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身份

    “‘彼岸’究竟有多大，因为我从没有去过，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尹云微笑着说道，“不过据先生所言，比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国家要稍微大一些。”

    张晋和蓝彧都陷入了沉默。比这个向来以地大物博而闻名于世的国家还要大一些……镜年的这个能力到底还有没有底限！

    “由于这个‘彼岸’的存在，消耗了先生大量的能力和精力，因此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靠长时间的沉睡来恢复。”尹云接着说道，“因为先生是创造者，所以也只有她一人可以随意进出这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其他人想要进去必需由先生带领，而且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除她本人之外其他人一旦进入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似乎是先生在创造“彼岸”之初设定下来的规则，据她本人所言空间规则一旦设定便无法改变，即使是她这个创造者也一样。

    “所以，你不用担心先生不会再回来的这件事情。”尹云将张晋的这个疑虑打消，他很确定镜年先生还会回到这边，她是无法放下他们这些人的。

    镜年先生曾经说过，对她而言，他们这些公司的成员就是她的世界。回想起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情景，尹云表情柔和，眼神中露出一抹悲伤与欢喜交杂的复杂神色。

    一时间，整个大厅陷入沉寂，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淳于非熟睡时发出的轻鼾。

    “那么，”过了片刻之后，蓝彧开口问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不惜持续消耗自己去创造出一个如此庞大的空间是为了什么，她总会有些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不然岂不是白费力气？

    “你应该看出来了，这个世上所存在的‘半妖’还有其他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的数量其实很多，其中我们这样习惯于隐藏自己在普通人群里生活的不在少数，但是，”话锋一转，尹云表情变得略微严肃，“像青、红二妖那般无法继续过普通人生活的也有很多，这些人或者‘非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周围的环境所排斥，和整个人类社会敌对。对他们而言，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可能性，生存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深深叹了一口气，尹云显得有些悲伤，“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为了生存而绝望挣扎，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就是‘地狱’。先生为此创造出了‘彼岸’，最初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给这些人提供一个可以生存的空间。”对于那些人而言，不，对于他们所有的这些“异类”而言，镜年先生的存在与神无异，她是他们的救赎，是他们生命中唯一的光明。

    “那她身上的那种‘迷惑感’又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应该与她的空间能力无关，和她所创的世界“彼岸”也没有关系，这种感觉比“彼岸”的存在更为久远，张晋现在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而且他还记得，当时也正是靠着镜年的血才使得他提前变化为完全的“半妖”，这一点看起来也与她的空间能力没有关系。

    “那个啊，”提起这件事，尹云脸上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温和笑容，说道，“这个就与先生的能力无关了，而是她本身的问题。”

    “怎么说？”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在远古时期，妖族与人族以及其他各类生物都在这个世界上一同生活，那时候妖族和人类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异，除了力量更为强大，寿命也更加漫长，由于生活在一起难分彼此，有些妖族甚至会与人类通婚，我们这些‘半妖’的血脉也是因此而来的。在那个时候位于食物链顶端的不是人类而是妖族。但是在某一时期，妖族全部消失。有说是像恐龙一样灭绝了，这一点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也没有证据。而另一种说法则是当时的空间出现了裂缝，那个裂缝连接了另外的一个空间，而另外的空间比这个世界更加适合妖族们居住，因此他们全部迁徙到了那边生活。而当这道裂缝消失后，他们也就再也无法回到这里。”尹云笑着说起了妖族的历史，“我觉得后面这种说法虽然有很多有待商榷的地方，但应该算是比较贴近事实的一种猜测。”

    “你到底想说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对方还没有说到关键的地方，张晋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些妖族与人类的历史和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要想知道你问题的答案就必须从最初开始说起。”尹云也不恼火，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经过漫长的时间，我们这些在现代觉醒的‘半妖’体内的妖族血液再经历了数百代与人类之间的混杂之后其实已经非常淡薄，但是先生她却不同。在远古时期，妖族集体消失的时候，有很少的一部分留了下来，据说当时留下来的妖族数量不到两位数，但是也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中消亡。而先生，她的亲生父亲，就是远古时期留下的纯血妖怪之一。”

