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清者自清
“重，对我们来说，能够在华浦最顶尖优雅的逸品轩胡吃海喝一顿，与杜老板一桌，有连小姐这样的绝世美女作陪，还有那不远处繁华的黄浦江滩美景伴酒，可算人生一大快事了。” 秋影冷不丁插上一句，同时挠挠头抛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指着沈玉诚身边一个座位:“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影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越来越没分寸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说话没大没小。” 听到秋影信口开言，沈玉诚当即冷下脸来，对他呵斥道，同时瞥眼发现名叔此时正冷眼盯着秋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秋影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些，只是听到沈玉诚的呵斥低下头来，耸了耸肩，无辜地抛出一句:“哥，我饿了。” 说着，他还颇为无奈地揉了揉自己肚子，对着桌上丰盛菜肴暗吞口水。 “哈哈，无妨无妨。”在名叔眼神示意看不出眼前少年深浅时，杜月珅双眼微微眯起。 他摆了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声大笑：“没想到这位小兄弟不仅身手了得，还是个性情中人。快坐快坐，今日高兴，沈先生，让我们共饮此杯。” 沈玉诚表情有些无奈看着秋影坐到自己身边，随后端起高脚杯与杜连二人轻轻一碰。只是他刚抿了一小口，便当即放下杯子，剧烈咳嗽起来。 连韵若看他样子不像装出来的，急忙出言关切道:“沈先生身体不适？” “老毛病了，”沈玉诚摆摆手示意无妨，被秋影扶起身子，轻呼出口长气后对连韵若报以歉意一笑，“玉诚不胜酒力，还请见谅。” “既然是旧疾，先生还是不要饮酒了，身体重要。”连韵若看着沈玉诚片刻即变煞白的脸色，顿时眉心一皱。 “多谢连小姐关心。” “听口音，沈先生是华浦本地人？”杜月珅适时转换话题问道。 “不错，原本家住杨浦道。” 杨浦？杜月珅眼神瞬间变得深邃！ “可我听说沈先生是前些日子才来华浦的啊。” “此事说来话长。”在秋影一直用手为他疏导背部下，沈玉诚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轻笑着抛出一句，随即目光转向自己双腿，眼神透露一丝悲伤。 “如果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不用说下去，舅舅也是随口问问。”连韵若一句话看似随意，实际却是委婉地要求沈玉诚继续说下去。 秋影在一旁带着一丝复杂的眼神看向她，暗道一声高啊，不愧是连大小姐！ “其实说也无妨，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提起来多少有些感伤。况且涉及到某些不该提到的事，如果杜老板不觉避讳的话，玉诚愿意道来。” “但说无妨。”杜月珅已开始严重怀疑沈玉诚身份，自然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十年前，因为一场动乱，我们举家迁离华浦。但当时的环境，华夏举国兵荒马乱，因此在离开华浦后不久，父母便不幸染病，先后去世。” 沈玉诚眼睛不时瞥向杜月珅，发现他脸上表情愈发阴寒，嘴角顿时划过一抹轻微冷笑。 不过他表面上依旧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后来投靠到一个做生意的亲戚家里，因我身体不好，所以直到前些日子才重回华浦，想要回来看看，看看自己曾经的家。” “哦？没想到，沈先生的过去如此令人伤感，请节哀顺变。”杜月珅眼神颇为玩味地看着沈玉诚，叹息一声，同时对名叔打出一个手势，后者会意，缓缓离开水亭。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也逐渐看开了很多，不碍事的。” 一旁的连韵若始终盯着沈玉诚，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发现些什么，当后者突然对向她的眼神时，她淡然将目光转向正在闷头狂食的慕容秋影，抛出一个微笑：“我对这位小兄弟甚是好奇，他是沈先生的亲戚？” 闻言，沈玉诚轻轻摇了摇头，伸手轻抚着秋影的背部：“不是，我们也算萍水相逢。八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我在一条河边救下了已经昏迷不醒的他。之后，他便一直跟在我身边，这孩子根骨奇佳，学什么都特别快，这才有了今时今日这般身手。” “原来如此，”杜月珅脸上现出一丝深邃笑意，伸手入怀取出一纸书帖，递向沈玉诚，“不知先生可识得此帖？” 沈玉诚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杜老板，这是何意？”沈玉诚没有去接书帖，只是从容淡定抛出一问。 杜月珅闻言露出一抹戏谑笑容，将书帖放于桌上：“我只是随口一问，沈先生不必如此紧张吧？” “不紧张？据我所知，血狼帮被灭之前，就曾收到过一张书帖，”沈玉诚冷笑一声，望着那张书帖微眯起眼，“杜老板此时拿着一张书帖问我是否认识，可是怀疑血狼帮被灭与我有关？” “难道，先生不觉得自己很值得怀疑吗？” 杜月珅微微扬起嘴角，不时转动着的手中酒杯，似乎随时都有掉落在地的可能。 此时，沈玉诚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里，跳跃杀机！ 夜晚的黄浦江已起微风，吹拂着，每个人都腾升起一丝凉意。 连韵若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冷然面对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 “确实可疑，我们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你们视野里，还巧合却错误地展示了自己实力。” 沈玉诚兀自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双眼冷光一凝:“不过，那又怎样？” 