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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血溅金銮殿 第四十九章 清水流觞桃花宴,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四十九章清水流觞桃‘花’宴,你方唱罢我登场

    清水园桃‘花’林的最深处有一座小巧玲珑的院落,房舍只得三两间,却有好大一个汤池。。。其内温汤正是从桃林中的湖泊引水注入,虽未曾抛洒‘花’瓣,却自带来一股清香。此是暮‘春’时分,早晚还有些许寒意,若能在这桃‘花’池里暖融融泡个澡,很是能消解疲乏。

    簪‘花’溪畔吵吵嚷嚷之时,明明入了清水园,却消失于人前的翌德亲王嬴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力再用力地……给人搓背。

    而这位趴在‘玉’白水池子上、眯缝着眼睛惬意享受的老头儿正是孟生义老大人。老大人时不时捋捋胡须,给自己倒一盅猴儿酿,滋地一口抿下肚,再拈点果脯扔进嘴里,巴唧巴唧嚼得别提多带劲。他老人家的乖孙此次‘春’试光荣下榜,他很欣慰。虽然孩子有些不高兴,但是,有赵婠和嬴昭掺合进去的‘春’试,下榜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嬴昭笨拙地给人搓澡,自己被池水熏得晕头转向,不禁在心里嘀嘀咕咕:“这老爷子,都泡了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如此清爽‘精’神?”

    桃‘花’池的水可热着呢,等闲人泡得半柱香一柱香就得头晕脑涨,体虚之人不知不觉昏厥过去的也有。难为孟老大人这般大的岁数,竟比嬴昭还能抗。

    话说嬴昭兴高采烈地奔赴清水园,然则走到半路上就被人给拦了下来。这拦人的与他乃是清水园的同窗,正是孟墨白孟大少爷是也。

    孟大少今科非常出乎人意外地落榜,心情低落之极,见人就哭丧起脸。若是遇到那上榜的文渊书院同窗,他就要满面的苦大仇深,活像人家欠了他几千两银子,搞得素日好友都有些避之不迭。

    孟大少也拿着了簪‘花’帖,正耷眉撇嘴、有气无力地往清水园挪移,这下逮着了嬴昭,哪里肯放过?他把人揪进一处巷角,这顿痛哭流涕,声音大得两条街都能听见。好半响,许是终于给劝通了,他又眉开眼笑地与嬴昭勾肩搭背走出来,同赴清水园。

    以上,正是嬴显派去跟踪的人作出的工作报告。因为孟家和嬴昭带着的仆人在巷口守着,此跟踪者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孟大少的声泪俱下和嬴昭的软语安慰倒是听着些许。

    事实证明,老板不给力,干活的人多少会有点懈怠情绪。实际上,嬴昭一被拖进巷子,就让人给捂住了嘴,而后迅速换了衣裳,戴上人皮面具,跟着人从小巷的另一头离开。一直与孟大少爷演戏的正是今科贡首应家熵。

    应家熵那轻言细语也不是在安慰孟大少,而是一直冷嘲热讽,说孟大少枉称文渊书院第一才子,今科居然落第,真真是把孟阁老的面子都给丢到东鲁东海的那端去了!

    这位大秦士子界出了名的毒舌很是期盼地问,您老什么时候帮老大人把面子给捡回来?不会等到东海水干了的那天吧?要不要兄弟我送艘船给你,加快点速度?

    孟大少气得眼睛鼻子里齐齐冒泡,可惜有苦难言。若非祖父大人下了死命令,今科贡首何至于落到这条毒舌手中?

    不过,两个人心中都存了疑问,当朝内阁首辅的爱孙与京洲皇商世家嫡子什么时候被护国公大人网罗到手的?

    嬴昭看到应家熵之时,还大吃了一惊。只因这位应大少的面目竟与他有数分相似,若应大少收敛起毒舌本‘性’,假模假式地‘露’出憨厚笑容,这相似之处更多了几分。

    应大少匆匆忙忙道,在下原本不是这样儿,为了情节需要,不得不小易一容。不过在下的面相本来就极为忠厚,亲王殿下日后定能知晓,您呐有疑问回头找护国公大人去吧,咱们今天都是友情客串……巴拉巴拉巴拉。

    嬴昭带着满头雾水和一丝遗憾跟着赵忠赵勇二人走了,直接被扔进了清水园桃林里的温汤之中。那儿有位老大人正泡在水里有滋有味地喝着小酒。见他来了,老大人笑眯眯地说,翌德王不是答应了老夫,要来清水桃池给老夫搓背么,这就开始罢。

    嬴昭为了‘春’试一事,前前后后跑了孟府不下五六次,可是,无论人前人后,孟阁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虽不冷漠却也绝不亲近。此时,冷丁见他老人家忽然笑得如同糖葫芦家的莫老头,褶子里生生开出了‘花’儿,嬴昭的小心肝竟然有些发颤。并且在心里呐喊,咱什么时候说过要给您搓澡?就您那硬绑绑的老脸一板,咱连这口也不敢张啊。

    于是,满怀抱负与喜悦的翌德亲王,在清水园里,就只吭吭哧哧地给个老头儿搓了近一个时辰的澡,外带自己被泡得全身发红。他倒是想去瞧热闹,可他不是傻子,知道八成又是赵婠在捣鬼。

    嬴昭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没有怨恨的意思,只是觉得姑姑把自己保护得太好太过了些。她似乎想让自己什么事也不做,她一个人折腾,然后自己只等着穿上太子袍就行了。

    可是嬴昭很想分担些事情。赵婠不在的这数年,他的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内心深处的软弱怯懦已经被悲伤愤怒彻底给磨光了,那种眼睁睁瞧着与自己亲近的人接二连三被人欺凌羞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想改变,无奈那时己身实力确实不足。

    如今,他下定了决心,要放开胆子去争一争。他知道他离不开赵婠的帮助,但他想自己多少也要做点什么。赵婠说的很清楚,她以后是要离开的。等她走了之后,自己还这般无用,要怎么继续往后的岁月?难不成等第二个赵婠出现?会有吗?会再度有这么一个看似凶神恶煞却又挖心掏肺般对自己好的人出现吗?

