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归还
宴会第二日，妍双本来是想着离开扶南岛后再为今后的去路做打算的，谁知她清早醒来后，院中空寂一片，以为三人还未起来，不曾想亲自去房间拜见三人时，皆无人应答于她，离渊，龙景，墨尘三人不知怎的，全失了影踪，妍双方才思虑间便有人鱼突然来至，称南海王母有请！ 妍双眼角半阖，眸光流转，这王母怕是料着这几人不在方才来请她的吧，只是，这王母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请她呢，妍双嘴角微微勾勒，起身随了那人鱼而去！ 渐渐从交错纵横间的小道行去时，妍双有几分沉然，这条小道她好似随离渊来过，虽是方向感不好，这小道上的巨树模样她还记得清晰！ 不动声色跟着而去时，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那日的瀑布风情！ “仙君，王母已经在枫叶林中等候，仙君请！”那人鱼微微作揖，自停在了远处！ 妍双抬眸看了看枫红林叶，红唇轻抿，抬步往那林中而去，这王母又是何意，她可是还记得昨日这王母的反应，今日单独请了她来只怕是来意没有那般简单吧！ 行至枫林中，入眼处，只见枫叶的颜色，黄色，橙色，红色斑斑驳驳，地上落叶深积，恍惚有几分荒凉之感，又闻林间一片静谧，妍双脚下的步子却踏得有几分紧！ “王母既是请了小仙来，还请出来一见！” 声音滑落间，只见远处一阵微风掠过，几间老屋出现在妍双身前，那老屋一看便能看出并未用仙力养固，如今竟已有几分苍败颓然之感，整的一副落幕之败景！ “上千年了，它还能有这般模样本君倒也还有几分欣慰！”声落之后妍双只见一人身穿降白衣袍从屋内走出，一身的白袍配上那一头雪白的长发，仿若从雪中走出来的一般，这一抹白色给枫林染上了不符的景色！ “王母今日单请小仙来只为了让小仙看这般景象？”妍双并未行礼，既是认为她是妍神，她又何须拉低自己的身段！ 南海云回过身来，看着妍双有几分刺眼，嘴角冷笑间，“仙君想来此时也在好奇本君之意？”言到此，南海云突然回身看向破落的木屋！ “曾经，南海后人不顾先人警告，落入世间烦情纷扰，后以南海承受历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大雪为惩罚结束，而那后人，也因此繁了三千青丝，白发苍苍。”落寞之音，沧桑痛极，悠悠恍惚，千年难掩！ 看着身前之人的落寞孤寂，妍双竟有几分不忍，“那后人便是王母自己？”而那后人的对象，妍双微微思虑，便已经有了猜测之意，这难道是那老家伙的情债？ “那场大雪本君千年难忘，也是因了那场大雪，本君方才明白，不要妄想在布满冰霜的地方燃烧烈火，因为那烈火终归是会败于那积厚的白雪冰霜之中，连细微的足迹也不曾留下！”当初她也因那般天真，南海初生的模样已经被那场大雪所席卷，再也不曾回来，历来以南海为栖的三足金乌也因此染了极霜，南海的生灵也因不适于突转的气温落得绝脉，凡至南海所有生灵，全受了那天谴之罚！ 嘴角微微叹息，在此之前她是恨的，只是如今恨还有何意，恨便能换回她南海昔日模样？不能！“你昨日问本君可知十年前那场战争，本君未曾回答你。”南海云言到此仿若陷入恍惚之间！ “十年前，轩辕上公和魔域王约战南海，本君也不清楚原因，只是那魔域王，本君与他尚且有几分交情，故而他二人在南海之上约战时，本君也是出来阻止的，但那二人为人界魔界之尊，自然有本君不及的法术，所以本君阻之不及，只能看着他二人展开各自神域五日五夜，第六日时，南海之上，一片风清云淡，若不是此前的波动，本君会错认为他二人不曾来过南海一般。” 言到此，南海云神情有几分低沉，他走便是走了，那轩辕伏魔扇又怎么遗落在了南海呢！ 妍双闻此，神情已经顿然，墨尘早已经对她言清，她不过是不甘心想找回这老家伙的魂魄而已！ “王母与小仙的亲父可是有着不浅的渊源！”若没有，又怎会听到她言时这南海云骤然而变的面色。 “事过千年，本已没有什么可瞒的！不错，本君与那轩辕伏确实有几分过往！”南海云直呼轩辕伏姓名！ “当年，可是那老家伙负了王母！”若那老家伙心中有人，而这王母恋着老家伙，只怕会有一人被负！如此的话，那么那老家伙心中的人又是谁呢！ 南海云忽然转身看向妍双，神情有几分复杂，既而又收回思绪！ “恩，只是没有谁负谁一说，只是本君刚好走不进他的心里罢了！” 南海云说到此，深深看着身前的老屋，随即衣袖一挥，妍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苍老的木屋瞬间变成漫天灰尘，然后向四周飘去，再也未有能聚起的那一日。 待那老屋尘归于土时，南海云转身，“今日让你前来，是想把你父亲当年留在南海的东西归还于你，随本君来吧！” 南海云说完，缓缓踏出枫林，自始至终从未再回过身，妍双跟在南海云身后，亦是觉周遭有道不清的思绪！ 