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另有隐情
不过才在宫里呆了一个月,沈画就已经憔悴了不少,原本清俊柔和的脸颊,已然消瘦了几分,趁着一身竹青色的薄绸长衫,整个人都显得骨感而内敛。 进入凤仪宫的时候,陈姑姑侄儿就告诉了沈画,侯爷和夫人来了,在后花园陪伴皇后,请他直接过去。 所以沈画步入后花园,看到南华倾和莫瑾言的那一刻,并不意外。 见本该是一对夫妻的两人相对而坐,却默默无言,沈画摇头一叹,却也主动上前,一一欠身行礼:“侯爷,夫人,你们都来了。” “娘娘正在休息,我们就没有打扰她。”瑾言看到沈画来了,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与南华倾单独相处,两人又无话可说,起初自己可以当做耳根清净,但喝着梅露,总令得自己想起西苑两株腊梅在寒冬绽放时的清香之气,似乎和南华倾身上的淡淡体香有些类似实在令瑾言渐渐地便感觉到有些坐立不安了。 所以看到沈画出现,瑾言立刻主动起身还了礼:“沈太医可是需要为娘娘请脉了?需要我过去唤醒娘娘吗?” 沈画抬眼看了看爬满葡萄藤的架子,南婉容竟睡得有些沉,细微的鼾声即便离得这样远都能听十分清楚,便想了想,摇摇头:“还是让皇后再休息一会儿吧,正好,借这个空隙,在下可以为夫人说明一下,您留在宫里的这大半年需要做些什么。” “沈太医请说。”莫瑾言示意沈画一并坐下,还主动为他取了个空杯,将已经半温了的梅露为其斟了满杯。 沈画也不客气,当即便欠了欠身,这才挨着南华倾和莫瑾言坐下了:“在下看着夫人三年钻研药理,如今已有小成。所以这一次求侯爷开口请您入宫,为的,就是在皇后身边起到一个防微杜渐的作用。” “沈太医您是说”瑾言虽然对宫闱之事不太了解,但前一世无聊的时候,看过了各种传起志异的小说话本,再听沈画一言,立刻就明白了:“您是怕,有人会采用十分隐蔽的法子,来害皇后腹中的孩儿?” 说着,瑾言声音愈发地压低了几分,又望了望还在熟睡中的南婉容,这才回头,略顺了顺气:“还请沈太医明示。” “夫人,您先说说看,以您的了解,有哪些草药误食会导致滑胎的。”沈画却以问代答。 “无非就是麝香、红花、益母草、田七、三棱、莪术再来,我便也不甚不清楚了。”瑾言说着,自己感觉捏了一把汗,因为上述的草药只要是其中一味下入南婉容的饮食、甚至是胭脂香膏或者沐浴的水中,都有可能导致她流产。 “夫人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沈画点头,对莫瑾言的回答还算满意,但神色却还是慎重无比:“但是除了草药之外,您可知,还有其他东西可能导致孕妇滑胎,比如砒霜或者水银。” “水银?”瑾言一听,猛地站起了身:“莫非” “对,这才是在下求侯爷请夫人入宫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沈画也随即站起身来,然后从腰际取出一个油纸小封,然后当着南华倾和莫瑾言的面,一点点地打开来。 这方油纸封里,是一层颜色灰暗的粉末,而且散发出一股即辛且苦的味道,十分呛人。 南华倾和莫瑾言一看,纷纷脸色大变,前者甚至攥紧了拳头,心底克制不住地怒意腾起:“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侯爷请听在下仔细说。”看了南华倾一眼,沈画有些厌恶地将油纸封又收了起来:“这点水银,是在下从供皇后沐浴的温泉汤水中提取的,虽然只有一丁半点,但若是长期以此侵泡身体,熬不到足月,腹中胎儿必滑。” 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沈画才有继续道:“皇后喜欢用温泉水沐浴,以前几乎是每个月都会抽一两天去云山的汤池一趟。但自从皇后有孕,就不方便离开后宫,所以皇上特意命内侍监每隔三日去山中用木桶运来汤池水。若非在下偶然遇上了内侍监的太监送水过来,觉得气味有异,但温泉毕竟带着淡淡的硫磺之气,所以不太确定。可即便如此,在下也不敢贸然让陈姑姑送给皇后沐浴用,所以挡了下来。却没想,在下以蒸馏法烧干了一桶水,水银粉末立现。” “有记载:水银,得铅则凝,得硫黄则结,并枣rou研之则散。别法煅为腻粉、粉霜。唾研毙虱。” 瑾言搜寻这脑中关于水银的记忆,喃喃念了出来,脸色却越发地沉凝如水:“水银,是由丹砂矿中提炼出来的。莫家百年皇商,也正是凭借着对水银的提炼密集,一直供给皇室修建陵寝所用。” 