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门总堂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日薄西山,只见暮色暗淡,残阳如血,似欲吞天沃日! 申江道为华浦除黄浦江滩边的临江街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绵延十里有余,企业商铺林立。金门,是这条街道一带,名副其实的霸主。 华浦共有黄浦、青浦、南浦、杨浦、申江、沪海六条主要街道,外辖八个镇甸,青帮占据最为繁华的黄浦一道一镇,而金门则占据了地盘最广的申江一道三镇,其余四道被华浦另四大帮瓜分,均一道一镇。当然,实力最为雄厚的青帮与金门,势力均遍及华浦,只是在后四街道,人手没有四帮稍多罢了。 在申江道尽头的一座高约不到十丈的小山头上,坐落着一栋神秘建筑,这是前清驻浦的大将军府邸,风格古朴,威严气派。此处守卫众多,明暗岗哨林立,现为金门总堂。 会议大厅内,装饰豪华,抬头便可见一副对联映入眼际:右写“万古丹心盟日月”,左书“千年义气表春秋”,上誊“聚义厅”三个烫金大字。 对联下方,正中位置放着一张楠木方椅,椅子上坐着的,正是金门门主——黄金山。 此人豹头环眼,煞气十足,一副络腮胡子彰显老成,肥大的身躯将楠木椅子挤得满满。他翘着二郎腿,道不尽的嚣张,此时正捏着一支高脚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红酒。 他的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一双眯缝的小眼睛,似乎藏着无尽的阴谋诡计,两撇八字胡边角微微翘起,一副欠扁的模样,仔细看,才能发现他双手尾指已然缺失,此人正是金门大司主,也是黄金山的智囊——吴柞伟。 “他奶奶的,杜月珅这个老匹夫,青帮这些年一直压着我们不说,这次他更是过分,居然对金山商行和申江船运从中作梗,断我的财路,血狼帮被灭,他却还偷偷派人监视老子,以为老子不知道疯狼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为帮他们改头换面,扶持成为四大黑帮主事人我就查不出他们就是当年反水,助他覆灭苏氏的四大家丁?” 黄金山吹胡子瞪眼:“哼!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了,这仇我岂能不报?” “大哥的计划确实精妙,但究竟还是小看这连大小姐了,看来,她的确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并不是一个只长了天仙之貌的花瓶,而是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吴柞伟小眼睛提溜乱转,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确实有些大意了,不过好在没有多大损失,等宿鹰洪雕回来,再从长计议,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抓到那女人。” “大哥还要再行袭击绑架?” “我黄金山就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况且,唉!没办法,谁叫那连大小姐长得貌若天仙呢,每每我一想起她那张脸,那副身材,哎呦!” 黄金山说话之时,两眼放光,垂涎三尺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吴柞伟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大哥应该知道那连大小姐和龙凌两大公子的关系,如此冒失,不怕……” “哼,山高皇帝远,他们能拿我怎么的。更何况,华浦,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染指的地方。” “可此次失败,怕是会遭到青帮报复,要是宿鹰他们再被抓住回不来,就更得不偿失了。” “报复就报复,真当我怕了他青帮?宿鹰他们不用担心,这次袭击虽然没成功,但好在他们已安然撤退,相信很快便会回来了,不碍事。”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吴柞伟话音刚落,厅外便急匆匆跑进一人:“门主,我回来了。” 只见来人扶着门边,踉踉跄跄走了进来,面对黄金山鞠上一躬。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是谁伤了你?”吴柞伟大吃一惊,匆忙上前扶住了他。 听着洪雕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吴柞伟眉心一皱:“黑衣高手?竟然将你伤成这样?” “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估计得一命呜呼。”洪雕抚着伤口坐到一张椅子上,稳了稳心神,又道,“门主,还有一件要紧事。” “说。” “来时,我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了宿鹰等人的尸体,加上在机场损失的人手,一行五十六人,无一生还。” 黄金山听闻此言,腾地从椅子上跳起:“你说什么?” 宿鹰被杀,黄金山焉能不惊?倒是吴柞伟淡定了许多,可也双眼微眯,手指不停搓着自己那缕小胡须,若有所思。 “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未时初分,我本欲赶到预定地点和宿鹰汇合,可恰好在出事的小巷子一带看到门内求救烟花,便率人赶了过去,到那里的时候,又见附近的兄弟也赶了过去。” 洪雕内心汹涌起伏,悲愤难平:“但为时已晚,巷子里躺满尸体,宿鹰身中一十三刀,却无一处致命之伤,喉管被人割断,却未触及颈部动脉,但四肢血管都被挑开,待我到巷子时,他已奄奄一息,我还未及施救,便血枯而亡。” “竟如此心狠手辣?”吴柞伟满脸惊骇,宿鹰的身手他很清楚,“放眼华浦,也没几人是他对手,怎会死得如此凄惨?” “我在巷子里,见到了两个人。” “什么人?” “黑月暗星!” “果然是杜氏的人,我早该想到的,在华浦除了杜氏青帮,谁还有这个实力,有这种胆量,敢下这般狠手?” 黄金山冷着脸,瞪着眼,咬牙切齿,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杀人不算,竟还如此羞辱,杜月珅其心可诛!” 