丝缭绕上来，发现不是敌人，便纷纷退去。 地面温暖柔软，踏足部分却足够坚韧有力，甚至可以感觉到些许弹性，看交错斑驳的天生八卦纹路，竟然是千年大蜃炼做的。比洛基略为纤细一点的翡翠色巨龙自然并未直接盘卧在地面上，浑圆的沉香木莲座上，铺设着银光闪闪的织物，看上去犹如丝绸，事实上却是龙王妃舍利婆沙的蛇蜕，敖缡儿卷成几圈，在其间睡得正好，一颗如意珠飘飘荡荡，挂在上方，靠近小龙肚子的地方，有着几颗龙蛋——是那黑龙卡拉带来的，或许现在应该说是骨龙卡拉，力量果然已经不是原先的年轻巨龙可比，性情也愈发沉稳。不得不说，此等做法即便是落霓也未想到，很有点诧异，洛基更是……不快，只有敖缡儿一如既往，即不曾对卡拉的亡灵形态表示恐惧，也未曾对卡拉的牺牲表示感动……只是总带着那几颗龙蛋走来走去，即便是进入沉眠也不忘圈在怀里。 洛基抚mo了一下小龙的尖角，还是和小小小小龙的时候一样，懂得接受，也愿意付出呢。 这或许就是面目狰狞，身体古怪的九位龙子真正喜爱着敖缡儿的原因，她总是自然地接受他们，接受他们的外形，接受他们的感情，接受他们的照顾——没有惊恐，偏见，怀疑，而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地帮助自己的哥哥们——虽然更多的时候总是弄得龙子们哭笑不得，例如在蚌女的指导下，为椒图（还记得那个贝壳状的龙子吧）美容……那几天，一身香气袭人，金光闪闪，双壳上缀满珍珠水晶的龙子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好好睡吧，睡醒了，就可以回家了呦，敖缡儿。”龙王，龙王妃，哥哥们都一定很想你……光阴荏苒，算算也有百年未见了…… “那么，睚眦呢，睚眦不想回去么？” 龙子血红的竖瞳缓慢地转向声音的来处，笑吟吟说话的不是落霓还有谁？ 无声作了一个手势，洛基示意落霓跟着自己走。 一龙一人偶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估计此地发生小型地震也不会影响到沉眠的敖缡儿了，洛基才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一直微笑的落霓。即便是一张巨龙的面孔，又在漆黑的深海，依然看得出面沉如水，：“你想说些什么？” 落霓笑容不变：“舍利婆沙……” 洛基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来得及想，他几乎是在这个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节出现的时候就丝毫没有犹豫地挥起尾巴直接拍了下去，动作流畅的好像是在喂小龙吃东西那样自然优雅，自然而然，直到尾巴重重地砸碎了白玉人偶得身体，以及海沙掩藏下的岩石。混沌的海水很久才开始清明，那时候落霓也已经拼凑的差不多了，巨龙向她俯下身体，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你是她的身外化身，但是，我不希望再一次听到你说出她的名字。” 鲜红的双眼再次盯着落霓看了一会，而后一个晃身，消失不见。 落霓叹了口气，摸摸终于弥合的面孔，：“我说……我只是想说，舍利婆沙在临行前与我说过，你愿意回来自然好，不愿意回来也记得经常回来看看，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