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木匠
“李木匠，我来看你了。” 鲁松推开大门。 院子里，一排木料有如雪崩一般哗啦啦的散落下来。 “呸呸呸！” 李木匠从木料堆里爬了出来，他一连往地上啐了几声，将嘴里的木屑吐出。 他一转身，愤怒的瞪着鲁松。 “我说你小子，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敲门！” 说着李木匠一脸痛苦的看着散落一地的木料，叹了口气，说道：“这是第四次，又失败了，哎。” 鲁松笑了笑，他直直走到木料堆前，捡起地上连接的木料，撇了撇嘴。 他举起两个连接在一起的木料，比划着说道；“李木匠，上次就给你说了，这样的连接要用榫卯结构，这样才能牢靠。你呢，却死守着木气连接，保守，不知变通！” 鲁松将手中的木料丢在地上，摇头说道：“你那点木气这里多一点那里少一点，一点也不均匀，所以这些木料才会散架。” 他一眼便看出了木料散架的原因，这个世界的木匠不同于前世，他们更习惯用木气来连接木料，好处是简单、方便。 但是李木匠年纪大了，他本就不多的木气在连接木材时时多时少，不散架才怪。 “胡吹大气！” 李木匠吹着胡子，独眼瞪着鲁松。 他呼哧呼哧胸膛一阵起伏，接着撇撇嘴，不屑的说道：“也不知你小子吃什么长大的，说话口气大的吓死人，哼，上次还说能短时间砍下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说谎也打草稿。” 鲁松经常来这里看他做工，两人关系也很熟络。 所以两人说话间直来直去，有一说一。 鲁松翻了个白眼，短时间砍下一颗很难吗？前世别说伐木机了，便是电锯、电圆锯、钢架锯都能在短时间砍下一棵大树。 但两个世界到底是不同的。 地球因为无法修行，人们重视工具的使用。 而天之大陆则因为能修行，人们毫不重视工具，便是砍树也是用真气来切割，或者一掌拍倒。 在鲁修看来没有孰高孰低，只是文明发展的不同方向。 鲁修也不解释，他走到一边从木柜上拿出一个石锥，然后蹲下身子开槽。 榫卯结构是古代中国建筑、家具的特色，是中国木匠的智慧结晶。 靠两个结构上的凹凸部位进行连接，凸出的部分为榫，凹进去的为卯，因为开槽方式的千变万化，榫卯连接的方式也是无穷无尽的。 “开洞？小子，你不会是想把这个木料钻入另外一根的洞里吧？” 李木匠摇了摇头，他不满道：“如果只是这样我劝你还不要摆弄了，这种方法以前就有木匠尝试过，但只能固定上下，无法固定前后。” 说着他双手比划了一下，将右手食指塞入左手的洞里，然后拔出来。 鲁松翻了个白眼，这个手势在地球上还有另外一个含义，用来形容男女的活塞运动。 又是一阵开槽，李木匠的目光越来越疑惑。 他发现鲁松并不是单纯的开一个洞，而是开出一个不规则的梯型。 “好了。” 鲁松开完了槽，在李木匠奇怪的目光中，将两块木料拼凑在一起。 一块前方梯形踢出，另外一块梯形凹起，连接的时候需要从上下将两块木料拼装起来。 鲁松随意的把拼接好的木料丢给李木匠。 “你试试前后能不能松动。” 李木匠连忙接过，他目光满是精光，但嘴里却说道：“试试就试试，我不信你这样能多牢靠。” 说着他双手开始拉扯起连接木料。 鲁松笑了笑，这个榫卯结构在前世叫做燕尾榫，因为连接的形态有如燕子尾巴，故而得名。 燕尾榫在木制家具中十分常见，用于木板、木块的垂直拼接。 一番拉扯，李木匠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他先前用上了一点，但这两根木料的连接却是纹丝不动，一点松动、断裂的迹象都没有。 鲁松咧嘴笑了笑，燕尾榫优点是平行面上坚固、牢靠，不松动。 “有些门道，可是万一我上下移动呢？” 李木匠停止了实验，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鲁松。 鲁松耸了耸肩膀，笑道：“上下有上下的结构，再说这两块木料用于平行对接，上下不还是有其他木料镇压着吗？” 他指了指地上的木料，先前对方搭建的东西是一个堆积的小塔状建筑。 如果要让两块木料上下移动，就必须将整个塔上下移动，否则根本无法让木料松动。 李木匠深深吸了口气，他两眼放光，一脸兴奋的看着鲁修。 “厉害，你是怎么想到这种连接方法的。” 此刻李木匠的目光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女人遇到了嫖客。 鲁松被他火热的目光看的打了个哆嗦，不由退了一步。 这个世界到底是疏忽了技艺，有些东西便如一层纸，一捅就破，但这层纸不被捅破谁也发现不了。 前世的世界，很多人都奇怪，为什么玛雅文明没有轮子？为什么印度人十九世纪还把把东西顶在头上？即便英国殖民者给他们送去手推车，他们也还是顶在头顶上，不知道用手推。 再说苹果落地，成千上万年看过的人不知凡几，但只有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 这其实就是窗户纸！ 鲁松耸耸肩膀，燕尾榫在前世只要是个木工都会，但这话他又怎么给李木匠解释呢？ 他耸了耸肩膀，故作轻松的说道：“还能怎么想？当然是多看，多学习，多思考了！” 李木匠思考了一下，接着连连点头，激动道：“好，好，好，这个办法实在太好了。这样我的制动塔便能稳固推进了！” 说着，他又一脸惋惜的看着鲁松。 “可惜了，你这孩子天资聪颖，资质出众，以后必然大有出息。但木匠到底地位低下，哪怕是成为了匠师，你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李木匠深深叹息了一声，在他看来鲁松这脑袋瓜子特别适合木匠，但正如他所说，大凡有天资、有本事的人，谁会选择成为匠师呢？ 被人看不起啊！ 鲁松笑了笑，淡淡说道：“人的一生总要有一件不以利益为目标的爱好，对我来说，木匠恰恰是我的爱好。” 这时，门外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是鲁冰，她急切的说道：“松哥哥快走，家里来人了！” 也不等李木匠反应过来，鲁松拔腿就跑。 这要是被家里人抓到，免不得又是一阵长篇大论的教训。 身后，李木匠看着鲁松和鲁冰飞快离去的身影。 他笑了笑，从旁边的柜台上取出酒壶，喝了一口，感叹道：“是啊，人之一生总的有些爱好，只希望小朋友你这爱好能一直坚持下去。哎，做匠师，苦啊！” 放下酒壶，他步履蹒跚的向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