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金枪刺客
夤夜,青帮南浦七堂松江堂口。 堂主龚二彪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呵呵”傻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床上,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美人,你别跑啊,小美人,快到彪哥哥这里来,哥哥这里有香蕉。” 梦里,他正在跟连大小姐翻云覆雨,突然间,一声枪响,他腾地一下爬起床来,朝外面急吼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堂主,有,有敌袭!” 敌袭?这种时候怎么会发生敌袭?龚二彪一脸懵逼,难道是金门?不会吧?说开战就开战?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龚二彪郁闷地把门打开,只见一名青帮服饰的帮众气喘吁吁,满脸惊慌,他立时皱起眉头:“对方有多少人?” “只,只有一个。” 来人确实只有一个,可战斗力却异常惊人。此时,正有数十名青帮帮众对他穷追不舍,他不慌不乱,从容躲避。 他绕这堂口来回穿梭,数十人竟总是无法锁定他。只是在拐到一个角落时,被另一边又过来十几个青帮帮众堵住。 前后皆有追兵,局势一触即发。 “嘿嘿,看你他妈往哪儿跑,给我上,宰了这狗日的。”说话之人,乃是堂口一名副堂主。 来人身穿一袭夜行衣,看着向自己缓缓靠近的青帮帮众,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左手提着匕首,便冲了上去。他武力值不低,十几名青帮帮众竟都奈何他不得。 此时,龚二彪还在跟前来回报的青帮帮众对话,听他说到来人只有一个时,当即朝那人脑袋上抡了一巴掌:“只有一个人,至于把你吓成这幅样子,瞧你那点出息。” “可我们已经死了十七个人了。”来人咧了咧嘴,有些委屈的揉着脑袋回道。 “什么?那我为什么就听见了一声枪响?”龚二彪冷下了脸。 只是他话音刚落,又一声枪响,让他瞬间浑身一震。 这是另一边,前来袭击的人又射出一枪。 只见一个大吼大叫向他冲来的帮众,直接被他一刀捅穿腹部,生机熄灭。可身后又急划过两刀,他匆忙闪避,同时右手拔出枪械,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划出一条直线,直接射穿两人太阳xue。 枪是一把左轮手枪,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金光。 “十六个人全都被匕首抹了脖子,是我们发现他的踪迹,他才开的枪,一枪爆了一个人的头。” 来人听见枪响,下意识抚了抚胸口,继续道:“那家伙枪法诡异的很,周围黑漆麻糊的,我们跟他又隔得很远,可他依旧一枪正中我们的人的眉心。” “这么邪门儿?” “是啊,彪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向总堂求援?” 来人话音刚落,又吃了龚二彪一记板栗:“求援你个头啊,就一个人,你当老子没脸啊,这人,说丢就丢?” “可万一那家伙是金门的怎么办?要是来的不止他一个,我们可就阴沟里翻船了,咱们堂口现在人数不多啊。” “不会。” 龚二彪很清楚,来人绝不是金门的,对方不可能来袭击他。 “你马上召集堂口里的所有人,全部去给我找那家伙,一定要给我干掉他。我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 来人嗯了一声,便即退去,龚二彪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可他哪有一点想换衣服出去的意思,爬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他还喃喃自语嘀咕着:“他妈的,净吵老子好梦,堂口上百号人,居然被一个人吓成这样,一群没出息的玩意儿,他一个人,枪法再好,能成什么事儿?把堂口的人全杀光,他以为他是枪神啊?” “都不知道这梦还能不能再续上了,真他娘的扫兴!”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个黑影突然冲破窗口玻璃,站到他的床前。龚二彪猛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将被子掀开,只见一袭黑衣,裤脚滴着鲜血的人站在他的眼前,举起的金枪正对准他的脑袋,可黑衣人没有马上开枪,只是静静看着他,眼神中,杀气凛然。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来袭击青帮堂口,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听到龚二彪的一声怒喝,黑衣人淡淡出声:“如果我要是在意后果的话,就不会来了。” “你想要怎样?只要不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龚二彪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我只对你的命感兴趣。” 黑衣人话音刚落,龚二彪立刻掀起被子扔向了他,然后一个翻滚掉落床下。 你妹的,想杀我,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龚二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就在他抬手摸到床下藏着的一把枪时,大腿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吼叫出声:“啊!” 黑衣人从床下,将匕首甩进他的大腿。 龚二彪气得想骂娘,瞥眼看到黑衣人的双腿,正想扣动扳机时,黑衣人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刻,龚二彪便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转头一看,黑衣人正对着他抛出一抹冷笑。随即,金枪被扣动扳机,他瞬间脑袋开花。 “娘,这个曾经亵渎了您的混蛋已经被我杀了,您可以瞑目了。”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还有四个人,杀了他们四个,我就会去找罪魁祸首杜月珅,亲手让他死在儿子的枪下。” “咱们家的血海深仇,我会好好跟他们清算的。” 说完,他拔出插在龚二彪腿上的匕首,在墙上留下了六个字后,便消失无踪。 我回来,复仇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原本明媚的月色渐渐罩上了一层朦胧。 位于青浦道的一栋临海别墅里,一片漆黑。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正借着朦胧月色,抬眼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不知道晨旭现在有没有成功杀掉他的仇人?” 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脸上隔着面具,看不到一丝表情。此时,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中年人缓慢走进了房间,手中还端着一份夜宵。 他听到了戴面具的人说的话,在放下夜宵后,口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嗓音:“刚才收到南浦道那边传来的消息,龚二彪已死!” 说完,他便慢慢走出了房间,并顺手将房门带上。 “看来,一切顺利!” 戴面具的人长舒了口气,闭合了片刻的双眸又旋即睁开。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虚弱,双唇映着月光,微微发白,脸色更是惨白。 他孤身屹立在那里,听到戴面具的人张口说话,喉结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他这个时候回去复仇?” 戴面具的人似乎知道他想要说话,没有转脸看向他,便轻声启口:“因为,我们要把华浦这潭水,彻底搅浑!” 瘦削身影耳朵动了动,好像是在极力捕捉戴面具的人说话声音,待他说完后,喉结再次蠕动了两下。