从枫林中出来时，便闻银珠飞洒之音，妍双跟上了南海云，停在了那玉练挂碧峰的的瀑布前。 南海云微微驻足，抬眸看了看上方的飞流直下，蓝天碧云，微微一笑，当初便已经足够了， “离本君远一点。”话一说完，南海云便凌空飞起，双手挥挥而出。 随着南海云手中的碧蓝先去蔓延而出时，妍双只见刚刚犹如万马奔腾的瀑布突然静止了一般，而衬托那飞流的山峦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碧蓝幽幽间，妍双从静止的瀑布间仿若窥见一粒碧绿珠子，那珠子周身一阵仙光围绕！均匀剔透，流光溢彩！ 妍双恍神间，身前千尺的飞流突然成了平原之流，那原先阻挡在前的山峦被生生剜去了一方，南海之水平缓流出，再经妍双身前和弯弯曲曲的沟壑，再次流回了南海，虽不及当初一般状阔，这般景色也是缓缓之美，碧玉流簪之景！ “这粒珠子唤为水凝珠，乃是当初你父亲留于此处的，如今你来到扶南岛想来也是有所安排，此珠今日便物归原主吧！”南海云说完，那浸于澄澈幽蓝中的水凝珠渐渐飞至妍双身前，一阵阵的碧绿之光在妍双身前灼灼其华！ “当初他既是把此物赠之于王母，便是有他的道理，妍双今日实不愿取回此珠，还请王母收回此珠！”妍双拒绝道，尚不清楚那老家伙的心意，怎能随意替他收回此珠！ 南海云微微一笑，“那般景色本君已经看了上千年，早已失了兴趣，如今此珠搁于此处已无用处，本君也用不着，你既是他的后人，自然有这个道理拿回，不用再拒绝本君了！” 南海云说完，眼眸看向南海之外，有几分恍惚，“南海浅滩之处，有一独山而立，想来你来南海之前已经看过了，此山乃是你父亲当年的法器轩辕伏魔扇所化，你离开此处时便一道取回吧！” 妍双眼眸微微睁大，轩辕伏魔扇？她只记得小时候看那老家伙竹梁上悬了一把折扇，难道便是这轩辕伏魔扇？ “王母是想和那老家伙断得一干二净？”妍双问出了声，嘴角却是有几丝叹息，想来是爱得太深，恨得太深，所以那老家伙的种种如今在这王母眼中只怕连这扶南岛的一花一草也及不上，故而想一一清理了。 “呵呵！”南海云一阵嗤笑，“你这般仙龄倒也是懂这个道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中的回忆而已，如今本君自然已经忘却了过去种种，故而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存在道理，你既来此，也是缘份，便带着这两物离开吧！”南海云说得云淡风轻！ 妍双眸中却是有深意滑过，若是已经放下又何有这些介意，也罢，她来这扶南岛也是巧合，既是如此，她便替他接回这两样东西！ “多谢王母！” “为何要谢本君！” “谢便是谢了，没有为什么！”妍双亦是笑了笑！ 南海云回过身来，“你可还记得本君言你长得像一人！” 妍双微微点头，她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 “看来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焱尘上神确实是对小仙说过许多事！”妍双微微思虑，他们该告诉她什么？除了她是妍神这个身份，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既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如今回到天界可还心安！”南海云忽而忆起昆仑峰的那幕场景，那般风华的人竟自毁神籍，自剃仙骨，自入六道，当年弱水虽差点毁了六界根基，她扶南岛远在南海，自然也受到了波及，心里虽然怨恨却还是理智的，如此破坏力极大的弱水，若是失了看守，那这六界如今又是如何一般光景，且她还是一介上神，本应可以无视六界所指的，她却是自我惩罚，这般气度古往今来谁能做到！ 而因为这样的事情许多仙人选择入妖入魔的例子比比皆是，若不是她对生灵有情，那么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她做这般的牺牲！虽然她身份她有介怀，但至少内心的尊崇是发自心底的！ 妍双陡然一顿，看着南海云有几分复杂，她方才问她可还心安是何意！难道，脑海的猜测突然清晰了起来！ 而南海云并未发现妍双的异样！继而说道，“如今六界已经恢复旧时模样，那件事你也无需再介怀！”不知怎的，从昨日的怨沉到今日的洒脱，南海云自己也未曾发现自己眉心沉锁的东西渐渐散至开来！ 南海云说完，却突见南海东面一阵红光闪烁，极是妖异煞气，南海云面容微凝重，如此浓烈的妖煞之气怎会在南海出现，回身看了妍双一眼，便飞了出去！ 妍双抬眸看了看南海云渐渐远去的身影，眸光流露出深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