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艰难的胜利
正想着，有两个失去脑袋的傀儡士兵倒在了城头，尽管厌恶血腥，但泰尔伦斯却有股莫名的兴奋，三千年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使用杀人的兵器了。 他十分了解手中的王者之剑那种嗜血的本***隆国王出于对宝剑的畏惧，已经禁锢剑中的灵魂太久了，而它本该是由鲜血喂养，才能越来越强大。也正因为如此，王者之剑每沾染一身鲜血，总能迅速吸收，不留一点痕迹，而每吸收一次，剑身所释放出来的幽蓝光泽便增加一分，冷冷地让人胆寒。 尽管王者之剑的力量强大，但傀儡士兵并无畏惧的能力，他们就如滚落的山石一般，不可控制地朝前涌去。数量上的巨大优势，让精灵大军损失惨重，而且剩下的战士也因为难以应付四面八方的包围攻击而陷于危难之中。 精灵一族并非未曾遭遇过如此强大的敌人，但却从未像这一次那般陷入绝境。以往的战争中，精灵总是掌握主动，进退自如，而不像这次，处于狭窄的战场环境，退无可退，让精灵敏捷的特长难以发挥。 泰尔伦斯自知照此情势发展，精灵定无胜算，他至今无法理解这只庞大的军队是如何躲过斥候的侦查并且又适时出现在战场的，而且他们组织有序，进攻有章有法，根本不像是毫无心智的人类傀儡多能做到的。 泰尔伦斯抬头望了望天，在阴沉的乌云间隙，几只硕大的蝙蝠在盘旋着，像是等待着杀戮结束时可以饱餐一顿。突然，泰尔伦斯脸色一变，他依稀记得，在拉芙儿营地，就曾有一群蝙蝠掠过悬崖上空，盘旋几周后朝北方飞去。在拉芙儿的密林之中，出现蝙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即便是心细如尘的精灵王也没有留意它们的行为，但是，在远离密林的塔希克战场，再次遇到同样的生物，而且拥有超乎寻常的巨大身型，那就不可能是凑巧那么简单了。 然而这些蝙蝠实在是飞得太高了，以至于精灵也无法射到它们，正当泰尔伦斯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一阵尖锐的鸣叫从西方的天空传来，紧接着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湖面，当飞至城头上方的时候突然扬起翅膀，如烟火般直冲天际，很快便与那群蝙蝠撕咬在一起，然而蝙蝠刚与金色的身影交手，便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回旋着身躯直落水中。金色的闪电大声嘶鸣着，发出胜利者的呼啸，盘旋几周后，便消失在黑暗的云层之中。 “多谢，我的朋友。”泰尔伦斯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知道那是希尔薇娅最亲密的伙伴——艾伦——前来助己一臂之力。 正如他的猜测那样，那群蝙蝠显然兼顾着侦查与战场指挥的职能，被艾伦消灭后，敌人进攻的节奏瞬间被打乱了，行动也视乎变得漫无目的起来，常常挥舞着武器胡乱砍杀，将自己的同伴斩断。那绝对是一个炼狱般的场景，原本鲜活的人类躯体，如今却像行尸走rou般，至死难留完整之躯。精灵战士们尽管损失惨重，但见此场景，还是有些不忍起来，他们也放慢了攻击的节奏，尽量只刺对方的心脏，好让这些可怜的人类保留最后的尊严。 战鼓之声再次想起，只是这一次，却是敌人撤退的指令，那些还未来得及上岸的战船纷纷掉头，加速向阿里瓦依的下游遁去，当最后一艘巨大的战舰准备起锚时，泰尔伦斯锐利的眼睛分明看到了站在船艏甲板上的那个身影，手里高举着印有沃森家族硕大印记的巨斧，泰尔伦斯认得他，那正是图门将军，阿沙法的父亲，他和那些傀儡一样，眼睛如同云雾一般灰暗，意味深长地瞥了墙头上庆祝胜利的精灵们一眼后转身走进船舱。 泰尔伦斯内心无比挣扎，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该将此事告诉阿沙法，但是很显然，对于阿沙法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比得到他父亲的死讯还要令人难过的消息，初灵的脆弱性在于，一旦遭到挟持，灵魂的破坏便是再也不可逆转的事情了，那些尚存一息的傀儡们，也无法再次为人。 比起图门将军的遭遇，精灵一族在此战中的牺牲可要凄惨得多，近半的战士倒在城头之上，再也无法回归故乡，剩下的大半也有伤在身，再也无法支撑一场像样的战斗了。 泰尔伦斯望着那些满脸血污、早已优雅不再的族人们，彼此照顾着，并为那些死去的同伴们唱着精灵的赞歌，期望他们的灵魂能够随着歌声飘回苏菲亚，安息在月亮之河旁的丛林里。 但是突然，泰尔伦斯依稀感觉到了一阵风缓缓吹来，和平常的大不相同，这阵风只是飘到了精灵王的跟前便停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似的。泰尔伦斯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看见那些战士们只是张着嘴巴哼唱，却再也听不到他们的任何歌声。 泰尔伦斯轻抚着眼前的空气，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和那阵风。然而风并未停留很久，很快便在精灵王的指尖划过了，轻轻向上吹去，然后四散而去。精灵战士们停下了歌唱，他们一齐望着泰尔伦斯，那个精灵一族唯一的风语者，他此时正呆呆地望着宁静之湖的上空，仿佛入定了一般。 泰尔伦斯扶着墙头唯一还在的破烂旗杆，垂下了身子，仿佛整个身躯都要靠上去才能支撑一般。精灵战士们从没见过自己的王像这次一样痛苦无助的样子，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类老头。 “我们的苏菲亚，完了……”泰尔伦斯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仿佛那将是弥留之际的遗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