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屏风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大太太突然要把她带到伯爵府去!一定是因为吏部有了调整,大老爷一直想要再升一级,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正好管着吏部人事升降的异姓平安王家中有个急需正妻的嫡子……所以大太太才会清查现存的银钱,应该是要送礼的吧……但是不知君易清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使得平安王对大老爷生了敌意,反参他一本…… 随即她又想到,如果不是君易清从中作梗,那自己是嫁定了赵银秋的,而且还无力反抗…… 她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啊…… 不行,必须改变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局面! 到了八月十三这日,爱善几姐妹便穿着新做的夏衫,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地奔向明南王府。 黄嬷嬷见爱羊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拉着她看那已绣好的屏风。爱羊是为大太太屋子里所摆的那架四扇围屏所绣,因常有外客,所以选用的是隐隐绰绰半透明的蝉翼纱,黄嬷嬷专门在京城最大的丝织布匹店“天一阁”买的,上绣的是一幅高山流水:几座山峰自远而近相连,巍峨高大,雄伟壮观,颜色也由浅绿色慢慢过渡到深绿,自山丛间蜿蜒而出一道清澈的泉水,缓缓自远方流过来,如细丝般润物无声般,在山下聚集成一个碧绿的深潭,流水和深潭四周都细细绣着各种瘦骨嶙峋的山石。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深潭之旁那一处开得正盛的桃林,簇簇拥着的桃花形成一个花潮,粉红妩媚,如团团的胭脂,又如片片的红霞,明明是绣上去的,却偏偏像是真的一样向你扑面而来,仿佛轻轻一嗅,便能闻到满室的芳香!真有诗经中所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情景! 爱羊的本尊学的是黄嬷嬷的苏绣,以套针为主,这样套接绣线的话会不留痕迹,而她所用的颜色都是同类色或邻近色相配,慢慢过渡,晕染出自然而然的效果。在颜色的深浅变化时又留出水路,这样使整幅高山流水都显得层次分明,轮廓整齐。 或许爱羊的绣技并没有那么精湛,毕竟她只是个接收了本尊技艺的冒牌货,而且听说爱羡已经在学双面绣了。但是,她花样子画的很好,非常灵动活泼,在配色上也擅长于清雅中展现出一种富贵热闹、于富丽堂皇中展示清贵高雅的气息,很是与众不同,颇能吸引人的注意! 石绣在旁羡慕地说:“姑娘的绣工可真好!”她虽名为绣,实则在针线上并不精通,爱羊如今的五个丫头中,只有金珠和沉默寡言的苏木针线最好。 楠木探了探头,道:“姑娘的心思才是巧呢!苏木私下也说了,这蝉翼纱是最经不得染的,偏那日姑娘被扎了一针,滴了血迹在上面,姑娘灵机一动就又绣了这桃林!” 当日爱羊和黄嬷嬷等人定的只是一幅高山流水,并没有桃花这些艳丽的花样。只是爱羊不小心把绣好了大半的蝉翼纱染了色,只好在血滴处改绣成桃花,熟料完全绣好后,最夺人眼球的竟是这临时加上去的桃林!爱羊前世最喜的便是三月盛怒开放的桃花,见状便索性将绣品的名称改为“灼华”,并绣之于最下角。 爱羊笑着问只站在一旁掘唇笑的苏木:“你平日里跟个没嘴的葫芦似的,私下里倒也和楠木讨论这些,我还以为你就是个闷性子呢!” 楠木在旁抢着说道:“姑娘您不知道,苏木她于别的事都不理论,单刺绣这一块儿最爱和人讨论了!整天是用什么针啊、什么绣法啊,唧唧咕咕地说个不停……” 一语未了,众人已笑了一地。她们私下里也都见过苏木对刺绣的痴迷,都觉得这么一个闷性子的人如此喜欢一件事实在是难得! 苏木俏脸微红,暗瞪了楠木一眼。 爱羊也听说过苏木喜欢刺绣,但没想到竟痴迷于这种地步,不由暗叹,她是因为前世的原因,这才不得不勉强自己学这些针线,但她真正渴望的却是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出去遛马!可以说在心底她只是把刺绣当做一个任务来完成,而不是像苏木那样真正的喜欢刺绣。 这般想着,她看看面前的绣品,越发觉得只是取巧而已,没有什么好称赞的,遂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起来。 黄嬷嬷原本看着爱羊被转移了注意力很欣慰,这会儿却见她又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忙问道:“怎么了?” 爱羊随口说了一声:“这绣品虽好,只是如今正是八月,不太应景儿!” 黄嬷嬷还未说话,金珠就已笑道:“姑娘绣的这桃花富贵华丽,这是好兆头呢,大太太一定喜欢!”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不给自己烧掉就好了!爱羊一晒。 黄嬷嬷也道:“可不是!大老爷这刚降了一级,正需要喜气来去去晦气呢!姑娘这桃林绣的可真是时候!” 桃木在时人心中代表着能驱邪祈福,最最能带来好运的东西! 爱羊原本并不在意绣的好不好,只是因不能去明南王府的宴会而心里不快罢了。这会儿见黄嬷嬷一直竭力使自己高兴起来,也只得随着她的话附和道:“在老爷生辰那天是得多添些喜气!” 黄嬷嬷慈爱地看着她:“姑娘这十多日都没上过学了,功课一定落下不少!等这段日子忙过后,姑娘身体也好些了,可要补回来!” 爱羊乖乖地点头:“知道了,嬷嬷!” 原本爱羊想着是因为她使得大老爷被降级,大太太一定会趁机好好惩罚自己,但直等到天色都黑下来,也无人过来。她有点好笑,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衰了,才会草木皆兵! 正想着,石绣忙忙进来,对爱羊说:“二姑娘、四姑娘她们回来了!” 爱羊偏过头笑道:“怎样?” 石绣犹豫了下:“似乎神色不太好的样子!尤其是四姑娘,一直阴着脸,连丝笑都没有!” 爱羊皱眉,是宴会时谁给她们难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