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厄斯博尔

    伊芙并非只是戏言，她们从阿伦达尔城北郊茂密的草丛里钻出来的时候，她让拉图亚点燃了大火，枯草原本干燥易燃，在大风的助力下，大火很快蔓延开来，没一会儿便照亮了小半片天空。

    “你点了这么大一把火，真的只是为了烤干衣服吗？”马肯边拧衣角的水渍边问道。

    “当然不是，”伊芙轻声笑道，“这是给我们的同伴看的，如果伊葛勒斯没有通过暗道过来的话，他也能根据这火来判断我们的位置并且与我们会合。”

    “你又如何能够断定他会全身而退，那城里可是布满了卫兵。”马肯有些不信。

    “他会的。”伊芙依然笑着，轻松地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吗？”阿里克森着急地问道，他可不觉得逃出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然不是，”伊芙摇摇头，说道，“我们继续往北走，伊葛勒斯自然会跟上的。

    说罢，她又轻轻地将一根手指咬破了口子，绿色的血液在北风的吹拂下飘向了南方。

    马肯和阿里克森觉得奇怪，而泱泽则笑而不语。

    不多时，随着一声嘶鸣，雪白的夏羱雪影带领着几匹骏马从草原的一侧冲出，停在了众人的跟前。

    “简直难以置信！”阿里克森高声惊呼着。

    伊芙也难免得意，亲吻着夏羱美丽的冠角，以示奖励，夏羱则十分贴心地蹭了蹭伊芙的脖子，亲昵得就像是一对恋人。

    在城里的官兵追出来之前，众人已经将衣服烤干了，于是继续踏上征程。不用担心大火，它并不会一直烧下去，那些纵横交错的河网，会阻止大火进一步往外蔓延。

    临走前，伊芙再次回头张望着黑暗之中的阿伦达尔城，在她看见一阵火光从城内的某个地方亮起后，欣慰地笑了。她知道那是伊葛勒斯回应的信号，他还活着，而且安全无虞。

    作为丹顿王国的王都，厄斯博尔离阿伦达尔大约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星罗棋布的村落分散在道路的两旁，星星点点的牛羊在草原里放牧，期望还能吃到最后的新鲜食粮。越往厄斯博尔靠近，村庄便越繁荣，人和牲畜也越多，但是人们脸上的焦虑却更为明显。

    看来，整个王国都感受到了彭穆家族突变所带来的影响，只是谁也不敢说出害怕的真正原因，也许是真如国王所说的那样，北方的矮人邻居即将发动侵略，又或是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彭穆的阴谋。后者无疑更令人担忧，因为它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内战。经历过战争的人都知道，内战往往比外敌入侵更可怕，因为它常常让持不同立场的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战争不仅撕裂一个国家，还撕裂着一个个家庭。

    毕竟，人们也才刚刚弥合伤口。

    而这番场景也更加坚定了伊芙想解决此事的信念。她并非一味地相信彭穆的无辜，从种种迹象来看，彭穆确实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培养死士，又比如在一个离王城不远的城市下方挖掘密道，密道里也不知到底布置了什么，尽管地道很黑，但伊芙仍能感受到其复杂，那绝不仅仅只是一条逃生通道，一定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而最让伊芙起疑的是，彭穆和霍顿人特殊的关系，就连他最信任的管家阿里克森都曾经提出过异议，也便可以想象他们之间是走得如何之近了。

    正如一开始便说过的那样，霍顿人是精明的生意人，从来不介入人类之间的纷争，即便这种介入有利可图。因为他们如果还想在整个大陆左右逢源、四处挖宝的话，就必须恪守中立，任何一次偏颇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霍顿人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打破这一原则，深度介入人类的事情呢？这也是伊芙一直思索却始终捉摸不透的，直到她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精灵。在如何与人类相处方面，精灵和霍顿人有些相似，也是采取明哲保身的原则，因此要想直到霍顿人的想法，可以将精灵的策略作为参考的依据。精灵是在什么情况下才愿意打破平静，出来干涉的呢？除了盟友法师的劝说，最主要的莫过于他们确实意识到了如果继续沉默的话会对自身的安全带来巨大的威胁。多年前精灵出面赶走炎龙、幽狼和噬魂巨兽时是这样，几个月前精灵大军收复塔希克时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霍顿人介入人类的事情，最可能的原因也是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

    当然，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危险以及危险的威胁程度，都还一无所知，而且，单纯地拿霍顿人和精灵作比较也十分冒险，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队伍中，也不仅仅是伊芙一人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睿智的泱泽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他想得要比伊芙简单得多，霍顿人的本性是对财富的痴迷，而为了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彭穆自然也有足够的理由对权力保持欲望，权力和金钱所能够产生的火花，向来璀璨。从彭穆培养四十并挖掘暗道这事来看，他是个精明的人，小心谨慎。这样的人，总是能够编撰各种合理的理由让人放松警惕，也许霍顿人愿意与其走近，只是因为获取某座矿山的开采权，或是减免某条商道的税收，在彭穆的刻意隐瞒下，霍顿人根本就不知道彭穆的真实目的。

    泱泽自然也不知道彭穆的真实目的，这也是他接下来的行动中急需了解的。

    除了这些疑虑外，伊芙和泱泽还有一个共同的担忧，那就是彭穆所交往的霍顿人根本就不是人们所理解的冬堡矮人，而是曾被放逐的回归者。

    凡事要和这些回归者扯上联系，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必然还会牵扯更多可怕的东西，好比恶魔。

    如果回归者公然打着霍顿人的旗号在大陆活动，那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代表着另一股坐拥如山的财富、其真实实力却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势力必然被牵扯进来，大陆的安全形势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复杂。毕竟，财富可以迅速转化为战争机器，这是亘古长存的道理。

    “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像霍顿人那样，能够支撑一场可以不计时间的持久战争。”伊芙悄悄地和泱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