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背叛
赤犬元帅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她想,无论是战场前线的叱咤风云还是身居高位的铁血围剿,都是如此。亦如今日,安娜斯塔西娅不过是几句话数个音节,他看起来就像是已经看到了她的全部所想: 包括那些她已经公开的,也包括那些她还不想说出口的。 或许也有结合她个人的行为,但是……她觉得他绝对是全部都知道了。 只可惜……那样失态的诧异,恐怕要完全消化还需要不小的一段时间。 ——战术和战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安娜斯塔西娅深知赤犬元帅深知这一点。虽然这句有那么点儿绕,但事实就是如此。 如此尽职尽责又锋利得像是这世上最快的刀,这种家伙……这样的军官,真是让人完全不想放手啊,只是……只是只是…… 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安娜斯塔西娅走出马礼佛多被改造后的室内校场,等待在一旁的人影跟了上去—— 不是阿瑞斯。 她微微皱眉,未等表达什么,训练有素的亲卫队队员就向她行礼,解释了缘由:“阿瑞斯队长有事脱不开身,今晚由我来接您,陛下。” 他身上穿着和阿瑞斯一样的制服——那是安娜斯塔西娅亲卫队的队服,白色的军装,锈有金色和蓝色的装饰。她身上还带着剧烈运动过后微微的薄汗,散发着热气,冷眼点头,看似不在意地向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 那名亲卫队的队员起身,吐出一口气,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同时,有些颤抖的右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短枪。 ——口径9mm,这个距离足以致命。 只要打开保险栓、扣动扳机……他的枪口不断抖动着,在她背影的后腰处徘徊……那里有脾脏、往下有腿部的大动漫、往上有心脏或是头颅,无论哪里都是毙命的一击,只要…… 咔嚓一声,是保险栓打开的声音。 一阵夜风吹过,附近植被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恰好挡住了那轻微的响动。 他的食指扣着扳机,缓缓用力…… ——!!! …… 带着火光的巨响,热浪从身后猛地涌来,推在她的后背上,本就因薄汗潮湿的衣料瞬间被汗水浸湿。安娜斯塔西娅转身,略带惊讶望向事发地,湛蓝的双眸中映出了残酷的火光。 “元帅?”她轻声开口,望着那位军人。 他的拳头还滴着guntang的熔岩,脸色阴沉,而脚边的罪人已在被击中的瞬间死亡,倒在逐渐凝结的熔岩中,几乎没了人形。皮rou烧焦甚至瞬间汽化的气味随着夜风逐渐蔓延开来。 或许是赤犬早已习惯这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安娜斯塔西娅抬手扇了扇,有些怀念起天龙人那净化空气的圆罩,丝毫没有差点儿命丧黄泉的自觉,笑着调侃道:“这可是我的亲卫队队员,我可不记得身为海军元帅的你什么时候有了资格管我的事?” 这句调侃怎么听都太不近人情了。可赤犬知道,以他的能力保证,他对安娜斯塔西娅的教导足以让她察觉到这种程度的杀意,但…… 他依旧阴沉着这张脸,稳得比泰山都重甚至让安娜斯塔西娅啧啧两声,放弃了调侃,对他的不悦解释道:“在我的计划中,我暂时还不能再让谁察觉到我的实力。” 她用了“再”这个字。先前哈巴涅拉王国的事……就算拉了火拳当挡箭牌,可……那可是伊曼纽尔啊,对于最初被杀的刺客们恐怕早就有了另外的结论。但从大局上来讲——也是从人心上来讲——区区一个伊曼纽尔还不足以动摇“那些人”的决断,倘若一旦有第二个人来动摇的话……安娜斯塔西娅眯了眯眼睛,告诉自己她不会让那个人出现。 鼻腔发出不屑一顾的哼声,赤犬表示了对她的行为想法的不屑,挖苦了一句:“在您的计划中,您也不会死在这里。” “欸?”安娜斯塔西娅眨眼,刚想嘴上不饶人地嘲讽一句什么,那位元帅就率先离开,在深夜中留下了军装外套的背影—— “正义”二字。 ……正义吗? 正义正义正义……安娜斯塔西娅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词汇,又转头望了望那个倒在赤黑的熔岩中已经彻底没了人形的尸体,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深深呼吸,小声道:“是呀,在我真正的本意中,‘正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然而,“正义”的现实和“正义”的愿望,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愚蠢的多数派的暴|政,抑或是精英的少数派的专|制?” 