沈画结果了话,语气同样不轻松:“水银,是不被允许流通于世的,一来,是因为水银含剧毒,二来,水银对于修建陵寝保护皇陵有着重要的作用,又因为存世量不多,所以才会严格收归皇家所有。但恰好,莫家就有途径可以获取这水银。” 瑾言的目光落在沈画的手上,那油纸封里分明装着的就是水银! 缓缓摇了摇了头,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瑾言疑惑地道:“莫家的丹砂矿,所提炼出的水银,在矿区的时候就要交由皇室的押运官封存,而且每一罐水银都需要称重,哪怕少了一滴,也会被查出来。另外,医用开放的水银,也是由太医院统一管辖,每一个药局分到的份量都是有严格核查的,若是有人想要用水银来加害皇后,实在太难了些,而且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被查到的呀。” “有钱能使鬼推磨,瑾言,你别忘了,当初你父亲被杀害,就是有人收买了矿工。” 南华倾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带着几许愤慨的意味。 而且南华倾想的更多,也更远:“要是有人拿莫家的丹砂矿来做文章,留下线索查到水银是来自于蜀中,再编造一个具有极大欺骗性的故事,到时候,莫家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沈画立刻接了话:“故事好编,比如夫人不满侯爷与尉迟家结亲,因爱生恨,所以利用莫家丹砂矿出产的水银,害了皇后腹中胎儿” “又是莫家,又是阴谋,为什么,到底是谁想要加害我莫家?” 一边压低声音不让南婉容听见,一边又要压低心底涌起的阵阵情绪,使得瑾言的嘴唇都有些微微发抖了起来。 “瑾言,你先别急,听沈画怎么说。”南华倾看到莫瑾言细长的捷羽带着淡淡的水汽,颤抖着,映出一层浅影在光洁如瓷的脸上,只觉得心里有些发紧,下意识地站起身,伸手轻轻按住了她交握在身前的手背。 被南华倾轻轻带回了位置上坐好,瑾言不着痕迹地拂开了他的手,更加拂凭了心头听见他唤自己一声“瑾言”时的轻颤,抬眼,看着沈画:“若真如沈太医所说,那我应该尽力避嫌才对,为什么您要让侯爷带我入宫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沈画淡漠的眼底透出一丝深意,有些出世的味道:“夫人您仔细想想,这个局,是否有个巨大的漏洞?” “漏洞?” 瑾言被沈画的笑意弄得有些莫名,但不知为何,心下突然就想通了:“漏洞就是,若皇后平安诞下皇子的话,那这个局其实就不存在了?” “所以你才要瑾言入宫陪伴jiejie,以不变来应万变。哪怕有无数只黑手伸到了凤仪宫,只要不涉及jiejie腹中麟儿,那一切就是空谈!” 南华倾也立刻明白了,看着莫瑾言的神色,却带了几分不忍:“或许,还有其他的法子吧,沈画,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撇开瑾言的嫌疑么?” 接连几句话中都以莫瑾言的闺名称呼,南华倾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言语间透露而出的关切。 “侯爷,刚刚您听明白了在下的意思么?”沈画却摇着头,语气不变,沉稳如石:“水银可以溶于水,含于食物,甚至是包覆于焚香之中,悄然无声,淡若无味,令人防不慎防。瑾言从小接触丹砂矿,对水银会比旁人敏感许多,所以有她随侍在皇后身侧,是最为万全的一个方法。而且” 沈画说着,看向了莫瑾言,对她点点头,语气也含着几分令人安心的沉稳:“在下让夫人陪在皇后身边,亦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皇后腹中胎儿真的保不住,也想让皇后可以清楚明白,夫人对她绝无加害之心,更没有行加害之事。只要皇后不信传言,那就没有人能落井下石了!” 当沈画一口气说完,南华倾和莫瑾言都双双露出了释然并感激的神情,即便不用细想,也能体会到沈画的缜密用心,这份心意,实在难能可贵,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这几天休息一下,单更哈。 进入雨季,四川多汛期,虽是会跟直播车出去,所以很怕承诺的双更无法兑现。而且要多存几章稿,应对突然外出的情况。请书友谅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