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天子笙歌靡靡声(五)
那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柳珊本是想探望久病的华妃,可她刚走到君华殿的门口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君华殿里一个宫女也沒有,这里寂静的让人觉得恐怖,柳珊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发现华妃的儿子苏子韶正瑟缩着躲在帷幔的后面。 柳珊走到他身后,小心的抱住他,苏子韶就是苏韶华,那时候他不满三岁,柳珊顺着苏子韶的目光看去,发现苏启正和华妃在争论什么,华妃是苏启的结发妻子,面容不似宫里的嫔妃那么美艳,脾气却是十分的刚烈。 “子韶,你去找子修弟弟玩,不要怕,你母妃和父皇只是在玩闹。”柳珊悄悄的在苏子韶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推搡着让他离开了君华殿。 苏子韶走后,柳珊小心翼翼的躲在了帷幔后面,她怕苏启会对华妃不利,毕竟华妃几日來虽卧病在床,却也总是和苏启随着干。 华妃把一盏茶直接摔到了地上:“你果真要为了左如心那个死去的女人毁灭天下苍生吗?” 苏启目光冷冷的,他说道:“岂止是天下苍生,朕要毁了所以想要如心死的人,当热也包括你,这个世界容得下许多人,为什么偏偏容不下我和她?诗画,朕之前多敬重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连你,连你也要拦着朕。” 华妃苦笑一声:“你自己都说了,你会毁了我,毁了我与我的孩子,毁了这整个江山。” 华妃跌坐在地上,她说道:“苏启,你知道吗?你已经疯了,从遇上那个南疆女子开始,你就疯了,你被她下了蛊术,你不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南疆的阴谋,那个女人,不过是南疆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苏启的眼睛冲斥着怒气,他把华妃提了起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你住嘴,你给朕住嘴,如心她是为朕死的,她死在朕的怀里,到现在你们还要污蔑她,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嘭”的一声,华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的整个人都像摔散架了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朕让你说,让你说。”苏启现在已经全然沒了理智,他狠狠的在华妃身上又踹了几脚,脚步踉跄着就去拿剪刀:“朕,朕要把你的舌头割掉,朕要让你永远都说不出來话。” 柳珊看着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來,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冲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华妃:“臣妾求皇上,饶过华妃jiejie吧,求你了皇上。” 柳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恐惧。 苏启听到声音转过头來,他的眼光眯來一下,声音像是來自地狱:“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柳珊急忙磕头:“臣妾什么也沒有听到,只求皇上饶过臣妾和华妃jiejie吧,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苏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來,他的脚步缓慢,踏在地上的声响却格外的清晰,他说:“什么?都沒有听到?嗯?那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嗯?你说啊?”苏启说着把柳珊一脚踹在了地上。一双发红的眼睛审视着地上的二人, 华妃哭喊着,大声嘶吼:“昏君无道,昏君无道啊。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嫁了这样一个男人,哈哈哈,这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啊。” “你给朕闭嘴。”苏子随手拿起一个花瓶,重重的往华妃的头上砸去,“朕让你再说,朕让你们个个都想着忤逆朕。” 他边砸着便踢打着地上的两人,这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眼里只有不顺从要与他反抗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就如同那时候非要置他和左如心于死地的人一样,一样的可恶,一样的令人憎恨。 华妃的头上鲜血直流,柳珊紧紧的抱住华妃,想带着她逃跑:“jiejie,他已经疯了,我们走我们走。” 