尸体已经被整理好,整齐地摆在地下室的空地上。阿瑞斯皱着眉,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今晚有八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三场谋杀了,针对安娜斯塔西娅陛下的谋杀。 “队长,万分抱歉!我们完了一步,他们已经自尽了,所以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下属顿了一下,继续向他报告道,“根据体貌特征,似乎是民间的武装组织,来自红土大陆的另一端。” 阿瑞斯抬手揉了揉自己开始发痛的太阳xue,不留神牵扯到了胳膊和腰间的伤口——这是今晚的新伤,这两道枪伤同样归功于眼前的这些尸体。 “这些呆会儿再说,”他抬手打断了下属,道,“不是说活捉了在门口望风的那个吗?” “是!我们及时阻止了他的自尽,但没留意让他咬舌了……现在……” “我知道了,赶快去看看。” “是,队长。” 咬舌自尽这种行为不足以致死——阿瑞斯脑中的知识告诉了自己这些——但如果口劲儿够大,伤到半死也不是不可能。 待他赶到刑房时,果不其然,甚至圣地的御医都被叫来抢救这位口劲儿够大的老兄了,遗憾的是这位老兄没有享受圣地御医的福气,拒不配合,坐在那里还把在场的人都臭骂了一遍,言语之粗鲁很是难听。 其中有那么一个措辞还是颇具风范的,比如说……他被绑在那里,见到他之后,疯狂地骂他是“那个女人的走狗”。 “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狗’这种称呼有贬义啊?”阿瑞斯托腮,走了过去,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刑房的酷吏和赶来的御医纷纷给“阿瑞斯队长”行礼,之后大松一口气,撤到了一边,把这个作死的家伙交给他。 然而这位作死……事实上就是没死成开始作想要继续死的家伙却抬头朝阿瑞斯吐了一口唾沫,呲着黄牙继续大吼:“杀千刀的!我诅咒你这二椅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艹你大爷!!艹你祖宗十八代!我……” 侧身躲过那坨恶心的口水,阿瑞斯微微皱眉,踹了一脚他,用暴力打断了他这些毫无意义也打击不到任何人的咒骂,军靴鞋跟的轮廓迅速在他赤|裸的腹部显现出青紫的颜色。吃痛吐出带着血丝的胃液,被绑在那里的男人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很好,终于安静下来了。”与这应该蛮开心的说辞相比,阿瑞斯依旧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胸,俯视着他,道,“那么,具体说说吧……” 宛如突然得到了演讲的机会,那个家伙把像是已经宣讲了无数遍的煽动之言说了出来:“那个女人!让我们失去家乡,抢走我们的土地、抢走我们的亲人,她……” 可惜的是,这段等待着引起听者共鸣的反|动宣传刚说了没几句,就又被阿瑞斯的一脚打断,这回他踢到了他的脸上。 “没人对这些事感兴趣,我想让你说的是……”阿瑞斯面无表情地质问,“谁让你们来的?你们的组织结构?你们的情报来源?” “呵,”那人轻蔑地抬头看着他,“旧时代已经结束了,旧制度不过在苟延残喘,你们早点儿悔过、离开那个女人才是……” 唰地一声—— 阿瑞斯抽出了腰间那柄华丽的佩剑,散发着寒气的剑尖直至他的颈动脉,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废话太多了。” 那人咧出讥笑,喷着口水,放肆道:“死?拿死来威胁我?我还在……乎……” 他的尾音停留在震惊的迟疑中。 因为阿瑞斯已然切断了他的颈动脉,毫不犹豫,红色的血柱瞬间迸出,在阴暗的刑房中喷到了天花板上。 人被切断大动脉后虽不会立即死亡,但在短时间内也会进入失血性休克。阿瑞斯望着他那渐渐失去光彩的大眼,没什么语气地回答道:“嗯,所以你就去死好了。” 眼中带着怨恨以及凶手的身影,最后的活口满是戾气地死在血泊之中。 刽子手和屠夫尚有对生命的敬畏,但他没有,所以才会有人这样称呼他——“死之战神”阿瑞斯。 在场之人无声地带着惧怕给他让出了离去的道路。阿瑞斯的剑入鞘,这柄被珠宝装饰得花花绿绿的佩剑在他的手下异常凌厉。不、或许不是那样,而是这把中看不中用的剑确实中看不中用,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死之战神”这高超的技巧与蛮力。 “处理好尸体,别弄脏了圣地。”最后,他这样命令着,离开了阴暗的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