    人,终究要靠自己。嬴昭不明白,为什么赵婠自己将这句话身体力行到了极致,却不肯放开手让他去试着往前走。哪怕重重地摔上几跤,他也愿意。

    在孟阁老面前,嬴昭这点小心思半分也掩不住。老大人呵呵一笑道:“赵婠说了,她只帮你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在前面走,她在后面看。只有你摔得断手断脚,她才会帮你找人接起来。那蹭破皮、脱了臼的小伤她就不理了。”

    嬴昭猛地抬起头,瞪着老头儿‘rou’乎乎的后背,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不禁‘激’动。他喃喃道:“阁老大人,那您……”

    老头儿大叹特叹气,道:“老头子打赌输了,墨白那小子不日就会入户部当个主事小官儿。大秦是你们的。亲王殿下,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形势,切莫被表象所‘迷’哇!”

    嬴昭又问:“今日之事?”

    孟生义反问道:“你现在红了没有?”

    嬴昭看了眼红通通的上半身,不好意思地笑道:“红得不能再红了。”

    孟生义便笑道:“如此正好。你再红下去,未免被人黑了。还是暂避风头的好。赵婠说你因亲眼目睹‘春’试有弊案却无能为力,以致郁结于心,卧病在‘床’。老头儿吃了她的酒,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你一帮。”

    嬴昭傻眼了,姑姑还真是张嘴就来瞎话。自己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病了?

    孟阁老扭头,指尖拈着一粒黑漆漆的‘药’丸,说道:“此‘药’若能在体内体外沸腾如炽时服用效果最佳,保管让你下一刻就像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死人。到时候,你虽然看上去昏沉,神智却还是清醒的,赵婠会安排人在你身旁。切记,你要竖起耳朵,听听旁边人说的都是什么。等你的病能好了,要把此段时间所闻所想尽数讲给老夫听。”他顿了顿,笑得老脸皱成了一团,“这是老夫给你布置的功课!”

    嬴昭一怔,接着大喜,就在池水中深深一躬,道:“学生嬴昭,恭听老师教诲。”他颇有些尴尬,道,“出去之后,学生定要禀明父皇,给老师正式行拜师礼!”

    孟生义一瞪眼,骂道:“傻小子!等你当了皇帝,给老夫一个帝师的封号,老夫这辈子就足了!还不吃了‘药’丸滚出去!真是傻啊!”老头儿痛心疾首道,“老夫拒绝了端王不下三次,没想到收了个傻徒弟!要把你教到吃人不吐骨头,老夫不知道得‘花’多少功夫!”

    嬴昭被老头儿这顿数落给骂得半天抬不起头,赶紧吞了‘药’丸,轰一声从丹田里燃烧起火苗,他还未曾说半个字便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从温汤一旁鬼魅般钻出个人来,将嬴昭拖出池水,粗鲁地拿块布裹了,刚要离开又想起什么来,扭头问孟生义道:“阁老,请问当日在慈恩寺遇上的那老僧何在?”

    孟生义瞥了越乐一眼,淡淡道:“你问他作甚?”

    越乐道:“有事。”

    孟生义心说话,莫不是赵婠那丫头察觉出异常了?话说,林老鬼自从出了那个试题集的馊点子就不知所踪,他在恒京鬼鬼祟祟这许久,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老头儿答道:“他应该还在恒京某个寺院挂单,但老夫不知确切地点。”

    越乐走后,孟老大人伸了个懒腰,把酒喝完,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擦身穿衣。等他老人家来到与数位同样接受了皇帝重托的朝臣碰面之处,又是满脸的严肃,一派正‘色’。

    听了有人汇报簪‘花’溪发生的诸多事宜,孟老大人冷哼一声道:“护国公当真胆大妄为,居然敢搅‘乱’桃‘花’宴!便是‘春’试确有弊案,也不可如此无所顾忌地抖落出来!如此,置皇帝陛下的颜面于何地?置内阁和六部诸堂官于何地?便是翌德亲王,若是当真有大弊案发生,也定要吃不小的挂落。”老大人摇头,惋惜道,“护国公终究是武人习气深重,竟学了那江湖武人打抱不平。她怎知,这弊案的不平却不是那么好打的!只怕牵连了翌德亲王也不一定呐!”

    礼部‘侍’郎练大人点头赞同道:“正是!水至清则无鱼,护国公眼里‘揉’不进沙子,她却忘了,这是朝堂,不是那快意恩仇的江湖!”

    孟阁老慨然长叹,团团拱手道:“诸位同僚,护国公深受陛下爱重。她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只怕陛下还得护着她一二。只是此事关乎大秦国本,咱们绝对不能姑息。先把首尾收拾好,咱们再上金殿参她一本!”

    众臣见首辅发了话,跟随其后往簪‘花’楼而去。可惜,众臣扑了个空,护国公大人早诸位一步走了,说是担心翌德亲王的病情。不仅如此,在场的士子居然也散了一多半,这桃‘花’宴虎头蛇尾,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