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苏木、楠木
众人也看明白了,今个儿这一出是石绣、画菊两个合着针对画梅啊,不过想想也理解,整个院子谁不知道画梅又懒又爱贪小便宜,那个紫檀木听着很名贵,没准就是她悄悄昧下的! 画梅心里有病,一听要搜她的房间,便撒起泼来:“我看谁敢搜!姑奶奶的我跟你拼了……”吵着便一头撞在石绣身上,差点没把她撞在地上! 石绣一个趔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抓着画梅的头发使劲摇。 画梅头顶着她的腰,被抓了头发,便使着蛮力一直拱,因被抓的疼了,便嚎嚎叫着,一用力两人便都倒在地上。画梅趴在石绣身上,也顾不得疼,伸出手来去抓石绣的脸,揪她的头发……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已在地上厮打起来!饶是黄嬷嬷为人泼辣爽利,看见这一幕也气得浑身颤抖,这若是传出去姑娘贴身的丫头大打出手,那名声可就完了!她忙让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两人分开! 爱羊在屋内听见,原想出来看看的,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画梅、石绣脸上各有几道血印,头发也披散开来,身上的衣服也滚成了泥浆,看着如市井泼妇。 黄嬷嬷在旁恨恨地数落:“我说这次回来姑娘怎么越来越不爱说话,有你们这样的东西,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欺负主子呢!不知好歹……” 画菊暗笑,您平日的作风也差不到哪去!姑娘平日懦弱也有一部分是您太厉害的缘故! 石绣也后悔自己怎么那么沉不住气,竟和画梅打了起来,这要是将姑娘的计划打破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画梅大口喘着气,死死地瞪着石绣! 一众奴仆都在暗自嗤笑。有几个看着院门口的苏木、楠木,暗暗可惜,这要是去给太太、四姑娘禀告,不知有多少赏钱…… 画菊瞅个机会,向前对黄嬷嬷说:“嬷嬷,不如去石绣房间里搜一下,空口无凭……” 画梅尖声叫道:“我看你们谁敢!” 黄嬷嬷早有此意,严厉地扫了下画梅,又对众人说:“这是个法子!你们都跟着过来看看,免得冤枉了人……” 一干人来到画菊、画梅的房间,途中画梅竭尽反抗,奈何那些粗使婆子平生最恨这些有些体统的大丫头,巴不得她们倒霉,哪里能挣得开,只得边大声叫着边被拖着往前走。 黄嬷嬷嫌吵得慌,令人堵了嘴。 她点了几个平日看着还算本分老实的,让她们去画梅床铺、柜子里翻翻,其余人站在门外看着。果不出所料,一个婆子从床下翻出个沉甸甸的小包裹,递给黄嬷嬷。 黄嬷嬷打开来看,见是两根人参,两小瓶蜂蜜,一支鎏金簪子,几样银镯子、银耳钉,还有两个荷包,一个里装的就是零星一点紫檀木的木块,一个里竟是李侧妃给爱羊的两锭“笔锭如意”银锞子和那枚玫瑰比目佩! 石绣倒吸了口冷气,这个画梅也太胆大了,宫制东西她也敢偷,不要脑袋了吗? 殊不知,画梅自从知道黄嬷嬷要回来,便决定走走人情,去全哥儿院子里伺候。所以也无所顾忌,也是看爱羊好脾气,将自己眼中看到的都收拾收拾,准备拿回家去,谁知这几天姑娘以生病为由,不准她出院子,这些东西才一直藏在屋里,哪能想今天突然被搜出来…… 她看着那一堆东西,再看看黄嬷嬷及众人看她的眼神,脑中“轰”得一声响,脸色惨白,无力地坐在地上! 黄嬷嬷咬牙切齿地盯着画梅,那模样仿佛要把她吞进肚子里!画菊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这才暗自缓了缓气,便令几个婆子押着她,自己拿了包裹,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芜菁院走去。 画菊也跟着去了,石绣简单梳洗一下,换了身衣服,便忙着到绣房给爱羊报告情况。 苏木、楠木也在这里,由于两人是新来的,黄嬷嬷怕她们被人利用,便不准无事出院子。两人也是学了几天规矩,才上来伺候着。 爱羊见石绣脸上几道血印子,遂拿出一小锭银锞子:“这十两银子你拿着,去二门让小厮去药行买瓶好点的金疮药!女孩子脸最重要,可别留了疤!” 石绣推辞着不要。 爱羊便道:“我这人一向赏罚分明,你是为我做事才致的伤,不用推辞!” 石绣脸一红,唇蠕动着:“是奴婢冲动了,请姑娘责罚!” 爱羊淡淡点头:“以后莫要冲动!” 石绣羞愧地接过银子道了声“是,再不会了!”,便退了出去。 爱羊看着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苏木、楠木:“你们两个来了也有几日了,我一直病着,也未跟你们唠过嗑!这会儿院子清净,你们就把为什么被卖,这之前都在哪里上过工,会些什么,都跟我说说!” 这两****很忙,也是晾晾她们的心思,便一直没跟两人说些训诫的话。 