    “你的意思是，镜年是纯血妖怪和人类的孩子，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只有远古的祖先是妖怪而亲生父母、祖父母等等都是人类？”蓝彧大致明白了尹云的话的含义。

    “不，我的意思是先生的亲生父亲是纯血的妖怪，但是先生的母亲……目前还身份不明。”自己母亲是不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种族连镜年自己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自打有记忆开始，她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而那时已经年老的父亲对于她母亲的事情却绝口不提，直到她父亲消亡的那一刻她也没从他的口中得到有关自己母亲的任何线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镜年先生才是真正的‘半妖’。”

    尹云接着说道：“因此不论先生那磅礴的妖力还是浓郁的血脉，对我们这些妖血已经稀薄的‘半妖’来说都具有强大的迷惑力和威慑力，我们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跟随她的身影。”

    原来如此。张晋默默的点头。他想起刚才镜年释放出威压时自己身体的反应，如果这么解释的话，他就可以完全理解。妖血这种东西和野生动物的本能有相似的地方，会在不经意之间越过大脑控制身体。这种情况只有靠自身的意志力才能解决。看来未来他需要做的努力还很多，路还很长啊。

    蓝彧突然问道：“这么说起来，那镜年究竟有多大年纪了？”父亲是远古妖族，而且听口气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去世，那镜年可不会仅仅只是她外表看起来的年纪那般大小。

    经蓝彧这么一说张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对他而言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一提，但听听答案倒是可以满足一下好奇心。

    “呵呵。”尹云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先生的具体年纪我并没有问过，但是在我二十六岁刚刚变化为‘半妖’时先生看起来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而那时距今也已经有二十一年了。”

    “噗……”蓝彧一口水喷了出去，这么算的话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男人已经快五十岁了？尼玛这保养的是要逆天啊。如果那些每天为了看帅哥而来买甜品的妹纸们知道了实情，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早已知道变化为“半妖”之后寿命会有相应的延长，因此张晋看起来倒显得十分镇定。

    “‘半妖’寿命大概会有多长？”张晋问道，这才是和他有切身关系的事情。

    “据说大概会是普通人的两倍左右，根据我们每个人最初的属性不同会有所增减。”像他祖先是植物系妖族的本身先祖的寿命就会比其他妖怪要长，所以相应的他的寿命也会更长一些，但是也不会超出太多，毕竟他们目前的身体属于人类的部分更多。

    两倍？那也就是一百五、六十岁的样子了？

    “相应的我们的衰老也会变得缓慢，先生说像我们这样的大概等到一百二十岁以后才会逐渐显露出老态。”

    还好，不算过于漫长。张晋想到。拥有太过漫长的生命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眼看着周围的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先自己而去那滋味绝不好受，漫长的生命也就意味着漫长的孤独，在时间的长河里会遗失一切，为了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因为只有不再付出感情才不会被感情所伤，一旦封闭便会逐渐遗忘，忘记喜怒哀乐的情绪，忘记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最终什么也无法留下，自己的周围与内在均变得空无一物，最后将对于生命本身的敬畏也彻底的遗忘，只留空空的躯壳，成为行尸走rou。

    突然想到一点，如果他们的寿命是普通人的两倍，那……“镜年呢？”

    “什么？”

    “镜年大概能生存多久？”

    “这点我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据说远古时期的妖族最普通的也能有数千年的寿命，至于先生如何他并没有问过。

    从尹云不变的温和微笑中，张晋似乎猜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他现在才明白，镜年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悲伤代表着的意义。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往往是沉重的代价。不自觉的张晋握紧了拳头。

    天已大亮，尹云笑着说道：“你们也该休息了。”见蓝彧已经面露疲态精神不振，他站起身朝他们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蓝彧也没推脱，直接将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尹云。如果让他开车，一夜未眠的他就是疲劳驾驶很容易出问题。他可不想逞强。

    唤醒珂珂，他们几人坐上了车，由尹云充当司机回到家里。至于后来尹云如何回去他们也没有多问，坐公交也好打车也罢，对方已是成年人这点事情还不需要其他人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