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路遇
自胡思礼那事发生后,爱羊与胡府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尤其是胡思礼死后,她尽量减少去伯爵府的次数,也幸好大太太烦着她,根本不愿意带她去自己的娘家。平日里除了聚会,几人很少见面。 爱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六表姑娘太更客气了。” 许久不见,胡贞淑的脾气倒历练得更有耐心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她冷冷一笑:“我可不敢跟你客气!” 王初珍看着茶馆的名字眼神闪了闪,和气地问:“李五姑娘来这里做什么?可是喝茶?” 爱羊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胡思孝自里面出来,几人都是一愣,胡贞淑更是冷哼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私会情郎了,怪不得一见我们就心虚地想要溜走呢!” 胡思孝看见胡贞淑姐妹的时候微怔了一下,继而听到她刻薄的话后便皱了眉:“贞淑,胡说些什么!” 胡贞淑也知道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堂哥不好,尤其是在宜卉县主与堂哥的关系基本上都定了的时候,她不屑地瞥了一眼爱羊,不再吭声。 王初珍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不易察觉的笑:“原来李五姑娘是约了胡五少爷呀?” 胡贞贤轻扯了一下胡思孝的袖子,撒着娇:“五哥哥,你和五表姐约在茶馆干什么呀?是有事要商量吗?” 胡思孝任她拉着,淡淡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无意中碰见了,便坐了一坐。” 胡贞贤拖长了音:“坐了一坐啊!” 爱羊不耐烦了,转身便要离开,胡贞贤看见,忙一把拉住:“表姐。既然遇见了,也就别急着走了,一起在茶馆喝上杯热热的茶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 说的都是为她着想的话。但爱羊可不敢小看了胡贞贤那张可爱的脸,审视着她的表情。思考她的目的。 果然王初珍率先在旁说道:“我们约了宜卉县主与汝郡王,他们也快到了。” 爱羊便看向胡思孝。后者皱着眉头:“他们两个也来?” 胡贞淑道:“对啊,我们和宜卉县主约好了,下午要去西斗街游玩。原本也约了欧阳姑娘和欧阳世子,但好像恪靖侯爷受了风寒,二人在家侍疾呢!” 胡思孝微微诧异:“恪靖侯病了?” 爱羊专心听着,胡贞淑发现了。便没好气地低声说:“狐狸精。”她“呸”了一声:“人家病没病关你什么事!” 胡思孝厉声:“贞淑!” 胡贞淑一仰脖子,没有吭声。骄纵的人有骄纵的资本,胡贞淑是伯爵府几位姑娘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位,也是地位高贵的嫡女。自然不怕胡思孝。 金珠在她身后提高声音:“姑娘,老太太今早还吩咐了说让您中午早点回去呢!” 她是在替爱羊解围。 王初珍莫名多看了她一眼,那次在半雪庄的宴会上,也是她轻飘飘一句就让爱羊免于尴尬,可见是个聪慧的。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爱羊身边常见的几个丫头个个不凡,不论是外貌气质还是做事,都不像地位卑贱的婢女,看来她是花大力气调教过。 志向倒不小,她微微冷笑。 胡思孝也不想她与君宜卉再次碰面。发生什么误会,因为也劝道;“既是这样,那你就赶快回去吧,别让老太太担忧。” 爱羊还未来得及回答,胡贞淑就冷嗤一声:“五哥,人家还没吭声呢,你那么积极做什么,你做得了人家的主吗?” 胡思孝只觉无奈,他觉得自己永远不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大方体贴人得很,有时说话又尖酸刻薄,心比针眼还小,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要这么针对! 爱羊连理她都没理,就径自对胡思孝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她真的厌倦了与人口舌之争,也受够了那些冷嘲热讽,反正自她重生以来,京中大部分尤其是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对她向来都厌恶得很,从没有好脸色。她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看她竟然当真带着金珠离开,几个人都惊讶地站在那里,就连要出声阻止也忘了。 上了马车后,爱羊便对车夫说:“走。”青灰色的小马车在胡贞淑等人的瞪视下扬长而去。 胡贞淑气愤地大骂:“我呸,什么东西!” 胡思孝看了她们几人一眼,转身离去。 胡贞贤忙叫住他:“五表哥,不见见宜卉县主?” 胡思孝摇摇头,便也骑马走了。 胡贞贤他妈呢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径自进了茶馆,要了雅间,等君宜卉他们过来。 爱羊与金珠回到李府,阿十就喜气洋洋地走过来说:“姑娘,好消息,好消息。” 爱羊的心颤了颤,笑着问:“怎么了?看把你高兴的!” 阿十兴奋地说:“世子爷就要回来了。” 石绣在旁嗤声:“全京城都制动世子爷要回来了,这还用你说!” 阿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只是传言,传言!我说的可是内部消息,外人都不知道的!” 爱羊淡淡笑着:“怎么,能拿到归来的日子确定了?” “那可不!”阿十笑得合不拢嘴:“爷打了胜仗,自然要早早归来庆祝的。” “什么时候?”石绣感兴趣地凑过来,问。 阿十瞅了她一眼,又看向爱羊:“姑娘想不想知道?” 石绣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姑娘当然想知道,是吧,姑娘?” 阿十冷笑:“那可不一定!我看姑娘就没怎么盼着世子回来。”她与石绣都悄悄去看向爱羊的反应。但后者则是平静地越过她们,朝屋内走去。 石绣赶紧上前帮忙把她身上厚厚的披风给取下来,一边还说:“姑娘这身子怎么也养不好,平日里倒不觉得什么,但一到冬日里手脚就冰凉冰凉的,怎么也暖不热!亏得穿这么厚!” 的确。爱羊里里外外总共套了三层厚衣,整个人都包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越发显得人小了。但她的手脚依旧是冰的。 阿十看爱羊果然不感兴趣,也没意思地跟了过来:“好了。我说。大概一个多月就到了,听说现在都已经启程了!” 爱羊喝了一杯苏木递上的热茶,忽问:“乌濯王那里怎么样了?怎么协议的?” 