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危机
方平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路上，他都在担心黑皮。 黑皮家境比起他们几个要稍微差一点点，也差不了多少，至少他们几人并没有将这点差距放在心上。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黑皮在他们面前总是沉默寡言，容易被别人忽略。他个子很高，性格憨直，为人仗义，只要是他们拜托他做的事情，他都会尽十二分的努力去做，他的这些优点在他们这些人的光鲜外表下也容易被外人忽略。因此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朋友。 方平出狱后产生帮助张晋破案的想法时，第一个联系的就是黑皮。黑皮听了方平所言，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方平知道，和其他人不同——金毛他们是抱着好玩、找刺激的心理答应帮忙的，也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危险——黑皮就只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完成心愿，帮助方平得到张晋的认可，而其中的危险性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从这一点上来看，黑皮对待朋友的心思比他们几个都要单纯许多，可以算得上是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那种人。 如果为了自己完成这个有些孩子气的不成熟的想法而让黑皮陷入险境，让他受到伤害或者更甚者因此而丧命，那方平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当张晋骑着机车去找人的时候，方平心神不宁的再次拨通黑皮家里的号码，在有人接听之前，一直在心里不停的保佑着，祈祷黑皮已经安全到家，之前一切不好的猜测都是他们在杞人忧天。 上天似乎头一次听到了他的祈祷。黑皮已经到家。当从电话里听到黑皮那略微沙哑的声音时，方平几乎喜极而涕。 “你小子真是让人担心死了。”方平忍不住在电话里抱怨道。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黑皮显得十分疑惑。 “我说你买个烟咋出去这么久，还不带手机，找你都找不到，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真是吓死我了。” “哦，不好意思。”听出方平语气中的关心，黑皮露出憨憨的笑容，语气里透出一丝高兴，“门口的那家店今天关门的早，所以绕了点路。”停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就是想确定一下你们都到家了没有，之前看了那照片心里感觉瘆的慌，现在知道你到家了就放心了。”方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像这种关心的话他平时很少说，如今说出口还觉得有些别扭，“以后出门记得带着手机，就这样，挂了啊。”说完也不等黑皮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想起还在四处寻找的张晋，拨通了张晋的号码。 挂上电话，将手机收回衣兜，方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心里这才感到轻松。 放松下来后，就觉得这狭小的门卫岗亭有些憋闷，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就开门走到门口，点了根香烟，一边抽一边等待张晋。 “我说你们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现在怕仇人找上门报复？”保安一直在旁边观看，这时候忍不住伸头开口询问。 “你瞎说啥？没这回事儿。”方平闻言不满的答道。他们是这么喜欢惹事的人么？ “嘿嘿，别不承认。”保安也走出了岗亭，方平见状递了根烟过去，保安不客气的接过来点燃，抽了起来，“难道是撬了别人的墙角？”说完笑的一脸邪恶。 “喂，你可别乱猜啊，造谣可是违法的。” “说吧，是不是你小子把别人的女人睡了？反正这种事黑皮是干不出来，我天天见他，不像那种人，估计也是被你小子连累的。”保安一副你别想瞒我我啥都知道的表情。 “我说，你能不能别乱猜，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方平有些无奈，他看起来就是做这种事的人么？好吧，他承认，这种事他确实干过，不过事后被自己家老头子好一顿教训。 “不是你，那就是那个骑机车的小伙子？看起来不像啊，那一脸凶狠，哪家女人敢跟他啊？嘿，那小子不会是你们找来的保镖吧？要不就是打手？”保安大叔继续发挥着自己超强的想象力。 没办法，整天在这小区门口站岗，很无聊的好不好。如果不自己找点乐子，这平淡的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方平听的一脸的黑线，这话要是传到张晋耳朵里，天知道大哥会不会当场发飙，把这胖胖的保安大叔一顿海扁，估计到时候连他都得跟着遭殃。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速度快的让他们以为出现了幻觉。 “谁在那里？”保安大叔率先反应过来，拿起腰间的手电筒，让光线对准黑影消失的地方。 只见一片低矮的灌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黑压压的暗影随风起伏，光线所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可能是野猫。”方平说道。 保安又将手电在附近晃了晃，树丛和灌木便在光线中忽明忽暗，见确实没有其他人他才放下心来，熄灭了手电的灯光。 “嘿嘿。”在他们还没有转过身，黑暗里传来一声笑声，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显得尤为凸出。 “是谁？”保安和方平再次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呵呵。”相反的地方又传出笑声。声音清脆，状似孩童。 再次打开手电，朝四周照去，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孩童的声音！这不是和那晚在酒吧门口听到的一样的声音么？方平感到心跳已经到达喉咙，憋闷的喘不上气。 如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时候连保安都感到事情不太对劲。 “到底是谁在那恶作剧！”保安为了壮胆，怒吼道，“被我逮到看我不要你们好……”看！ 最后一个字没有发出声音，保安感觉有些疑惑。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手电筒摔落在地上，光线随之滚动，两个幼小孩童的身影忽暗忽现。 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站立的身躯，脖子以上，空无一物。 这一定是场恶梦…… 方平有些呐呐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保安。刚刚还在怒吼，突然间，伴随着一道黑影，保安那颗胖乎乎的脑袋就这么飞了起来，跌落在地上，滚动了几圈停了下来。而他的身体依旧直愣愣的立在那里，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身体缺少了很重要的一个部分，绝对不能丢的一个部分。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颈部的巨大伤口率先反应，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在到达一个高度之后朝四面散开，迫不及待的流淌到全身。 脸上感觉有到倾盆的雨滴。 一场血雨骤然降落。 方平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尝到血的味道。 “大哥哥会唱歌么？”他感觉衣角被人拽动。 “大哥哥不会唱歌么？”他低下头，看到两个孩子正一左一右的拽着他的衣角。粉嫩的一模一样的脸颊，血红色的眼睛，裂开的大嘴里传出血rou的腐败味道，尖利的牙齿上泛着寒光。 “会唱‘两只老虎’么？” “不会唱‘两只老虎’么？” “会唱么？”“不会唱么？” 两个孩子一人一句的紧接着问道。 最后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两人同时说道：“那我们教大哥哥唱吧。” 说完两个孩子便一句一句的对唱起来。 方平感到周身寒冷，猛地挣脱他们，撒腿朝张晋离开的方向狂奔起来。 那个是什么？ 那不是人类！绝不是人类！ 普通的孩童不该是那样的！ 可怕，好可怕啊！！ 身体感应到了危险，发挥到了极限，方平的表情因急速的奔跑和恐惧而变得扭曲。 救命！ 他想高声呼救，却发现发不出声音。身体为了逃命将能量全部调动到腿部，其他器官暂时性停止了工作，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又缩了回去。 这就是凶犯么？ 这就是之前他想接近的东西？ 谁来救救他！ 方平脑海中浮出张晋凶恶的面孔。 突然，一道白光从背后划过，他感到左耳一热。 “一只没有耳朵。”“这只没有耳朵。” “呵呵哈哈。” 两个孩童边笑着边从身后出现。 伸手摸向左耳的位置，只摸到一手的鲜血。他的左耳掉落在地面上。 猛吸一口气，他只想放声尖叫。 两个孩童见状，同时将食指竖立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并同时说道：“嘘……” “不要叫哦。”男童说道。 “不能叫哦。”女童说道。 “叫出声就死。”男童说道。 “叫出声会死。”女童说道。 到嘴边的尖叫被硬生生的忍住，方平知道，他们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之前你认出我们了吧？”男童歪歪脑袋问道。 “之前你看到我们了吧？”女童朝另一个方向歪歪脑袋。 方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艰难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问道：“什么？” 两个孩童见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再次转过头看向方平。 “之前你拦住了我们。”男童回答。 “之前你拦下了我们。”女童说道。 方平依旧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本来打算先吃高个子的。”男童接着说道。 “但是你出现了。”女童补充。 “所以还是先吃你好了。”男童接下去。 “虽然我们还不饿。”女童继续说道。 方平很想晕过去，但是耳边传来的剧痛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 两个孩童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方平悄悄的转身，想要逃跑。只见眼前一花，男童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跑不掉的。”男童说道。 “你别想跑掉。”女童也走到他的眼前。 这时，两人咧嘴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同时说道： “让我们来玩吧。” 说完，方平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 突然，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穿着黑衣皮裤骑着漆黑色哈雷的张晋从侧边冲了过来。机车撞在两个孩童的身上，将他们直接撞飞在一堵围墙上，两个孩童幼小的身躯如同破布般从围墙上滑落，摔倒在地面。 在方平眼里，这一刻，张晋如同天神。漆黑色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