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替嫁逃妃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七章 想念

第三十七章 想念

    步霏语回过身,发现楚凌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坐起身,半靠在床榻,正歪着脑袋看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步霏语怔然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一语不发地望着他,此刻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好似有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眼眶中泪水渐涌,一点一点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才刚醒来就看见你哭,就不能笑笑吗?”楚凌烟略带埋怨地说道。

    “你这个笨蛋。”步霏语又哭又笑,嘴角带着苦涩和开心。

    “唉,笑得真难看。”楚凌烟转过头,一脸嫌弃,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步霏语却再也不管了,俯下身,轻轻扑到他怀里,那么熟悉的温度,那么熟悉的味道,她不知道有多想念,可差一点她就失去了。

    楚凌烟怔了一瞬,伸出手将步霏语拥在怀里,满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吓坏你了。”

    听着他的声音,步霏语终于把持不住,哭了起来。

    “姑娘,该给公子喝药了。”喜儿端着药走了进来。

    步霏语赶忙止住哭泣,从楚凌烟怀中抽身出来,抹去脸上的泪痕。

    “公子已经醒过来,姑娘这回该放心了吧,我们庄主的医术可是了不得的。”喜儿不仅端了药来,还带了一些饭菜,将它们一一摆放在桌上,笑眯眯道,“姑娘一醒来,连饭都没吃,就急着要见心上人,现在人也见到了,该安心吃饭了吧。”

    被这么一说,步霏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喜儿姑娘。”

    “姑娘客气了,我们庄上可是好多年没有外人来过了,庄主又特意吩咐要好好照顾你们,我自然不敢怠慢。”喜儿会心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用。”

    喜儿推门离去,步霏语起身将药端给楚凌烟,见他肩上有伤,便说道,“我来喂你。”

    “什么时候变这么体贴了?”楚凌烟奇怪道。

    步霏语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药往前一递,“那自己喝吧。”

    “这么快就翻脸。”楚凌烟忙笑了笑,又将药推了回去,“那话我收回,当我没说,行了吧。”

    喝完药,吃过饭后,步霏语将饭桌简单收拾了一下,毕竟住在人家这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力所能及的事还是自己做了吧。

    楚凌烟只是靠在床榻上,看着眼前,白衣女子忙忙碌碌的身影,就像是一幅恬静而又温馨的画卷,他突然想着,如果每天都能和她一起过这样简单的日子,那应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步霏语收拾好一切后,见天色已晚,便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可前脚刚走,便被楚凌烟叫住,“你去哪?”

    “当然是回房睡觉咯。”步霏语不假思索道。

    “不行。”楚凌烟脱口而出。

    “嗯?”步霏语回过身奇怪地看他。

    “我的意思是......”楚凌烟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得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万一我半夜口渴了呢?我肩上有伤,不能随便走动。”

    步霏语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便点头道,“那我搬过来住,刚好外间也有一张床,我去问喜儿要一床棉被。”

    “外间?”楚凌烟怎么也料不到这屋子还有个外间,他望着步霏语跑出去的背影,略带失望地应了一声,“哦。”

    天色破晓,晨曦给山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青白的曙光点缀着远处的山山水水,嫩绿的小草凝结着晶莹的露珠,闪着绿莹莹的光泽。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青衣公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在玉箫上灵活跳动,一曲悠扬的箫声便飘然而出,随着微微流动的空气,轻轻荡在这青山绿水间。

    许多陈年往事,也随着箫声的起起落落一一浮现了出来。

    那一年,他刚满十六岁。

    在这个竹林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她,手握流光宝剑,站在斑斑驳驳的日光下,一袭洁白素衣,秀雅脱俗,透着一股清灵之气,一双如水的眸子,明净清澈,好奇地打量着他,然后朝他盈盈走来,那一瞬,他觉得世间所有的笔墨都难以形容她此刻的仙美。

    白衣少女愣愣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身青衣,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像是个玉雕的人儿,她冲他兴奋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咦,这儿怎么还有人呢,是谁把你丢在这儿?”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绝域山庄以外的人,青衣少年有些怯生生地开口,“你......你是谁啊?”

    “我叫傅飞燕。你呢?”白衣少女落落大方走到他身边抱膝坐下。

    “我叫羽落尘。”青衣少年有些腼腆地低下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从另一边的岩石堆翻过来的。”白衣少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答道,“我和师姐打赌,她说没人能从迷雾森林里活着出去,我偏不信,所以就进来了,那些机关暗器还真是厉害,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呢。”

    “你没受伤吧,那些暗器可是有毒的。”青衣少年担忧道。

    “放心,我可是暗宫玄影阁阁主,暗器可是我的绝活,难不倒我的。”白衣少女骄傲自信地回答。

    “暗宫是什么?玄影阁又是什么?”青衣少年问道。

    “啊,你不知道吗?”白衣少女惊讶不已,差点厥倒,她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居然有人不知道。

