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四【三更】
田甜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她这要约糯米一道儿出门历练,可当真是有特殊目的。此时可生怕糯米会拒绝,只恨自己方才是说得太直白,将清明真人同花眠的名字都说了出来,这时候哪里还会说些多余的话。 她倒是恨不得糯米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千仞宗的弟子身上去,这就不会再注意到清明真人同花眠这两个名字了。 然而,她担心着什么,却正好就发生什么。 糯米在念叨了一下那些千仞宗弟子的名字以后,突然又张嘴,问道,“你师尊同花眠,那也是要同去的么?” 想来也是。 糯米甚至都能够注意到每一个千仞宗弟子的名字,又哪里会将自己最讨厌的那两个名字给漏过去。 田甜这时候也没办法解释,只能是点了点头。 糯米的眉头见皱得更紧了。 她自己当然知道这是好事儿,这完全就顺应了她的心思,无需她再将话说出来了。 糯米先前还生怕田甜的这个历练队伍当中不包含清明真人同花眠,说不准还要她花费一番功夫才能拉着那二人加入。如今一看,却是直接就省事儿了。 不过,她总也不能高高兴兴地就将这事情答应下来,于是便是装模作样地在将脸蛋儿皱得紧巴巴的,面上一副非常愁苦的模样。这也就是糯米自己的五官原本就长得十分精致,这样将脸皱得如同个包子,却也没有叫人看着生厌。若是再换个长相不佳的将脸面这样一拧,恐怕都得被当成了个夜叉。 可不管怎么说,装模作样,自然也只是随便摆摆样子罢了。 糯米心中早就已经应下了这事,皱着脸同田甜掰扯了几句,也没心思多在这人身上对费心思。飞快地就点头了,用的却也是十分正当的理由。 ——身为副掌教,她可要看好了门派的那些修士弟子。 为了不叫田甜发现她的干脆,她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露出一副不情愿的神情。点着手指头将秦广岚同萧景言最近的日程都掰扯着说了一遍,确认那二人却是不得空闲,这才仿佛十分勉强地将这活计揽了下来。 这甚至也无需糯米刻意去扯些谎话。 秦广岚同萧景言这二人最近可当真是忙乱得很,就连着门派里边的杂役弟子都不怎么能见到这二人,更不要说是让他们离开门派。到外头去历练了。 有了秦广岚在一旁帮忙,萧景言总算也是能够腾出一些手脚来。 先前萧景言找糯米帮忙的时候,其实根本也就没把很多事情交到糯米手上,不过是让她帮着过目一下传音符一类的东西,要是能直接都销毁了,说不准还会更快捷一些。 糯米所做的,其实根本是萧景言平日压根儿就不会去做的事情,也算不得是什么帮忙。 秦广岚倒不一样。 萧景言使唤起这个掌教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秦广岚堂堂一个掌教,也是个中年修士。修为层次很是不低,到头来却是被萧景言用得如同一匹忙乱的驹楼,每天都在面对着那些到千仞宗来的修士,甚至还要被萧景言拉扯这去见外头那些同盟,着实是不可能走开。 秦广岚原本也就如同糯米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而且,秦广岚的这个甩手掌柜可当得比糯米要理直气壮多了。 那个商会的提议可是糯米开玩笑一样提出来的,到底还是同她有相当的关系。可秦广岚是根本就不知道这小两个在下边弄出来的这些动作。一直就是到了这商会都已经当真具备一点儿规模了以后,秦广岚才知道了这商会的存在。 按照这个说法的话,秦广岚其实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商会要建立起来了的。他甚至可能要比第一批加入到商会里边的同盟门派都还要晚一些知道这商会。 要说秦广岚不为这商会做什么。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毕竟这商会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萧景言和糯米却都不这样想。 “这商会怎么能说是同掌教没有关系?商会领头的名字,打的可不是咱们千仞宗的名号么,又不是我或者阿苗。先前商会还没有当真建立起来。还并不很完善,简陋一些还情有可原。可如今这商会都已经是有模有样了的,又加入了这样多的同盟,你这个当掌教的连面都不叫人家见见,大家伙儿得怎么想?不成,掌教你必须得出来露露面。” 这是萧景言用来劝服秦广岚的话语。 糯米早就做习惯了甩手掌柜。她自己是绝不会出去帮着做那些往来的事情。