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火烧香波地
哪怕再来一次,弗罗洛·皮埃尔·安托瓦内特还是要杀死斯图尔特,无论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如果“复活”到rou|体的巅峰时期能算再来一次的话,那么这次杀戮的命令,就由她八百年后的后裔,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代办了。 男人果然是麻烦到极点的东西。而抱有爱情的男人更是如此。 ——贱民才会有的情感与贱民才会做的愚蠢之事。 满是血污的狰狞人头被阿瑞斯放到她的脚边,安娜斯塔西娅垂下眼眸,在那双死不瞑目的涣散黑瞳中看到了最后的温柔: 像是在诉说着、呼唤着,终于来接他的那个“陛下”。 “你知道我最讨厌历史上那个安托瓦内特哪点吗?”她张口,问阿瑞斯道。 重伤的青年勉强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灰蓝色的双眸望着她,轻轻摇头。 “她的软弱。”她答。 伊诺奇岛弗罗洛王朝的宗教改革崇拜“生命的女神”,她也确切在意外的通神中,向那更上一层的“造物主”祈求到了生命的力量。只是…… 为什么,要惧怕死亡呢? 为了生命,而软弱地惧怕死亡。自幼便懂得复活笼中死掉的金丝雀的安娜斯塔西娅宫没有那样的概念,或许面前致命伤口正在飞速愈合的阿瑞斯也不曾有过那样的惧怕。但是,她有……她为了生命的祈祷选择了妥协,以“天龙人”的世界贵族之名迁居于圣地,祖祖辈辈守护着玛丽乔亚的国宝。 ——“为什么不拼上一把,成为真正的‘神’呢?” 为什么要与其他国家首脑一同分享这个世界,为什么还退居其后让五老星那样的机制掌握实权? 除了软弱,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所以,她不能软弱,她更要捡回被她丢弃的东西。 比方说……似乎有偷听了这件事的小家伙从这里逃走了?而唯一会选择的混乱出海口就是那个不远处的群岛。 “这是安娜斯塔西娅陛下的命令!快!!都快点儿!!” “大人……求求你……我们无处可去……” “都说了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军大人,我……” “滚!被耽误我们干活儿!!” 凌晨4点,深秋的季节天空还是一片黑暗。但香波地群岛却一片鸡飞狗跳。起因是从“圣地”玛丽乔亚连夜传来的命令…… ——泼油、烧岛。 纵火曾是成本最低的犯罪手段,而夜晚的纵火损失总是更为严重。在她的这条命令中,对居民、游客与财产的话只字未提。基层执行的海军军官对此颇有微词,但碍于军纪也只能稍作变通:用广播吵醒熟睡或玩闹的人们,说清即将发生的火灾,告之他们尽快离岛。 一时间,群岛上几度混乱。有船的人家抄起家中的值钱物品就开始逃命,没船的人家苦苦哀求;船商们坐地起价,海贼们连夜起航;当然,不法地带的亡命之徒们也开始新一轮趁火打劫的行为…… 至于海军们,则忙于把运来的石油泼在各处,等待着下一道命令:放火。 “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望着狼籍的群岛,海军士兵们颤抖地怀疑起了人生,“我们背后的‘正义’是为了打击罪恶吧,才不是为了……为了……” 为了这种事、为了烧岛。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和烧杀抢掠的海贼有什么区别?和引起流血冲突的革|命军有什么区别?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身着保护人民的军装,却……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出自于那个女人的命令。天龙人的命令,皇帝陛下的命令……在五老星也不在的情况下,没人能够阻止那个女人的疯狂。 “啊啊,多么漂亮的火光。可如此美丽的事物总是那样短暂……等黎明到来时就不会有如此胜景了……”圣地高层的露天展望台上,换上一套白色洋裙的安娜斯塔西娅站在大理石围栏前,眺望着香波地群岛的方向,如此感叹。 那个方向——火光冲天。 在星罗棋布的夜空下,展现出一种震撼人心的色彩过渡。浓烟被夜色所掩盖,只剩下了渐渐模糊的橘红。 人们的惨叫声被层层植被完全阻挡。 “因为今晚元帅忙到彻夜未眠,所以我请你来圣地瞭望这番胜景,怎么,不开心吗?”