苏木是一个眉目细致温婉的小姑娘,说话声音柔柔的,平日做事稳重,她比楠木大一岁,今听见姑娘这样说,便先上前屈膝道:“回禀姑娘,奴婢是姑苏人氏,因家乡发了大水,便被卖出来给弟弟meimei省些口粮,在人牙子那调教了三个月,这是奴婢第一次在大户人家做事……”她抬头看了一眼爱羊,生怕自己没有经验被姑娘不喜,表情战战兢兢的。 爱羊“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苏木便道:“奴婢会做针线,会做饭,像打杂、洗衣服等都会……” 爱羊点点头,看向楠木。 楠木只十一岁,大大的眼睛,看着甚是机灵,小小的樱桃嘴,说话爽利,黄嬷嬷就比较喜欢她:“回姑娘,奴婢家就在城北郊,因父母都去逝了,寄居在叔婶家里,婶说这两年收成不好,不能养闲人,便把我卖了……”她声音低下去,又很快高声说,脸颊鼓鼓的,似是跟自己生闷气:“我爹曾是个掌柜,自小便教奴婢认字、算账,针线奴婢也会点……” “哦?”爱羊诧异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机灵小姑娘还会算账、识字……这也说明她的父亲很疼爱她,可惜没父母的孩子是根草,只好任人践踏…… 她暗叹一声,便正色看向二人:“我不管你们以前怎样,但到了我这里,必定要按我的规矩来,我的要求不多,只一点是顶顶重要的:就是要绝对忠心!我不能忍受身边人的欺骗和出卖,哪怕仅有一次,我也绝不放过!听明白了吗?”最后两句的声音隐隐带着寒意。 两人一个激灵,忙跪下磕头:“奴婢绝对不敢!” 爱羊也不看,只自顾地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起来吧!记着今天的话!” 二人的额头都是冷汗,道了声“是”,小心站了起来。 爱羊脸色缓和下来,和颜悦色地问:“你们都刚来不久,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我能力有限,但能帮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两个小姑娘诧异地看了眼爱羊,没想到会有主子竟主动给下人们帮忙! 苏木想想弟弟meimei发黄的面孔和挨饿的模样,咬了咬唇:“奴婢被卖时,家里得了八两银子,想必能撑过这段时间,姑娘不必担心!” 爱羊看着仅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很想问你怨不怨亲生父母卖了你,可她不能,因而只是点点头,看向楠木。 楠木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突然跪下:“姑娘,您把我弟弟也买了吧!” 爱羊诧异。 楠木眼里含泪,恨声道:“我婶嫌我和弟弟吃饭多,便把我们都卖了,我叔懦弱,不敢管……” 爱羊叹了一声,问:“你弟弟在哪儿?” “就是孙牙子的那个牙行,我和弟弟都被卖到那里。姑娘,求求您,把我弟弟也买了吧……”话音未落,她便“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 爱羊阻止不及,待反应过来时,小姑娘的额上已铁青一片。只好无奈笑道:“这下石绣买的金疮药不怕浪费了……”又正色对楠木说:“你起来,不用跪着!这事我得先和嬷嬷商量一下,你也看到了,在这府里我是个姑娘家,凡事没我插话的份儿!太太也不会专为了你一人再去买个小厮来……” 楠木闭着唇不吭声,她也知道难为姑娘了。来了这些时日,对五姑娘在府里的地位看得清楚,是个不受宠的,凡事不能做主!而且小厮比丫头贵了一半,要把弟弟买下来最起码也得十五六两银子,听黄嬷嬷说姑娘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哪有闲钱去买人! 思及此,她绝望地想,难道真没办法了吗? 爱羊问:“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要是你弟弟也被卖了,该怎么办?” 楠木忙把眼泪闭回去,摇摇头:“我弟弟才九岁,人又瘦,他们都嫌小呢,孙婆子也说了要调教一两年,才有人肯要!” 爱羊看她也是干瘦的模样,自是没父母苦的,心里叹息一下,便道:“待会儿嬷嬷回来了,我便让她去看看,若是人在那,一定买回来!若是不在……”她看向楠木:“你也别怨,我会尽量打听卖到哪了,看能不能再买回来!” 楠木惊讶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即跪下磕了个头,双眼含泪:“姑娘放心,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绝不会忘记,若是……若是弟弟他真被卖给了,这也是命,绝不敢埋怨您!” 爱羊点点头,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喧哗声,可能是黄嬷嬷回来了,便对二人道:“把眼泪擦擦,出去吧!我会和嬷嬷说!” 二人屈了屈膝,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