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争(四)
爱羊的心颤了颤,然后又微微笑了起来。 这匣子下面有个夹层,除了阿十,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有两万两的银票,爱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谁也没告诉。 或许,她暗暗想到,该是用这银票的时候了! 画菊背负着一个沉重的过去,即使在她笑的时候,脸上也会蒙上一层迷雾一般的忧郁,非常美丽;而且她身材微封,脸颊红润,笑容柔和,不同于爱羊的弱不禁风,她属于那种健康沉默的美。 所以当来到后罩房,看到一个小厮躲在画菊房间外向里探头探脑的时候,爱羊不觉得有丝毫惊讶。 从全哥儿的乳娘石mama想让画菊做自己的儿媳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受欢迎。 爱羊望了望那人的侧脸,像是二管家阮平的儿子贵喜,瘦瘦高高的个字,小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非常稳重。这是一个李府中很优秀的青年。 爱羊此前曾与他几次接触,他对自己还是毕恭毕敬的,没有怠慢与轻视,在居然院中口碑很好。爱羊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她与阿十互相交换了一个揶揄的笑容,爱羊摆摆手,二人便又悄悄退了回去。刚转过身,便几欲被站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苏木,她刚为画菊打水去了。 她正想开口问什么,阿十忙朝她摆手,并示意她探头朝贵喜那里看看,后者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不安地看了眼爱羊。 爱羊却一点也没有身为主子的自觉性,不在意地挥挥手,率先回了屋子。 苏木与阿十面面相觑,也跟在身后,前者手上还提了一个装满水的木桶。 爱羊悠闲地倚在炕上。嘴角还浮起一丝笑容。 “她伤得重不重?”看到二人进来,她忙问,声音仍压得很低。似乎怕被画菊与贵喜听见。 苏木笑了,屈了屈膝:“回姑娘的话。大夫说画菊姐都是皮外伤,不碍的,多养伤两天就可以了。” 爱羊点点头,对阿十说:“去,把世子爷送的白玉膏拿过来,我记得上次我用的那瓶还剩有大半呢,待会儿给画菊送去。让她内服外敷,好得快些。” 阿十有些不满:“这是爷专门送给你用的。” 爱羊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后者心虚了一下,忙改口道:“反正还剩下几瓶呢。那就把这瓶送去吧。” 爱羊笑了笑,脸色却有些落寞。 阿十与苏木都不明白为什么。 爱羊也不为别的,只是突然想起君易清上战场打仗,自己竟然忘了要送上他两瓶白玉膏以防万一。 现在看来松烟生自己气也是应该的,任谁看了她的表现。都不会认为她真把君易清放在了心上。 但是这又怎么能怪她?那两日她心情乱糟糟的,既为发现自己是沐婉的挡箭牌而惊怒难过,又为自己再次爱上君易清而痛苦不堪…… 她没有一点心情去思考别的。 “姑娘!”一声喊叫打断了她的沉思,阿十叫道:“黄嬷嬷回来了。” 爱羊忙问:“怎么样?” 黄嬷嬷奔进了屋子,先一把抓住爱羊上下打量一番。才回答道:“甄姨娘说的与老奴说的前后一致,老天太看那样子是相信了,先是罚二姑娘跪半天祠堂,再禁足两个月抄女戒……” 石绣与金珠紧随其后跟了进来,闻言前者痛快地欢呼一声,石绣一向看爱善不顺眼。 “跪祠堂这法子不错。”爱羊至今好像到自己当初被罚跪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滋味。她高兴地问:“大太太呢?” 黄嬷嬷垂头丧气起来:“只是禁足一周,说是管教子女不严,做嫡母的有过失!”说着她气愤起来:“原本不仅禁足一周,但是四姑娘拉着全哥儿去求情,老太太只好让步。” 屋里的人都惋惜起来,爱羊也在可惜这么个好机会,不过一想若老太太真罚重了,大老爷回来也必定不满的,想来想去,还是这样的结果好一点。 趁着这个机会,老太太可以趁机把府里的下人摸个大概,拉拢人心,再想其他办法。 “不过,”她叹口气:“今天去公主府的计划是不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数次痛恨起这种肤质来。 黄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姑娘也别着急,等明个淤青退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爱羊无奈点点头。 黄嬷嬷问:“画菊呢?伤得重不重?” 阿十与苏木都偷笑起来,弄得一屋子的人一头雾水。 