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系
“听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你。” 尹云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晋微微睁开眼睛。 “你现在感觉怎样？”尹云坐到张晋床边，关切的问道。 “很……不好。”张晋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不过刚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疼痛感稍微轻了那么一丁点儿。 “想喝水么？”尹云体贴的问道。 “嗯。”他目前确实感觉到喉咙干的冒火。 尹云招了招手，一株嫩绿的植物乖巧的用枝叶托着一杯开水送了过来。接过杯子，尹云细心的用干净的纱布沾了水覆在张晋的嘴唇上。 滋润的感觉从嘴唇上传来，张晋顿时觉得好了许多。 “其他人……”身体还无法动弹，只能扭动脖子，转向尹云的方向。 “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没事。”没等张晋说完，尹云便明白他想问什么，“阿非已经将吉儿他们从梦境中唤醒，穆翳也将珂珂的伤治好了。” 张晋闻言，放心的舒了口气。 “我昏迷了多久？”歇了一会儿，张晋问道。 “两天。”尹云微笑着回答道。原本穆翳估计至少得三、四天的，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张晋身体的恢复速度。不，也许不是穆翳低估了，而是这段时间的战斗使得张晋妖力愈发的精进，进而使得他的身体也更加的强壮起来。尹云心里暗自想着。 “她……镜年怎样了？”醒来半天也没见到她的影子，张晋感到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虽说做的是多此一举的事情，但是以镜年的脾气不该这般无情，定会在得知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过来探望才对。 “先生她没事，如果你是问她的身体状况的话。”尹云答道。 那就是其他方面有事了？张晋闻言皱起了眉头，等待着尹云将话说完。 从张晋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什么，尹云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先生她目前的心情有些复杂，所以没有过来看你。” “因为夜风？”自己的旧识，而且似乎还是关系匪浅的旧识，如今变成敌人，这种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张晋颇能理解目前镜年心情的复杂，虽然自己没经历过，但只凭想象也能够想的出来。 “一部分吧。”尹云呵呵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说完，尹云站起身，招了招手，一棵橡皮树蹦蹦跳跳的来到床边，抖了抖全身的叶子。 “对着这孩子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说完尹云便转身离开。 张晋看了看旁边的橡皮树，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再次抖了抖全身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这是被彻底忽视了么？只留一棵树作为看护，对病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张晋的心思，橡皮树突然跳了起来，原地蹦跶了两下后沿着床边跳了一圈，再回到原位，对着张晋用力的抖动着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也不知是在表示自己的能干，还是在抗议张晋心中对它的小看。 这家伙想表达什么？他看不懂…… 张晋感到额头一跳一跳的疼，不由得皱着眉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旁边发神经的植物。很快，疲倦再次席卷而来，身体恢复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大脑因此发出指令，让身体进入沉睡。 感觉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身体的感觉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微微动动手指，疼痛感也不再那般难以忍受。 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张晋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你感觉如何？”清冷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过来，张晋扭动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镜年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坐在房间另一边靠近窗户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将树枝的影子照在镜年的脸颊上，微微颤动着，忽明忽暗。 “还行。”张晋语气淡淡的回答道。 “你……”镜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停了下来，转口说道，“谢谢你。” “为何要道谢？”他并没有帮到她什么，就算他没有扑过去，镜年也同样不会受伤，所以自己的行为不过是一种冲动，只为了完成自己当时的意愿，既不能带给对方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使对方心存内疚，根本不值得道谢。 “这次多亏了有你，赛尔弥、吉儿和珂珂才能够安然无恙。”镜年说道，而且张晋最后的那一扑，虽用处不大，但确实让她感动。一个人下意识的行为是最能体现这个人本心的，他这么做，说明在他的心底是想保护她的。 这么多年以来，自夜风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之后，都是她保护别人，被人保护却是稀有的体验。因此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晋，也不知该怎样回报他的这番心意。 “我也是为了救我弟弟。”张晋就事论事道，正巧他们之间的目标一致，互惠互利而已。 镜年微微摇头，微笑着说道：“不管如何，总归是我们欠你一次。” “不，你并不欠我什么。”张晋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对方感激的事情，这次的事件从头到尾他都是有着自己个人的原因，和赛尔弥他们联手也是为了救出张翼，联手之后相互帮助那都是应该做的，不值得夸耀。 再说了，如果最后镜年没有及时出现，他们五人全都无法逃脱，最终的结果倒是镜年救了他。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他才对。 