那个同样彻夜未眠的女人转过身,望向了身后的海军元帅。 先是在校场宣布了她的“毕业”,随即G5支部附近就发生了暴|动,再然后……就是她这烧岛的“一时兴起”。 赤犬元帅似乎真没什么可开心的——或者说,他永远都是那张教科书般的军人的脸,尽管此时略显疲惫,依旧站得笔直,沉默地望向安娜斯塔西娅那张毫无愧疚的脸,背景则是那火烧香波地的末世疯狂。 见他没有回答,安娜斯塔西娅也不恼,撑着围栏的双臂微微用力,十分危险地做到了高层的户外围栏之上,偏头,也不知是庆幸给谁听,道:“幸好五老星不在了,不然这种命令还真是无法直接传到海军本部呢……” 她提到,五老星。 “根据CP9的线报,”赤犬终于开口,缓声道,“五老星与革|命军总部的人有所接触。” 掌握这时代秘密的五老星、通晓玛丽乔亚一切传说的五老星、知道海军所有代码暗号与配置的五老星……在三年前,没人知道当时的安娜斯塔西娅宫独自与他们谈了些什么,但结果便是在她加冕自己的那一日公布的:将五老星逐出圣地。 在那之后,几乎与时代等价的那五个家伙做出这样的抉择也是…… 双眸微微睁大,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还真是,这还真是……”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收敛不住一般,在夜晚的圣地中形成了鬼怪的彷徨,然而,她的自称却是: “我说,元帅……你看到了吗?”她伸出右手,举向天空,抬头,眯起双眼陶醉道,“神是站在我这一边的,神在帮我……不,我本来就是‘造物主’不是吗?” 这个疯女人。 周围的侍者都不由得感到了来自于“道德”的恐惧,唯独伫立在那里的元帅面不改色,他身披写有“正义”二字的军装外套,对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海军为她所用。 了然,安娜斯塔西娅保持着脸上狂妄的笑意,眼色却深沉了下来,坐在围栏上,盯着他,口气带着惊喜:“一次就足够了。我刚刚把消息发过去的时候,还在担心元帅你……” “再见了,安娜斯塔西娅宫。”打断了她的夸夸其谈,似是不愿多呆,赤犬转身离开了这里。 军装背后的那“正义”二字,直直地对着她。 他用了“宫”这个旧称,而非“陛下”。 安娜斯塔西娅挑眉,丝毫不计较他的失礼,对那位军人的背影调笑道:“啊啦,是‘再见’不是‘永别’吗,元帅?” 那个宽阔的背影顿了一下,继续着前进的步伐。 安娜斯塔西娅身后,可以看到东方的天空有了浅蓝色的黎明—— ——太阳,终究还是升起了。 香波地篝火的美景,也到此为止了。 黎明的曙光中,女子的金色卷发随意地盘在脑后,一身洁白的荷叶边洋裙,坐在奶白色大理石的围栏上,转头望向东方,一双湛蓝的眼睛宛若天空……如果这世上天使的话,大概就是她这样……吧。 古典主义油画中,金发白衣的天使。 香波地群岛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可她却露出了无趣的神情,因为黎明的到来让这场篝火失去了应有的美景。 “回去吧,”她跳下围栏,白色的尖嘴皮鞋落地,对自己也对侍者们说着,“去看看阿瑞斯的伤。” 阿瑞斯队长的房间在安娜斯塔西娅陛下的隔壁。她站在门口听那溜须拍马的御医在她面前吹嘘了一通阿瑞斯队长的身体素质有多好多好之类的恭维话后,不耐烦地摆摆手,独自开门走了进去。 “陛下……”躺在床上的人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像是要行礼。 “伤患就乖乖躺着吧,我当时可是可以从你后面看到前面的肋骨哦。”安娜斯塔西娅打断他,心情不错地走向床边。 “不,这种程度的伤其实……呃!” 他话没说完,就被走过去的安娜斯塔西娅给了一拳。那拳恰好打在胸前厚厚的纱布上,用力不小,鲜血很快渗了出来染红了纱布,阿瑞斯痛苦一声咳上来了几丝血腥,向后倒在床上不动。 安娜斯塔西娅:“你看吧,明明都疼得动不了^^!” 阿瑞斯:“……”他用小臂捂住双眼,算了,她开心就好。 所以说,无论阿瑞斯队长在外面怎么杀人如麻、冷如冰霜,那算不上暴躁的脾气在她面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到底算是遗传了哪一边啊。 她坐到他的床边,抬手,轻轻抚上了他那张脸。轮廓与那个男人是如此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