若是要找她帮忙处理后头一些杂务又或是开炉炼丹一类的,她倒是义无返顾,可要让她到外头去陪着那些同盟,她可要比谁都跑得快。 这时候见到萧景言并没有拉扯着她去做这样的事情,而是转头就找到了秦广岚那边去,糯米便是第一个举手赞同。 她甚至还同萧景言一块儿对秦广岚进行了劝说。 秦广岚一个人又怎么说得过这二位,兼又觉得萧景言所讲的也确实是实情。 这商会最终挂着的名头,确实是在千仞宗上边。 萧景言在外头走动的时候,用的也并不是什么商会管事的身份,到底还是自称千仞宗总管修士的。他身为这千仞宗的掌教,长久地躲在门派里边全不去掺和,确实也不太好。 于是这二人忙得天昏地暗,如今倒正好是给了糯米一个借口。 田甜并不知道糯米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加入到这历练当中来,看着糯米脸上的五官都快要完全皱在一起了,还以为她当真是多么不情愿。这时候得了答应,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仿佛是生怕糯米反悔一般,拉着糯米的手,马上就同她细细地说了出发的时间一类的事情,又说回头叫那些一同历练的千仞宗弟子们去招呼糯米,当真是热情得紧。 糯米却并没有怎么注意去听田甜说的那些话。 她这时候低头看着田甜拉住她的手,心思突然就转回到了前几日去见陆纤纤的那个时刻。 陆纤纤曾经特地提起她身上有股脂粉味道。 其实,那时候糯米自己完全没有在手上闻到什么味儿。她明明已经将手腕都凑到自己鼻尖底下,却也还是没有闻出一点来。 后来出了陆纤纤的屋子,糯米又将自己的手凑到柱子面前去,让他给闻了一回,柱子却也说没能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如今—— 田甜是又牵住了她的手,糯米便猛地就想起了陆纤纤的话来了。 “她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模样、手、气味…… 糯米只是低着头,并没有去迎上田甜的目光,而是顺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掌,看着田甜的指尖,又从那指尖一路慢慢看上去,一直到那一小片白嫩的手掌连着的手腕,还有那遮挡住了手腕的葱黄色衣袖。 她以前从来没有机会这样仔细地瞧过田甜的手。 又或是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她却完全没有去在意。 这次,糯米是相当认真地盯着田甜的手去看,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出了什么问题来了。 田甜的手十分好看。 那是一种不同于糯米自己的青白,带着点儿透亮,好像将那手掌对着阳光一照,都能够见到光线从中透过照射下来一般,是那种通透的白净。 这样白嫩细薄的手,触感有些冰凉,又十分滑腻,却竟然瞧不见一根血管。 糯米自己本身就是个肤色白净的姑娘,而陆纤纤更是个相貌十分标致的女修。但她们两人却都同田甜手上的这种白完全不同。 甚至也都不是苍白。 在陆纤纤最虚弱的时候,糯米所见到的青白,明显也并不是田甜这样的。 一定要说的话,田甜手上的这种感觉,便就只能说是透亮。 她的白净好像已经不是只停留在皮肤上边,而是从骨骼里边散发出来的一样。别说是皮下浅青的血管了,在田甜手上,甚至就看不见一丝斑杂的颜色。没有细细的绒毛,连一根皱痕都不带着。 田甜的手,完全就好像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白玉雕琢出来的一样,不似活物。 糯米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抓住那只手,将它翻过来摊开,看看这手是不是连掌心中央的位置都没有一根掌纹。 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田甜的手上原来也并不就是清一色的白。 除了白以外,在田甜指尖很不起眼的位置上,还有一点小小的乌青。那乌青好像一个小斑点,十分细微,紧紧地附在中指指甲本该生长着月牙的位置,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田甜不注意时沾上的一点儿脏灰,还是从指甲底下长出来的淤血。 可这么一个有些怪异的污点,却叫糯米突然想起了以前曾在玉简上边见过的一段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