她们刚走两步就会被苏启狠狠的再踢倒在地上,“走,走去哪?你们都要陪如心,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柳珊和华妃就这样被苏启踢打着直至昏厥,第二天柳珊醒了是时候,华妃的舌头沒有了,眼睛也被人剜了去,她害怕,十分的害怕,她怕有一天,自己也会沒有舌头,沒了眼睛。 华妃的那张脸在柳珊的的面前不停的放大,放大,突然她身子一抽,醒了过來。 天已经亮了,花子玥正坐在桌旁沏茶,她的神色淡淡,与昨晚不同的是她今天戴了面纱。 “醒了?”花子瞥了柳珊一眼,柳珊的额头上都是汗珠,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很显然是睡得不好。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柳珊掀开被子,穿好了衣服,也坐了下來。 花子玥把刚才打开的那半扇门也关上了:“辰时了,程琳去拿吃的,你洗漱洗漱吧。” 吃早膳时,柳珊一直心不在焉,她在犹豫该不该告诉花子玥。 花子玥静静的吃着饭,也不和柳珊讲话,程琳撇撇嘴,她真心不喜欢柳珊,这个皇后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磨叽的很。 花子玥吃的不多,她吃完就去练字,程琳也跟了过去,几人继续沉默着,这份安静,让柳珊有些不自在。 柳珊放下碗筷,看向花子玥:“这位姑娘,我还沒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花子玥抿嘴一笑:“我叫花子玥,这是我的贴身丫鬟,程琳。” “你们进宫多久了?”柳珊接着问,完全忽视程琳不满的目光。 花子玥如实回答:“小半年了。” “你可查到什么?” “查到了你这,就查不下去了。”花子玥说到这里把笔放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脸的伤疤。 她嘴角轻佻,慢慢逼近柳珊,直到柳珊花容失色,一脸苍白。 “怎么?皇后娘娘这就怕了?你难道沒有见过更可怕的场面吗?” 柳珊定了定神,咽了一下口水,“子玥姑娘,你脸上的伤,是假的吧?” “是。”花子玥并不否认,她继续说道:“但我会让别人脸上的伤,变成真的。” 柳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的触感提醒着柳珊自己的脸还是完好无缺的,她这才放心下來。 柳珊吞了吞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我全都告诉你。” 故事并不长,柳珊讲起來却是心如刀绞,她对苏启,曾付了真心,所以不顾刘坚的阻拦,无论如何都要嫁给苏启,却不曾想,是这样的后果。 柳珊断断续续的,总算是把她所知道的都讲了出來,花子玥听完,脸上并未起波澜,左如心,左舷,这两人,会有什么联系吗? 花子玥垂下头,想了良久终是对程琳吩咐道:“程琳,天一黑,你就把皇后娘娘送回去吧,我去舞庭司练会儿舞。” 程琳看不透花子玥的表情,只好答应,她给花子玥换上了大红色的舞衣,这才看着她走出房门。 舞庭司里舞伎们都在练舞,她们在看到花子玥穿着舞衣走进來时,都不禁停下了舞步,大红的舞衣,大红的面纱,配上花子玥凹凸有致的身材,妖媚至极。 花子玥缓缓的开口:“姐妹们,今天,可否把舞庭司让给我?” “是。”舞伎们纷纷行礼退下,夏纯言和刘燕也不例外。 待人全部走完后,花子玥在空旷的舞庭司里翩翩起舞,她想不通,左舷如果和左如心认识的话,离漠不可能不知道,离漠若是知道,又为何瞒着自己呢,还是说左舷和左如心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不,决不可能。 花子玥突然觉得,自己对离漠的了解并沒有多少,好比那个蔡公公,一开始她便以为是苏子修的人,可那人后來竟毫不掩饰他与离漠的关系,而蔡公公,离漠自始至终从未对她提过,还有拂云,究竟是何时入宫的?兰妃又真的是苏启所杀吗,他怎会在宫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呢? “离漠啊离漠,你究竟有多少事在瞒着我?”花子玥边舞边问,却沒有人回答她半句。她敢肯定,兰妃的死一定和离漠脱不了干系,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不过这次,花子玥太过后知后觉。 花子玥在舞庭司练舞直到天黑,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心里似乎慢慢的清晰了,她需要和离漠谈谈,否则,她都不知道,离漠究竟想干什么。 花子玥从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但苏启毕竟是离漠的亲生父亲,他真的会杀苏启吗? “姑娘,你跳了一整天了,歇歇吧。”程琳已经來了许多次,花子玥都不听她的规劝,这次她累了,停了下來,一个旋身倒在了地上。 程琳急忙过來,扶起了花子玥,她声音很是温柔:“姑娘,你是不是在怀疑左舷和左如心的关系?” 花子玥点点头:“是,难道你不怀疑?” “自然是怀疑,我知道一些事,也许能帮上姑娘的忙。”程琳表情很是认真。 花子玥一愣,看了下程琳,“回房间再说吧。” “好。”程琳帮花子玥披上薄薄的披风,和她一起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