镜年笑着微微摇头，她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论下去，争辩多久都没有意义。他们几人进入船舱之后的事情她大致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张晋，等她赶到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太晚了。或许还没等她赶到，珂珂带着的叶子就会被发现，这样一来她根本打不开对方的时间结界。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镜年问道，比如，关于夜风，以及她与夜风的关系。 “……”张晋沉默的看着镜年良久，试图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然而除了无尽的漆黑之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张晋最终淡淡的说道。关于夜风和镜年的关系，如果她想说自会告诉他，如果她不想说，他便不去过问。不管怎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纠结于此不符合他的性格。 听了张晋的回答镜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淡淡的笑容。 “既然你没什么想问的，那么我就随便捡一些事情说了。”镜年微微笑着，她与夜风之间的事情，确实需要告诉张晋，因为她知道，这次的事件并没有结束，他们与夜风之间早晚还会碰面，到时候想必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再回到从前，立场定会是敌对。 “关于夜风，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与他早就相识。”镜年淡淡的说道。 “嗯。”张晋点点头说道，“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不过认识又如何？过去的关系不代表现在。”任何事物都不会长久不变，更何况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恋人会分手，朋友会决裂，同伴也可能会背叛，即使关系能保持一致，也不代表感情会一如既往。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你说的对，难得你能看开这一点。”镜年点点头，心胸豁达这个词说起来简单，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对于夜风，她的心里始终感到难过。 “我与夜风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旧识’这么简单。我们两个相识相伴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身边几乎只有他一人。”镜年语气淡淡的说着，眼神悠远，思绪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自打我一出生，就认识他了。”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镜年接着说道，“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张晋听到实情，震惊的忘记了自己还是伤员，直接就想坐起身来，结果扯动了左臂的伤口疼的直冒冷汗。 镜年见状，忙走上前去，关切的看向张晋。 “我没事。”张晋朝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就只是疼了那么一点点，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镜年不放心的扶着张晋坐好，将枕头垫在他的腰部，尽量使他能舒服一些。 将张晋摆弄妥当，镜年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笑着说道：“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认为我与夜风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认为夜风曾经是公司的成员这样的关系？” 张晋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确实以为夜风原本是公司的成员，得到镜年的信任，因此才会对他目前所做的事情感到难过。 可实情比他想象的更加悲伤。 不过这也确实解释了，为何夜风和镜年会如此的相像。 兄妹啊，的确，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说是兄妹绝不会有人怀疑。只是之前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去考虑，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父亲是远古的纯血妖怪，当年妖族集体迁移时留在了这个世界，经历了漫长时间的孤寂生活之后才逐渐消亡。” “嗯。”张晋点点头，这件事他之前确实听尹云说起过。 “夜风和我，便是我父亲留在这世界上的唯一血脉。”镜年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张晋的眼睛，“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同父异母？”张晋闻言微微皱眉。 “夜风的母亲是名普通的人类女子，我出生前很久便已经逝去了。而我的母亲……”镜年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带有一些自嘲和冷淡，“我并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调查过，可惜的是，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当年她的父亲尚且在世的时候，她只要提起母亲，他便沉默不语，随后连着几天情绪都会变得低落，久而久之，她便明白，自己的母亲对于父亲而言早已成为了禁忌。 在她出生后没多少年，父亲便消亡，可以说她是由夜风一手带大的。如此感情，如今却以这种身份相见。 镜年想到这里，微微叹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难掩的痛楚，只一瞬，她便收起思绪微笑起来。 虽然镜年掩饰的很好，但张晋却没有漏掉这一瞬间的情绪。藏在被子里的右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 “多年前，一场意外，我以为在那个时候夜风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镜年接着说道，“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重逢，真是让我惊讶。” 张晋静静的看着镜年的眼睛，她的感受，可不仅仅只有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