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明争(一)
“嬷嬷?”她看向黄嬷嬷的表情上很明显带着凄楚。 黄嬷嬷担忧地问:“怎么了,姑娘?” 但爱羊只是摇摇头,无力地闭上眼睛,似是身上所背负的重担实在太重了而无力承受了似的。 晚上阿十便回来了,她只告诉爱羊二姑娘去恪靖侯府时与欧阳公子、欧阳姑娘,还有宜卉郡主在一起。也只不过是聚在一起玩乐,没有其他。 那么到底是欧阳澜告诉她欧阳仁哲喜欢自己,还是君宜卉跟她说的? 这二人必定有一个。 一听到君宜卉的名字,黄嬷嬷就恨得牙痒痒:“呸,那算什么郡主?一点都没有皇家女儿的风范!依我看欧阳姑娘比她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屋中的人都很识相地没有去反驳她。 当初爱羊气息奄奄、满身伤痕地被抬回来的时候,黄嬷嬷那表情就仿佛要吃人一样,这让她们毫不怀疑若当时君宜卉在这里,她一定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奔上去大声开骂——即使在很多人眼里这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只怪爱羊马术不精,与宜卉郡主毫无关系。 但一向大大咧咧、一直把欧阳澜看作善良高贵化身的黄嬷嬷却认定了这是君宜卉搞的鬼。 这让爱羊又是惊诧又是感动。她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可疑的白色粉末,或许桐烟是知道的,毕竟爱羊直言不讳地问过他这一方面的知识。 “是是是。”爱羊敷衍着回答:“欧阳姑娘是很好,善解人意,善良体贴,温柔贤淑……”这样夸着自己从前世就厌恶的人让她自己有点恶心,她忙转移了话题,问阿十:“二jiejie什么时候与他们这样熟了?” 黄嬷嬷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愤恨,抢先说道:“她一天天地往恪靖侯府跑。自然混了个脸熟。” 爱羊玩味似的说:“欧阳世子也是个桀骜不羁的,倒也允许二jiejie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 阿十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爱羊好奇地看着她。 后者没好气地说道:“实际上欧阳公子很喜欢与二姑娘呆在一起。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爱羊与黄嬷嬷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欧阳仁哲?他难道真的喜欢上了李爱兰? 多么奇怪的组合! 爱羊不知自己是该为爱兰担心还是为欧阳仁哲担心。毕竟前者自私狡诈,后者冷血无情。都不是什么善意之辈。他们在一起,猜不出来谁会更吃亏! 她无声叹了口气。 金珠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但后者并没有注意到。 自金珠刚来的时候她就发现姑娘对恪靖侯府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年轻俊逸的欧阳世子,时时在暗中关注他的动静,这让她有种很奇怪的但又合理的猜想,当然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明日去公主府一趟吧。”爱羊道。 这些日子她与玉阳公主的关系稍稍亲近了些。但也只是书信来往,玉阳公主在信中询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则一一回信而已,还从未亲自去府中拜见。 既然自己已经公开在京城露面了。也是时候去公主府了。 她把这一消息让阿十去给大太太禀告一声,一般上有阿十出马,大太太不可能阻拦,但这一次阿十回来却说大太太让她再去问一次荣远堂的老太太。 爱羊挑了挑眉,大太太这是在表示对婆婆的尊重还是给自己出难题。 她想了想。觉得老太太不太可能阻止自己与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亲近,便略略放下了心。老太太可不是大太太那种宁肯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人! 果然次日早她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欣然同意了,令爱羊松了一口气的是她并没有要求爱羊也带着丽妍一起去,虽然她的目光中写满了欲欲跃试。 老太太很理智地告诉她:“既然这是病后第一次拜访。就要郑重些,万不可失了礼节。你就带上两个婆子与四个贴身的丫头吧!” 爱羊唇张了张,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庶女,用不着这样的大阵仗。 还是丽妍替她解了围:“老太太你又cao心了,五meimei该做什么自己知道,她毕竟去了那么多次公主府,玉阳公主喜欢什么她也清楚是不是?” 老太太笑容满面地点点头:“丽妍说的很是,倒是我多虑了,五丫头你就按着平日习惯的那样罢。只在态度恭谨诚恳些也就罢了。” 爱羊忙屈身纳了个万福。 在老太太没有注意的地方,丽妍给她悄悄使了个眼色。 这让爱羊更加肯定,丽妍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不确定的是刚是不是丽妍与老太太在演戏,旨在让前者获得自己的好感。 