爱羊知道,即使黄嬷嬷性子大大咧咧,但也绝对不会喜欢院子里的丫头私相授受,她忙给二人使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趁着黄嬷嬷还未发问的时候忙道:“我先前去看了,她正睡呢,我们待会儿再去探望。” 黄嬷嬷放下狐疑,应了。 爱羊便又问阿十:“今日那几名黑衣卫怎么没出现?” 阿十没好气地看着她:“就连我也知道二姑娘不可能真的伤害你,再说有那么多人在场,哪用得着他们!” 爱羊嘟起了红唇:“谁说没伤害我,你瞧我脖子上的淤青可不就是她掐的?” 阿十看她撒娇的样子,心中一暖,便解释道:“他们一般上只在府外面守着,爷说了不许打扰你日常生活,他们不进来的。” 爱羊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就跟着?” 阿十“嗯”了一声:“他们有两班,日夜替换着。” 爱羊惊奇地睁大眼睛,笑问:“但是若连我的丫头出门他们都跟着,岂不太辛苦了?” 阿十狐疑地望着她。 爱羊的心口微微跳动起来,双手汗湿,但竭力露出好奇的目光:“怎么了?” 阿十嗔她一眼,摇着胖乎乎的脑袋:“他们当然是跟着姑娘了,丫头们又没有危险,干嘛也要暗中护着?” “但是,”爱羊皱起了眉头:“那次世子爷好像跟我说过画菊就是被黑衣卫跟踪到惜香的家里,才救了她!” 阿十偏头想了想,道:“咳,这是他们看到那群劫持人的踪迹才跟踪的,一般上不怎么离开李府周围。” 爱羊了然,叹口气:“不管怎样,还是麻烦他们了。” 阿十专注地望着她:“所以说,姑娘,世子爷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保护你!黑衣卫可是明南王府的标志,个个都是精英,他却一下子就送来十几个——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爱羊眯起眼睛笑道:“是吗?” 阿十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爱羊垂下眼帘,淡淡道:“可能吧!” 那副样子一看就知没听进去,阿十无声叹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望着她转身出去的身影,爱羊在心中冷笑:“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心里有我,又岂会在离京这么多天后没有给我送一封信,述说一丁点儿的消息?” 她是在钻牛角尖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此时此刻,她不愿意去想念他的好。 与其记住他的柔情与怜惜,倒不如记得他的冷血无情来得更容易些! 在去看过画菊后,爱羊又嘱托阿十替她往公主府跑一趟,将她不去的原因稍微解释一番。 阿十欣然应允,近来一般上与公主府的联系,姑娘都派她去。一方面是因为玉阳公主的身份尊贵,自己又是明南王府出来的,不怯场;另一方面就是害怕会遇上宜卉郡主,若是自己的话,那个莽撞、心狠手辣的郡主可能还会手下留情,不然若是金珠、画菊她们,后果可就不堪了。 确定她出了王府,爱羊这才支开别人,只将苏木留下,黄嬷嬷在外守着门。但是她同留在里面的那个人一样,不知道姑娘在打什么算盘。 唯一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是需要瞒着阿十的。 爱羊把荷包里装着的一万两银票递给苏木,道:“这是世子爷走前给我留下的,我一直没想到做什么用,便没告诉你们。” 苏木有些忐忑不安,自来到李府,姑娘还未单独与她待过呢!她不像金珠那样稳重聪慧,见多识广;也不像楠木那样活泼伶俐,会哄姑娘开心。在居然院中,她是个特殊的存在,安静沉默,每个人都认得她,但还没有达到熟稔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就连姑娘也是这样感觉她的! 所以她不知,姑娘这会子专门叫了她要做什么。 她握着手中的荷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什么,爱羊朝她点点头,她才打开来看,不由一声低呼:竟是一叠叠的银票! “有一万两。”爱羊解释道:“原本这应该让画菊去做,她毕竟是在京城长大,对这里很熟悉。你却来京城不久,又一直待在府中,对外面陌生得很,让你一人去办这件事我也不放心!” 苏木疑惑地望着她,不明白姑娘在说些什么。 “姑娘想让奴婢做什么?”她小心地问。 爱羊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得到了自己渴求已久的珍宝一样。在苏木困惑不解的目光中,爱羊低声道:“我想让你去购置些田产,就在京郊附近……” 苏木惊讶地张大嘴巴——购置田产? 姑娘又不是女户,怎么会有购置田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