他丝毫不在意地坦然迎上杜月珅目光:“难道杜老板觉得，仅凭这亭下水中埋伏的十八位杜氏精锐，就能留下我们？” 杜月珅闻言大惊，即便是连韵若都露出一丝惊诧，沈玉诚猜到此处有埋伏他们还可以接受，只是连人数都确定，这未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而慕容秋影不知何时已站在沈玉诚背后，看着杜月珅的眼神多了一丝戏谑。 “看来沈先生这是不打自招了，只是我终究小看了你。不过你要是认为凭这十八人留不下你们，未免太过自信了。你身边少年身手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杜月珅站起身来，双手已攥成拳头，连韵若看得出，此时的舅舅，是真的动了杀心！ “清者自清，沈玉诚从无自证自辩之癖。想要杀我，放马过来便是。只是我好心提醒杜老板一句，如果不想两败俱伤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那个念头。” 沈玉诚挥手让秋影推他离去，在转身的一刹那，他又道出一句：“这顿饭，玉诚无福消受。两位，后会有期！” “我有说过，要让你走了吗？” 杜月珅顿时将酒杯拨落地面，只听一声清脆声响传来，水下立时冲出十八位清一色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手持三尺军刀，凛冽生寒光。 “杜老板当真要鱼死网破？”沈玉诚回头，神情一如既往淡然，“都说杜老板一代枭雄，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枭雄？我自认配不上，不过你，今日既然给了我杀你的理由，那你就必须死！” “是吗？”看着杜月珅阴寒的脸色，沈玉诚轻笑摇头，“杜老板，我很不想我们成为敌人，更不想，你把我逼成你的敌人！” “事到如今，说这些废话有何用？认命吧！” 正当杜月珅决定要对沈玉诚二人下手时，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那个身影似乎在他眼前停留了一刹那，他还清晰地可以察觉到一丝鬼魅般邪笑。 可下一秒，待他再度看向沈玉诚时，却没有发现丝毫异象，只是秋影嘴角挂着的笑容让他目光一冷，同时感觉自己脖颈有微微凉意，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才发现那是鲜血！ 在场十八位黑衣男子包括连韵若，无不面露惊骇，他们都没有看到是谁出手，只是见到自己眼前闪过一段残影，片刻后，他们再看向秋影，发现他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 风，似乎在那一刻静止！ “杜老板，我们可以走了吗？”在众人依旧停留在方才的震惊中时，沈玉诚的一句话将他们拉回现实。 “放肆！”杜月珅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怒喝一声，十八位黑衣男子便顷刻间挪动身子，将他半围在身后，“给我上，格杀勿论！” “且慢！”正在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连韵若突然出声，“舅舅，他们是韵若救命恩人，况且今日是我们宴请，若就这样杀了他们，对杜家声誉不好。” 连韵若不知为何，心里对轮椅上的沈玉诚有种没来由的好感，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是那样熟悉和亲切，所以，她不能让杜月珅对他不利，至少现在不能。 她对杜月珅眼神示意暂且息怒，同时转脸看向沈玉诚抛出一抹微笑:“沈先生，再过几日便是韵若生辰，不知可有时间一同喝杯酒？” 闻言，沈玉诚露出一抹温润笑容：“连小姐过生乃华浦一大盛事，六日后，玉诚必到。” 看着二人毫发无损地离去，杜月珅冷着脸看向一旁外甥女：“韵若，我需要一个理由。” “舅舅，今日杀他，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可你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当年苏氏残存余孽，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杜月珅看着沈玉诚远去的背影，目光深似万丈寒潭！ 连韵若听到苏氏二字时，眉间不自主跳动了两下：“我知道，可现在并不能确定他的真实身份，我们方才也见识了那名少年的实力，倘若今日十九黑煞能够解决掉他们还好，若是侥幸让他们逃脱，更是后患无穷。还有，此人心思缜密，智慧过人，若他真是当年苏氏门人，你我又岂能不识？” 看着杜月珅稍有缓和的脸色，连韵若不急不慢地解释着：“他说的很对，我们不该成为敌人，至少现在不应该。舅舅不是已经让名叔去核实他的身份了吗？您切莫心急，倘若他真是清白，之前发生的事纯属巧合，他与苏氏并无瓜葛，舅舅能将他揽入麾下，岂非如虎添翼？” 听着连韵若娓娓道来的心中想法，杜月珅轻轻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后，正当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时，名叔正急匆匆向亭中走来。 “老爷，烈豹门遭到突袭，伤亡惨重。”名叔紧皱着眉头，低声回道。 “你说什么？”杜月珅和连韵若齐齐惊呼！ “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推着沈玉诚走出逸品轩的秋影，打了个嗝，轻抛出一问。 沈玉诚轻轻摇了摇头:“他该死，但不是现在。况且刚才你要是真的动手杀了他，我们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我已经忍了十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沈玉诚露出微笑，遥望天上繁星，“计划正在按照我预想般一步步顺利实行，展示了实力，排除了怀疑，今夜过后，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正式成为杜氏盟友。” “那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沈玉诚淡然一笑，清冷的眸子无限深邃：“欣赏欣赏夜景，顺便一解我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