她还没有出发,就又得知了另一个消息,二姑娘李爱兰在后花园那儿截住刚从甄姨娘处回来的画菊,指使着自己的丫头打了一通。 爱羊又惊又怒,急忙追问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刚刚从荣远堂出来不久,正走在回居然院的路上。阿十一路小跑地过来报信,因害怕老太太会在意阿十是君易清——一个年轻男子送来的人,爱羊特意没有带上她。 “只是些言语间的冲撞。”阿十喘着气说道:“但是画菊被打得很厉害,黄嬷嬷奔了过去,让我先来报信。” 爱羊点点头,快速地换了方向,向后花园走去。 金珠紧跟着她:“姑娘,是不是二姑娘为甄姨娘的事迁怒?她看到画菊从甄姨娘的院子里出来?” 爱羊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但是李爱善那样性子的人,莽撞却自作聪明,又心狠手辣,画菊真撞在她手里那肯定是要吃大苦头的。 她急急忙忙前行着,不消一会儿,便到了。此时一群人正围观在那里,窃窃私语着。打在画菊脸上的耳光一声比一声响,但没有一个人出来求情一句。 爱羊带着几人躲在阴影处,看着孤零零跪在地上的画菊。咬紧了嘴唇。 石绣见她没有动静,不由急道:“姑娘?” 爱羊没有理她。只专注地看着。 “我呸,不是就仗个王爷世子的名声,就敢作威作福起来,就连你这个小丫头也踩在我姨娘的头上,你还要不要命了……” “……你是看李爱羊她坏了名声后得到那些贵人的注意,所以也要去珍珠贱婢那里粘粘运气,也好让你捞个姨娘做做?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爱善发疯似的指着画菊大声骂道。画菊带着哭腔分辨:“二姑娘误会了,奴婢只是去送东西……” 但爱善容不得她说完,就又亲自踢了她一脚:“贱婢,还敢说谎蒙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同你那个卑贱的主子的小心思。自以为被太后封了个‘女匠人’的身份就了不起了,殊不知你们在整个京城的眼里就是个笑话……” 她因为太过气愤嫉恨,以至于在开头的时候指责了画菊两句就转了话题,把矛头全指向了爱羊。 爱羊静静听了听,便平静地对金珠说:“你现在快跑去老太太那里。记得表情要可怜委屈一些,可以的话哭出声来,但不要把这里的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而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为我抱屈,其余的让老太太自己派人去打听……” 金珠惊讶地看着她。 “快去。”爱羊没有解释。只催促着她。 金珠仿佛明白了什么,快速地朝来的方向奔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姑娘?”石绣紧张地看着她:“要不我去甄姨娘那里警告她一下?” 爱羊笑了笑:“珍珠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现在去珍珠那里实在不是明智的行为,说不定大太太或者李爱兰早就派了人把手一路的通道,只差没抓个现行了。而爱善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是因为确定自己抓住了爱羊的把柄之故。 她继续说道:“现在你要做的是去拦住黄嬷嬷,待在居然院中等消息,她性子暴躁,还是不要来为好。” 居然院离后花园虽然很近,但是得绕着很远的路——大太太怎会允许爱羊时常出没在平日里接待客人的后花园,所以她们比黄嬷嬷先到。 石绣点点头,又担忧地望了爱羊一眼:“但是,姑娘你要做什么?” 爱羊嘴角浮起一个凉凉的诡异的笑容:“既然有人认为我是可欺的,我少不了要亲自去对付一番了。” “姑娘——”石绣紧皱了眉头。 但爱羊厉声道:“我有阿十在呢,不要磨叽,快去。” 石绣不放心地走了。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爱羊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对阿十说:“如果我要求你躲在这里,直到时机成熟时才出来,你愿意吗?” 阿十眯起了小小的眼睛,显然在思量着什么。 她已经意识到爱羊要做什么,但是却不放心,万一李爱兰那个胆子大的真敢伤害姑娘怎么办?难道她仍要装作不知道一样静悄悄地躲在这棵树的后面? 爱羊笑了:“以前倒没有发现你这么关心我?” 阿十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一直尽心尽力地好不好!” 爱羊一声冷笑:“是啊,包括在我的酒与茶中下迷药……” 阿十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她迄今为止又恨又无力的一个事实,她没有办法,只好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吧。” 这是她欠爱羊的! 爱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愉快的笑容,但她的眼睛,因为刚才的酝酿,已经一片通红,甚至还滴下了两滴眼泪。 她掏出帕子,嘤嘤哭泣着从树后面出来,奔到了人群中:“二jiejie……二jiejie手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