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溅金銮殿 第一百二十章 毁诏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一百二十章毁诏 伊人拈‘花’而笑,于此初冬时节原应给肃杀大地平凭几许绮丽暖‘色’。可惜,这个笑容甜蜜蜜的少‘女’此形此状在恒京早已成了‘女’魔头血染双手的前兆。所有深知她‘性’情者,个个觉得她这笑意中狂飙着北冰原万年呼啸之霜风雪剑。 更何况,她那纤纤‘玉’指间捏着的可不是什么真正的‘花’朵,却是将一柄剑慢慢悠悠地折腾来去,最终将整把长剑扭曲成了冰寒的钢铁之‘花’。 她来了。 看见她的这一瞬间,不知有多少人心里的``大石放下。信她者得安心,‘欲’置她于死地者得放心。 赵婠隔着人群遥遥对明贤太妃笑道:“太妃娘娘,您手里这玩意儿当真是先帝的遗诏?难不成先帝在十几年之前就知道当年那个快要饿死的黄‘毛’丫头会有今天的成就,足以左右储君的册立?” 是啊,众人也将怀疑目光投向明贤太妃。先帝遗诏中说的明白,无论赵婠扶持何人为储,都不予立。就算先帝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预见到十几年之后的景况吧?那时的赵婠不过是有点机关天赋的‘毛’丫头,武道什么的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更别说如今的权倾朝堂。 明贤太妃也清楚,这是遗诏中很大的疑点,她却无话可说。只因当年先帝之所以有此诏立下,其意并非预见到了赵婠会有今时这般令人惊异的成就,而是在防范与她关系亲近的苏家会将这小丫头一口吞下去,借助她手里的免死金牌和赵奚的身份地位扶持皇长孙成为大秦又一位储君。 在先帝眼里,十几二十年之后的苏家若不加以制衡,绝对会成为大秦最显赫的名‘门’。光是苏偃这个前途光明的未来九品上甚至大宗师就够让人担心的,怎么能再加上有免罪金牌护身的赵婠?先帝看中的不是赵婠的未来,而是生怕这块不得不赐下的免罪金牌‘交’托非人。 ——除谋逆及叛国外免三死。通行无阻,如朕亲临。 这样的特权若是利用的好,将会在某人走向储君之位上发挥令人心惊的作用。 明贤太妃勉强道:“先帝慧眼如炬,早已料到你有今日狂妄不悖之举”这话别说在场众人了,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却偏生还要说得大义凛然兼崇敬仰慕。 赵婠哧哧笑出声来,满眼满脸的嘲讽,说道:“太妃娘娘,您何必自欺欺人?在场众位大人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先帝顾忌的是赵婠手里这块牌子会成为你苏家的护身符。说起来,先帝也确实是慧眼如炬,看穿了彦亲王不堪造就。只是他老人家没料到,您这位向来以贤良恭顺著名的贤妃,居然会干出隐藏遗诏的事儿。您说,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明贤太妃脸‘色’发白,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面对的问诘,只是今天她既然已经站了出来,端贤王那边自然会给她个‘交’待。当下也不多话,她‘欲’转身离去,却忽觉手里的遗诏有了灵‘性’般突突跳动。 于是,众人便看见,明贤太妃举在手中的遗诏忽然腾空而起,被半空中显现的一只白‘色’巨掌抓住,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遗诏便落入了赵婠之手。控鹤手,此为越乐传授给赵婠的一‘门’真气运用武技,出其不备抢人东西最合适。 众人目瞪口呆,别说大秦,就连亡越数百年只怕也不曾出现抢夺圣旨或者遗诏的事情。这等举动同样可以说是大不敬。 赵婠笑眯眯道:“人家太妃娘娘藏着先帝的遗诏十几年,难道还不许我瞧瞧这遗诏是真是假?谁知道会不会是某些人为了某些目的矫诏呢?” 很明显的意思,想追究我的大不敬之罪,先把那位藏了遗诏十几年的事儿拎清楚再说吧。 她把遗诏展开扫了一眼,抬起头看了看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的百官以及端贤王那行人,微微笑着,素手纤纤亮起明亮光芒,“嚓嚓”几声就将遗诏给变成落了一地的零碎纸片。赵婠撇撇嘴,说道:“一张假诏在这儿念来念去,也不嫌烦。” 将自从知道还有张先帝遗诏存在起、她就很想这么干的事办完,赵婠两只脚踏在明黄‘色’的纸屑上,拍了拍手,睥睨四下问道:“太子册封典礼进行到了什么规程?” “赵婠”端贤王嬴显一声大喝,看似‘阴’沉愤怒的面孔中却隐约藏着三分喜意,“你竟敢毁去先帝遗诏?该当何罪?” “嬴显”赵婠喜气盈盈的面‘色’一变,同样厉声怒斥,“为了储君之位,你竟敢矫先帝之诏当真是大逆不道” 嬴显怒极反笑:“矫诏?那遗诏确确实实是先帝所留。