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杀了雷远征?” 戴面具的人转过了身,平和的目光看向瘦削身影。他似乎跟后者已经非常熟悉,不用听他说话,便已经猜到他想要表达什么。 “有两个原因,其一,就是他该死,当年参与了庚申血夜,杀了那么多本不该死的人,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听到庚申血夜四个字,瘦削身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其二,就是想让华浦再乱一点。” 瘦削身影点了点头,可目光随即又和戴面具的人对上,只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戴面具的人就再度开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抬脚走向瘦削身影,步伐极轻,又极是缓慢。待来到后者面前,他又缓缓开口:“华浦不够乱,天凌又怎么在世人面前,绽放惊艳呢?” 听到这句话,瘦削身影脸上的的表情骤然凝重了两分。 戴面具的人深知他在担心些什么:“你想说,我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他的身上,万一赌输了怎么办?” 说着,他轻咳了两声,身子左右轻摆了两下,然后拉起一张椅子便坐在桌前,端起方才瘸腿之人送来的夜宵,就喝起来。 那是一碗银耳羹,他轻品了两口,随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羹的口感。 “没有万一,他是我们当中,现在最有希望他日君临天下的那个人。所以,他不会输,也不可以输,我更不能让他输!” 似乎是带着面具,喝起银耳羹来很不方便,面具只露了一张嘴,这点空隙只够汤勺平缓出入,所以,他喝得很慢,很慢。 在又送了两勺入口之后,他才放下碗,缓缓对瘦削身影道出四个字:“你明白吗?” 瘦削身影没有丝毫动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好像似乎,他本就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戴面具的人依旧平和的目光盯着他,拿起桌上餐巾纸擦了擦手,又继续道:“其实,你应该对你这个表哥多点信心,我也知道你是担心他的安全。可相比十年前那场灾难而言,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你在跟踪他的这段时间里,也注意到了他身边有很多高手,一般人威胁不到他的安全的。” “他曾经是你最崇拜的那个人,是华夏纵横四公子里年龄最小的,却也是最为惊艳的一个,十年前的他都尚且如此风华绝代,更何况现在呢?” 看着瘦削身影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眼神,戴面具的人无奈叹息了一声:“如果你实在担心他出意外,就去暗中保护他吧,但你要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现在,还不是和他相认的时候,明白吗?” 瘦削身影点了点头,随即缓步走出了房间。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转眼之间,房间里就只剩了戴面具的人一个活物,他长叹了口气,“天凌,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大哥是一个注定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了。” 他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面具,神情中闪过一丝无奈:“而你还能站在人前,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我们父辈的宏愿,要靠你一个人来实现了,我知道这或许对你很不公平,但,大哥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会在暗中一直帮助你的,雷远征的死就是个开始。” 他兀自这样喃喃自语着,可突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环视了四周一眼,却没有发现人影。下一刻,他又突然轻笑出声,因为他猜到,是谁来了。 再回头时,便见一个容颜绝世的脸映在自己眼前。 沈玉诚此时若在此处,定能一眼瞧出,来人便是那个他在临江街所见的绝美男子。 “你,终究还是出手了。” 绝美男子率先出声,可戴面具的人却只是目光平和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再度出声:“如果让人知道你还活着,你明白会使这已平静十年的天下再度掀起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戴面具的人声音透露出一丝无奈。 “十年前,我竭尽全力想要避免的事,依旧不可遏制的发生,没想到而今……” 绝美男子还没说完,就被戴面具的人出声打断:“十年前,你阻止不了庚申血夜的发生,而今,你同样阻止不了我。” “你很清楚,这么多年来,支撑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查清庚申血夜的真相,然后让策划这起事件的人,每一个参与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绝美男子听到他的话,长声一叹:“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劝你,不要再查下去,知道了真相,对你未必就是好事。” “我知道你清楚庚申血夜的真相,你可以不告诉我,但请你不要劝我回头,因为我早已经回不去了。” 戴面具的人眼神中陡然射出一抹狠厉:“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即便你不说,我相信我也可以查清楚。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如果让我知道,你与庚申血夜有关,即便你当年救了我,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绝美男子没有因戴面具的人一席狠话,脸上流露丝毫动容,依旧只有那一抹无奈:“看来,或许我当初,真不该救你!” “可你终究是救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戴面具的人冷哼了一声,随即话锋一转:“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说与不说,有什么必要吗?” “这决定了,我对你的态度。” 戴面具的人眼睛微眯了眯:“你不说,我对你始终怀着戒备,但你要是告诉了我你的真实身份,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我们,永远成不了朋友。” 绝美男子淡淡一笑:“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交易?的确,他救他,本就存在着目的! “算了,我不勉强。只是,你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吗?你了解我的一切,而我对你却几乎一无所知。” 看着戴面具的人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杀意,绝美男子摇了摇头,转身朝门外走去,幽幽言道:“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你放心,我既然当初救了你,就绝不会暴露你的身份,该何去何从,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好言提醒,你虽然耗费十年心力组建了残衣寒夜,他们的实力放在华夏,对抗任何一个组织或许都没问题,但你若是想仅凭他们,去对付策划庚申血夜的幕后人物,还远远不够!” 说完,身影便消失于茫茫夜色! 戴面具的人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夜色,伸手将窗户关上,紧了紧身上衣衫。 夜色,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