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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血溅金銮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毒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一百四十九章毒

    寒冬雍山,四目皆白,让人倍感凄冷。.。嬴显如今孤家寡人,身旁就只一个痴缠着自己的丑‘女’人,他的生活可想而知。听闻自己被嬴氏宗族开革出族谱,嬴显泪流满面。如今的他,不仅没了亲人,就连祖宗也一并都没了,怎一个凄惨二字了得。

    偏偏甄妩无法理解他的悲哀,反而为他不再是嬴家人而欢呼,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体贴,对嬴显说:“既然你没了姓,不妨跟我姓吧”话语间,满是骄傲自得。

    甄,这是仙人的姓氏。在甄妩看来,能让嬴显这么一个凡人被赐仙人之姓,真是他莫大的福气。她不由得想起在端贤王府时,装作无意实则倍感兴趣地听来的八卦故事,尤其是天‘女’大人与百里撄恶贼的传说,居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浪’漫美丽。

    悬空岛甄家人对天‘女’大人和百里撄的过去,有着与陆上人们截然不同的说法。在甄家人由祖宗传下来的所谓真相中,天‘女’是慈悲柔弱善良的,百里撄是狡诈恶毒贪婪的,而甄氏祖先则是天地间正义的化身。否则,天‘女’大人为何要在被百里撄恶贼伤害之后,感动于甄氏祖先的救命之恩,不仅传下踏上大道的法‘门’,还委x下嫁?

    是的,甄氏祖宗告诉后人的是,天‘女’嫁给了他。这便是悬空岛甄家为何如此自持身份的由来。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的老祖宗之一就是天‘女’

    甄妩强行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目光总在嬴显面庞上流连不去。她还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并偶尔为人仙殊途而黯然神伤、潸然泪下。现在,嬴显一无所有,甄妩竟有几分窃喜。如此,就能将他带去悬空岛了。凭自己在岛上的地位,将嬴显纳为房中人族长大人估计不会很强烈的反对。

    因逃跑路上,甄妩先是扔下龚曼荃,后又丢下江太后,令嬴显痛不‘欲’生。他此时已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念头,尤其是觉察到京卫营预备营这些将士也暗生异心之后,他更是心灰意冷。

    也难怪,如今每天都有人在雍城外面叫嚷先帝遗旨并如今嬴显已被嬴氏宗族除名的事情。京卫营这些将士多有家小在雍城之外,他们的忠诚实在难保。

    很快,一封封由预备营家小写就的劝告书由羽箭送入雍城,若不是甄妩以绝对实力压制,预备营的哗变早就发生了。归根结底,嬴显掌控京卫营的时间还太短,虽然以亲信心腹将各大小军职都占满,人少了还是不抵用。

    十月初五,雍城外来了一人一骑,站于雍城城楼之前,令人送话,说是顾缄前来拜访。

    嬴显不予理会,生生让顾缄在纷飞大雪中等了五个时辰,直到夜‘色’将临,才让人告诉他一个字,滚

    顾缄不气馁,第二日又来到城楼之下,此次,他带来了一个令嬴显无法不动心的消息。江太后大难不死。

    顾缄如愿入雍城,在夏宫蟠龙殿见到了嬴显。昔时的挚友,如今的仇敌,再次相见,彼此的心情皆复杂莫名。

    顾缄甫见嬴显,既酸楚又欣慰。酸楚的是数日不见,嬴显竟瘦了几大圈,眼看着就剩骨架子。欣慰的却是,尽管遭受如此打击,嬴显的目光却仍然坚定坚毅。顾缄却不知道,他此时所见只不过嬴显的表相而已。在他面前,嬴显下意识地用坚强武装了自己。

    顾缄行礼,神‘色’依旧恭敬:“公子,给您请安。”二人初相会,嬴显‘欲’令顾缄直呼己名,顾缄不肯,后来以“公子”相称。

    嬴显平静地打量顾缄,也很是惊讶地发现他容‘色’憔悴,似乎过得不好。嬴显嘲讽道:“不敢当。顾阁老,你乃大功臣,怎么也如同朕一般落魄?”

    顾缄微笑道:“公子,顾缄此时是白身。”

    嬴显挑眉,倚在五爪金龙御座之上,讥刺道:“白身?顾阁老在说笑罢?你为嬴昭立下如此大功,他怎能不大大地封赏你?赵婠向来大方,她可许了你王侯之爵?”

    顾缄一如既往地温文有礼,四平八稳端坐,腰板笔直,说道:“顾缄相助护国公,所图无关权势。”

    “莫非顾大才子也是那‘女’人的裙下贰臣?”嬴显笑得恶毒,“怪不得你不肯接受朕的好意,原来你顾大才子是赵婠的入幕之宾呐却不知是从何时起呢?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一直不现于人前,莫非是抛弃了赵婠,才让你有可乘之机?”

    不管嬴显说什么,顾缄的神‘色’都不曾改变分毫,对于一个已经心存死志的人来说,这些恶毒言语只是过耳旁风。

    待嬴显发泄够了,顾缄才抬起一直垂着的眼帘,淡淡道:“护国公的祖父大人,乃顾缄恩师。没有恩师的教诲,顾缄不懂何为文章经义,恩师对顾缄有再造之恩,实同父母。但凡有命,顾缄不敢不从。”

    嬴显哧之以鼻:“还要骗我?你当我不知赵婠乃昔年大越朝机关大宗匠赵天工的孙‘女’么?赵天工死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呢?”