阿十道:“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向我朝缴纳朝贡银币,俯首称臣呗!”她不屑地补充着:“当初还陪嫁过去一个公主呢,人家不稀罕,现在可好。什么也没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 石绣忍不住提醒道:“当初那使者可是死在咱们的驿馆内,咱们有错在先。” 阿十瞪着她,眯着的小眼也因愤怒猛地变大了:“你傻啊你。人家早就准备好向咱们作战了,就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当时若不是那使者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也会对咱们的公主挑三拣四,直至咱们发怒了为止,战争一样还是要挑起的!” 爱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皱眉反问:“你听谁说的?” 阿十掘了掘唇:“还能听谁说,自然是松烟告诉我的,说世子爷当初就预料好的!” 爱羊眼神闪了闪,没有吭声。 阿十忽然意识道有什么不对劲,给石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阿十便趴在爱羊耳边悄声说着:“姑娘,这件事原本我也不知道,还是前不久松烟给问我送信我才知道。他现在一点也不生姑娘的气了!” 爱羊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是吗?”她笑笑:“我并没有介意啊!” 阿十仿佛就料到她会是这种态度,暗暗翻了个白眼,耐心地解释着:“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是,姑娘,爷早就知道两国会开战,和亲之事必定行不通,所以他是为沐婉才杀了那三个使者的事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没有必要。世子爷还没有喜欢她到那种地步!” 那又怎样?自己终究不过是沐婉的挡箭牌!爱羊一笑,无所谓地点点头:“我知道。来,把手炉递给我,我的手凉的像冰一样。”她把手背靠到脸上,立即感觉到那种贯穿五脏六腑的冷意,她的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根屋檐下挂着的冰柱,微微一折便要断了似的。 阿十皱眉看着她,但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得叹着气把手炉塞到她手里:“姑娘,我先出去了。” 爱羊点点头,直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才放松地倚在炕上,回想着阿十刚刚说的话。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不舒服,或许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她是有一丝的酸楚,但大部分的,她真是觉得无所谓。时隔一年多,她似乎终于能摆脱对君易清的痴迷,听到他的事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似的,与她没有关联。 她想,这样对他们都好! 至少在得知自己是真的恪靖侯之女时,她心内的一根弦,一根柔软愁肠百结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她似乎丢失了某样东西,她再不是曾经的欧阳仁姗了! 晚上,老太太让人来叫爱羊去她那里吃饭。爱羊并未有异议,这是这一年多中常常发生的。老太太在她因杨姨娘的事威胁过她之后,便不再生气了,或者用阿十的话来说她还有用着爱羊的地方,不好马上就翻脸。 即使如此,爱羊不能否认,老太太不喜自己,却是真的疼爱杨姨娘,自杨姨娘解了足禁,不管吃喝,从来没有克扣过的,还亲自隔三差五地前去探望。杨姨娘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很高兴,难得的高兴。 爱羊到了荣远堂,令人惊讶的是大老爷、大太太与爱兰她们都在,熙熙攘攘挤了一桌子,看着像是一家四世同堂专门聚在一起。 爱羊一边笑着走上前去,一边暗暗思量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丫头,来了,快过来,坐。”老太太一看见她就很高兴地打着招呼,全然不顾一旁爱兰几人阴沉着的脸。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对爱羊的敌意更加明显。当初为了能阻止杨姨娘从素月斋里出来,又为了拉爱羊下马,爱兰与赵嬷嬷一拍即合,利用艾引草的毒性给全哥儿下了毒,原本想着这毒性不大,全哥儿吃了没有影响。可没想到的是全哥儿原就属于早产儿,秉性孱弱,底子不好,平日里看不出来,这一中毒,就将那全身的毛病给牵了出来。一开始还只是小的风寒,胃口不好之类的,渐渐发展到后来就全身乏力,没有力气行走,所以只能躺在床上度日,整日里药罐不离口。爱羊去看过几次,曾经丰润乖巧的小男孩已经瘦得认不出来了。 而爱兰经过这一件事也挨了大太太的一个耳光,这是生平的第一次。自此大太太便把全部心思放在全哥儿身上,对她的关注就很少了,爱兰现在看着比以前憔悴多了。 爱羊坐在老太太的身旁,正对面正好是阴沉着脸的爱兰。 “不好意思,来晚了。”爱羊道着歉。 老太太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问:“这几日可去见了你姨娘,她身子可还好?” 爱羊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她去素月斋三次,杨姨娘有一次肯见她就不错了,她昨日去看就被挡了回来。 看她的表情便知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无奈叹口气,想安慰几句又因周围那么多的人,也不好多说,只得拍拍她的手:“先吃饭吧。” 丽妍笑道:“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可得好好乐一乐。” 大老爷笑着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今个儿这样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老太太脸上确实有些喜色,却没有回答,只是喝了一口汤。 潘mama觑了觑她的神情,一边在旁帮忙递水夹菜,一边笑着问回答:“可不是有天大的喜事吗,咱们二姑娘有人家了!” 她说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顿时一桌子的人都吃惊地抬起了头,而爱善则直接被卡住了喉咙,惊天动地的咳嗽过后,又喝了无数的水,才能问出话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