本王已经请了数位先帝朝的重臣并皇亲书面证实过,皆有他们亲笔画押” 赵婠冷笑不屑道:“算了吧你有那什么二仙给你当狗‘腿’子,还有谁敢说那东西是假的?要是真的,为何早不拿出来?按遗诏之上说法,只要此诏书一出,嬴昭天生便失了储位,你何必要隐忍至今?” 她明明知道,正是明贤太妃存有‘私’心才导致先帝遗诏一藏十几年,却要把这黑锅放到端贤王身上。那儿明贤太妃听得真切,却是垂首一语不发。苏家在场众高官无论阵营,皆面沉如水,谁看不出当中蹊跷? 先帝在雍山猎场被刺,驾崩之前曾令赵奚传旨,不仅抬了钱氏为太后,当年的苏贤妃更是越数级被晋为皇贵太妃,有“明贤”双字封号,视同太后禄。 而今日的遗诏中,除了死后殊荣,对苏贤妃一字未提封赏。很显然,先帝没有再给苏家更多荣宠的打算。那所谓居于宫中,说的实在含糊,是如同无子‘女’妃嫔般颐养还是形同幽禁?只要新帝能领会到先帝的意图,明贤太妃相信,等待自己的绝对是看似荣华实则孤寒的生活。 若十几年前,明贤太妃祭出此诏,苏家十几年来不断有子弟入朝堂为官,文官最高至六部尚书之一,武将也掌了军中重权,此番烈火烹油盛景势必是泡影。当年的贤妃,那个“贤”字在家族以及‘舔’犊情深面前,终于‘蒙’上了一层‘阴’翳。 明贤太妃深知此时情势由不得自己再退缩,身旁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为了在今日之事过后还保住苏家昌盛前景,她只有抬头对赵婠说道:“藏匿先帝遗诏不宣,是本宫罪过,与端贤王无关。假若护国公不信此诏为真,何必将其毁去?岂非正是心虚之举?想必,”她淡淡地瞟了百官一眼,道,“是遗诏之中先帝对毅贞国公的质疑令护国公‘乱’了方寸罢?在场众人当中,多有当年亲耳聆听了毅贞国公替先帝宣的遗命,与这遗诏内容大有不同。也不知此是何故?” 很好,明贤太妃确实命中了红心。当年雍山猎场之事,赵婠年幼,很多事情在懵懂半解之间。等她长大,慢慢也猜到了些许内中情由,不禁在心里存了心事。她并不怕此事被揭‘露’出来自己会怎么样,却是担心赵奚的死后名声。 她不愿意义父被千夫所指、万人痛骂,哪怕他确实一手策划了猎场之变,也不能抹杀他这二十多年来为大秦出生入死的莫大功劳 赵婠扯开嘴角,微微笑道:“明贤太妃娘娘,其实呢,这个问题您不应该问我。赵婠那时不过懵懂稚‘女’,又是刚从断魂山里爬出来的野丫头,我能知道什么呢?我给您一个建议,您回家去之后,不妨问问您的好‘女’婿,也许他会给您一个答案也未可知。那时,暗红大管家深孚爹爹的重望,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呢”她笑靥如‘花’,手指在那朵剑之‘花’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道,“当然,现在我猜着了几分。不就是爹爹当年与定王府有那么些纠葛么?” 见众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赵婠充满向往地笑道:“不过是一桩不被世人所知的隐秘情事,本国公此次前往青原,在定王府与太后娘娘好一番促膝相谈,竟然知道了许多爹爹年轻时的趣事。原本这些话不该说,只是有人怀疑了爹爹,本国公只好透‘露’些许。”她面朝西方,喃喃自语道,“太后娘娘,您当年好一番苦心,可惜赵婠要给爹爹洗冤,只好不顾您的令名……” 赵婠这番胡说八道,还当真将在场众人搅得一惊一愣。当然,她完全可以说,赵奚替弥留之际的先帝传下的旨意,就是先帝的意思。还不许先帝临时改了主意啊?只是方才那遗诏里分明透‘露’出了先帝对赵奚的怀疑,与其硬要说那道旨意为真,还不如扯出个理由来掩饰赵奚当年传旨的假。 这世上已经再没有人知道当年先帝驾崩之前对赵奚倒底说了什么。事实上,宏武帝驾崩前仍然对自己的股肱重臣抱以了希望,他说的是,贤妃处有诏。短短五个字自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赵奚后来却扯了那么长一段话。可惜的是,当时在场的人尽数伏地埋首,根本不曾发现此中大有猫腻。 赵奚向来做戏做全套,尽管宏武帝说完旨意之后紧闭嘴不曾开口,他仍然用腹语术模拟了模糊的低语之声。要不是他的伤势极重,深恐自己撑不到宣完遗旨就先行死去,他还能做得更好。 于是,这就有了赵奚宣旨,抬升钱氏后党以及定王府地位,人为给太子继位设置阻难之事。为了不让这意图显得太过明显,才一并将当年的苏贤妃晋为皇贵妃,封号“明贤”,以算是借苏家给新帝带去些隐忧。 想也想得到,以宏武帝的‘性’格,他既然已经确立了太子,自然不会再给太子继位留下障碍。所以在明贤太妃手里那张遗诏中,他才会把钱太后和定王打发回封地,妥善安置好各位嫔妃,又以含糊言词示意新帝幽禁苏贤妃,以让新帝能慢慢收拾远景强大的苏家。 故而,当宏武帝半昏半醒间听完赵奚所宣旨意,他蓦然瞪大眼,悲痛又愤怒地盯着自己纵然已经产生了疑心、却仍然对其抱有一线希望的那个人,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