    青衣少年摇摇头,“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也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外面的世界。”

    “这样啊。”白衣少女眨眨眼,笑道,“那我告诉你吧。”

    白衣少女侃侃而谈,天南地北地说了许多他从不曾知道的事,大到武林各派系的纷争,小到某个门派的弟子与大户人家的小姐定情私奔,甚至还聊到她平日接单的事情,一些惊险的生死关头,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件刺激好玩的事。

    青衣少年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会提一些特别蠢的问题,但白衣少女都会笑着回答他,如水的眸子总是带着熠熠神采。

    “外面的世界真有趣,可是我生下来便是这样......”青衣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残腿,眸光黯淡。

    白衣少女也敛了笑容,安慰道,“你别看轻自己,古人不是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喏,在我们那,长风哥哥也有腿疾,可他的医术好得不得了,每次我受了伤都是找他医治的,还有这次进迷雾森林,抵御瘴气的丹药也是他帮我炼制的,我可崇拜他了。”

    青衣少年默默记下了她的话,他从小只精通五行八卦之术,迷雾森林里的机关暗器皆是由他设计的,可他并不懂医,但此后,他便苦习医术,希望有一天也能为她疗伤。

    “呀,太阳都下山啦!”白衣少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得走了,师姐还在外面等我,再不出去,她会担心我的。”

    青衣少年急切地问,“你还会再来吗?”

    “唔,虽然进来比较麻烦,但是......”白衣少女转了转眼珠,笑道,“我会来的。”

    从那之后,青衣少年每天都会坐在林子里等那个白衣少女,从日出一直等到日落,一直等到庄上的老管家钟伯将他接回去。

    而白衣少女也会不定时地来找他,有时候隔一天,有时候隔三天,有时候隔十来天,他们有时会一起坐着聊天,聊到太阳落山,有时会一起吹箫弹琴,箫声与琴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飞燕,这个送给你。”青衣少年将一个圆环形玉佩递给白衣少女,“我在峡谷的入口设计了一个密道,你只要将这个玉佩嵌入墙面上的一个圆环凹槽,便可以打开一条直接进入绝域山庄的通道,这样,你就不用从岩石堆那翻过来了,那里的暗器最密集,太危险了。”

    “好漂亮的玉佩。”白衣少女接过玉佩,将它直接绑在了流光剑的剑柄上。

    青衣少年又说道,“我还在迷雾森林的古树上做了标记,你只要循着那些标记走,就不会被暗器射到了。”

    “多此一举。”白衣少女嘴上说得不以为然,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此后,青衣少年的感情便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越陷越深,变得不可自拔,白衣少女就像是他平淡如水的生命中一抹靓丽的风景线,只要一日未见到她,他便想念不已。

    有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飞燕,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吗?”

    白衣少女愣了愣,脸颊微红,“你......这是在向我求亲吗?”

    青衣少年认真地点头,心中忐忑,“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白衣少女撅了撅嘴,调皮地说道,“可哪有人求亲光动嘴皮子的!”

    听出她这话的言外之意,他乐得喜出望外,“再过几个月就到了雪樱圣花的花期,我就以它为聘礼,可好?”

    白衣少女微微一惊,“雪樱圣花是你们庄上的镇庄之宝,世代守护之物,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飞燕。”青衣少年握着她的手,郑重无比地说道,“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珍贵。”

    白衣少女含笑低下头,“我自幼便父母双亡,唯有一个jiejie在世,我得先去问问她。”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日影一点一点西移,林子里静得可以沉淀阳光。

    一曲终了,羽落尘放下手中的玉箫,抬眸望向远处,眼眸中蕴藏着某种复杂而又深远的神色。

    “公子,可是又在想傅姑娘了?”钟伯拿起一件外衫替青衣男子披上,“跟在公子身边有大半辈子了,公子的心思瞒不过老奴。”

    羽落尘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上的玉箫。

    “这么多年了,迷雾森林的机关暗器,公子都处处手下留情,连一个五行阵法都不愿意设下,甚至就连那个密道都还保留至今,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傅姑娘吗?”钟伯叹了口气,又摇头说道,“公子明知傅姑娘不会来,却还依然每日都在这里等,何苦呢?”

    “也许我的苦根本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羽落尘低声说道,语气夹着一丝难掩的心痛。

    “公子,当年的事也不能怪老庄主啊。”钟伯回忆起过往,又是一阵感慨,“当年六王夺位,江湖上有威望的门派都卷入其中,老庄主也是为了保全绝域山庄,才会那么做的,其实老庄主心中也是有愧的,否则也不会在之后的几年抑郁而终了。”

    “我明白父亲的苦衷,我谁也不怪。”羽落尘看了看远处快要落下去的夕阳,轻声说道,“钟伯,我们回去吧。”

    “是。”钟伯走上前,推着青衣男子往山庄走去,车轱辘无声地压过草坪,留下两道长长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