    顾缄摇摇头,道:“顾缄所言,乃一直抚养护国公的那位老人,并非赵天工。”

    赵婠当年从断魂关被赵奚带到恒京,嬴显的确曾听闻她与爷爷相依为命,直到爷爷去世她才偶遇赵奚。因而,顾缄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但,还有意义吗?

    嬴显大不耐烦,道:“你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顾缄道:“您的母亲虽然受伤颇重,但无‘性’命之忧。有她和整个江家在手,想必断魂关的江大将军‘欲’行事必有所顾忌。而您的妻子以及龚氏一‘门’‘女’眷,无论是年届耄耋的龚老太君,还是龚阁老年仅三岁的孙‘女’,此时正在清凉山皇陵重修毅贞国公的陵墓。”

    “什么?”嬴显劈手掀翻了桌子,杯盏摔碎一地。他双目通红,吼道,“赵婠竟然如此狠毒?她亦为‘女’子,怎能如此折磨龚氏‘女’眷?要杀便杀,何必这般冷血残忍?”

    嬴显早就在心里判了龚曼荃死刑。即便赵婠有意不杀她,以龚曼荃外柔内刚的‘性’子,不会容忍自己成为赵婠肆意威胁嬴显的筹码,她绝对会以死明志。在甄妩将龚曼荃扔下的那一刻起,嬴显就知道自己将永远失去贤妻。

    但,嬴显却错误地估计了快要成为母亲的‘女’人那份坚韧与顽强。假如龚曼荃无孕,她的确会如嬴显所说自绝于世。然则,她腹中却还有未曾落地的骨‘rou’,她的意志越发强悍,却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顾缄见嬴显的脸‘色’‘阴’晴不定,说道:“只要您将甄妩‘交’出去,我保您能与您的母亲、妻子一家团聚。并且,会安全顺利地送您去往断魂关,或者宁远城,随便您。”

    “你?”嬴显哈哈大笑,笑得出了眼泪,道,“顾缄啊顾缄,你居然还想来骗我?如果没有甄妩,赵婠早就把雍城吞得骨头渣子也不剩。再者,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么?”

    顾缄说道:“您信与不信,都无关我事。今日我既然前来,就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如果您不愿走,顾缄陪着您死就是了。”

    嬴显默默地盯了顾缄良久,问道:“为什么?”

    顾缄道:“虽说忠孝不能两全,但顾缄研读诸多先贤文章经年,很想做个对师尽孝、对主尽忠、对友尽义之人。顾缄已对恩师教导栽培的再造恩德尽孝,如今,正是向公子您尽忠尽义之时。来此之前,顾缄用全部功劳换取监国亲王一纸命令,您随时可以走,只要将甄妩留下。”

    顾缄叹息道:“您比顾缄应该更清楚,护国公大人绝对不会放过毁坏毅贞国公陵墓的凶手。甄妩跟着您,只会给您带来麻烦。她与那头灵兽还有一战之力吗?那头灵兽的伤势养好之日,就是她的覆灭之时如果您执意不肯放弃甄妩,那么,”他顿了顿,“顾缄陪您一起死。”

    嬴显听出了顾缄话里的蹊跷,问道:“你说,放我走的命令是从嬴昭那儿换来的?”

    顾缄坦然点头道:“护国公大人不愿意放您逃生,但监国亲王却寸步不让,不顾护国公的意愿给了我这张通行证。他不愿意您死。”

    嬴显脸‘色’微白,不住道:“****之仁****之仁”将心比心,若是今日嬴显是胜者,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威胁者逃生,哪怕是兄弟

    顾缄道:“您若是不信,尽管将这通行证拿去看看。”说罢,他从袖袋里‘抽’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递给嬴显。

    嬴显迟疑片刻,接过这张纸,展开细读,果然是嬴昭发布的命令,允许持有此证之人一路通行大秦关卡,各城守军不得阻拦。

    嬴显捏了捏纸,觉得很是‘潮’湿,不禁皱眉。将这张纸平放于桌面,他却觉得手指越来越痒,低头瞧去,他的指尖红肿僵硬。嬴显惨然道:“澹静,你害得我还不够,非要我死才甘心?我真不该信你,不该啊”

    顾缄终于‘露’出凄容,俊美面庞浮现剧烈挣扎的神‘色’。却终于站起身来,慢慢走上前,将嬴显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澄宁,你别怕,这是假死‘药’。我知你必不能当机立断做决定,便帮你一把。甄妩见你如此,必定会打上‘门’去讨要解‘药’。只要她离开,我就带你走”

    顾缄的手在颤抖,额头紧紧贴着嬴显的墨发。他心里在疯狂地叫喊——跟我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儿太污浊,这儿只会让你我窒息。我们走啊

    嬴显只觉手软脚软,再过一会儿估计就会全身无力,任由顾缄将甄妩骗走。此时顾缄所说他再不会相信,努力抬起头,面前是顾缄瓷白脖颈,青‘色’血脉隐隐可见。

    嬴显嘴角扯开狞笑,他张大嘴,狠狠一口咬上去,趁着最后力气尚未消失,疯狂地撕咬着顾缄的脖子。

    顾缄疼得身体剧颤,双眸瞪得老大,随着脖颈阵阵刺入灵魂般的疼痛,他颓然阖上眼,从齿间逸出无声绝望的叹息。

    他将嬴显抱得更紧,深深低下头,让自己的颈子更深地陷入嬴显牙关之中。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血液汩汩流出的声音,它们欢快地顺着嬴显的喉咙流下肚。他的血很快就将成为嬴显身体的一部份,顾缄笑得凄美畅快,一动不动。

    ——什么也不能说,就这么死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