他赫然大怒,左手握拳,直接朝楠木椅子扶手砸去。只听一声低沉闷响,待其拳头离开扶手,清晰可见其上出现了一个深约半寸的凹陷。 “真的是青帮?只是如你所说,黑月暗星出手杀了宿鹰,那袭击你的黑衣人又是谁?那般实力,决不在黑月暗星之下,青帮还有这种程度的高手吗?” “难道是他?”黄金山猛然一惊,他想起了青帮的那位神秘人物。 “可那人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手吗?来到青帮以后,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过一次,这次会是他出手杀了宿鹰?” 吴柞伟自然清楚黄金山口中的“他”是何人,只是那人自三年前来到青帮,便一跃成为一镇之主,却神秘的不像话,可能是他吗? “哎呦!” 吴柞伟正欲开口说话,厅外又急匆匆跑进来一人,差点摔倒在地上。 “门,门主!”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吴柞伟顿时冷下脸,厉声一喝,而黄金山却并未在意,只是自顾自又倒了一杯红酒。 整整一瓶,他两杯便倒去了大半。 “刚才接守卫汇报,门下临近黄浦大道的两个分舵遭到袭击,损失惨重,数百门人死伤。” “什么?”吴柞伟大惊一声,黄金山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黑脸因为血气猛然上涨而衬得更黑。 “敌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通打砸抢烧之后,便撤退了。只,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是,是什么人所为。” 见到黄金山霍然变脸,汇报者有些不知所措,说着说着话便结巴了起来。 “妈的!”黄金山当即把高脚杯摔在地上,杯中红酒溅了汇报者一身,可后者却不敢伸手去擦,“杜月珅这老匹夫,他是想要跟我开战啊!” 看到黄金山大发雷霆,洪雕在一旁适时称声:“门主,宿鹰死的如此凄惨,青帮现在又袭击我们分舵,简直欺人太甚,您难道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被洪雕一番火上浇油,黄金山更加愤怒,转而手指汇报者便怒吼道:“去,传令各司各舵主,总堂密会,他妈的,想趁此机会摆我一道,老子就先下手为强!” 被他厉声震得打了一个寒颤,汇报者刚要领命出去,却被吴柞伟制止:“大哥先别动怒,此时不宜与青帮开战,否则,必是两败俱伤。” “那又能怎样?难道还要让老子生生咽下这口气?难道宿鹰白死了?” “大哥先听我把话说完,即便是要和青帮开战,也需从长计议才是。” 看着黄金山的眼神,吴柞伟不动声色:“洪雕,你伤的不轻,先去养伤休息吧。” “是。” 洪雕出了大厅,吴柞伟便紧接着会心一笑:“大哥也是用心良苦啊。” “没办法,我还需要他的忠心做很多事,宿鹰的死,不能让他寒了心。” 黄金山看着吴柞伟阴险的脸,冷冽一笑:“你支开他,不只是想说这个吧?” “大哥高见,我有一个好主意,可以一解你的心头之恨!” “说说看。” “听说再过几日便是杜月珅那宝贝外甥女的生辰,作为华浦他唯一的对手,咱们怎么都该给连大小姐备份厚礼才是。” 吴柞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另外,郁小姐不是还要过来亲自祝贺嘛,我想其实就是穆老派她来相助我们的,我听说郁将军这个独生女儿不仅相貌出众,而且聪慧有加,还跟连大小姐是‘好姐妹’呢,若得她相助,咱们胜算岂不又多了两分?” 随即,吴柞伟又上前两步对着黄金山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当即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果然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哈哈哈哈……” “那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吴柞伟背影渐逝于眼际,黄金山犀冷的笑容之下掩藏着深邃。他再度环视了周围,确认大厅内只有自己一人之后,便转身往内堂走去。 他拿起电话拨打出一个号码,在静待十余秒后,电话另端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事情进展如何?” 听到电话另端的低沉说话声,黄金山顿时严肃起来,恭敬地回道:“穆老,计划有变,杜月珅似乎要先发制人。” 黄金山将近日所发生的情况一一详细汇报给电话另端的人,态度毕恭毕敬,丝毫不复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听完汇报,对方沉寂了片刻,随后冷哼一声:“先发制人又如何?继续盯着杜家和青帮动向,如果杜月珅还有动作,那就提前实施计划。” “是。” 对方已挂断电话。 “cao!” 黄金山阴冷一笑,眼眸中杀气一闪而逝! 杨浦道,沈府。 “哥,你让暗影前去杀掉那个佝偻老头儿,究竟什么目的,不怕他们怀疑到我们?” “怀疑到如何?不怀疑,又如何?” 深靠椅背的沈玉诚,正独自一人于庭院中,眺望远处黄昏落日,秋影冷不防的出现,他也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脸上像在刻意掩饰方才心底短暂的一丝悸痛。 秋影挠了挠头,似乎是不理解这深奥的话。沈玉诚温润一笑,见他蹲下身,双臂搭上轮椅扶手,撑起下巴,便轻轻抬起右手,抚了抚他的头:“你只需要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对我们有利便行了。” “哥,你很了解他们吗?怎么知道结果一定会对我们有利啊?” “我了解若儿,便已足够!”见秋影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沈玉诚似欲苦笑地轻摇了摇头。 “午夜的钟声即将敲响,曾经所有的背叛与杀戮,都会随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苍白的舌尖吐出,舔舐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出来混,总要还的不是吗?纵然黄昏过后是漫长黑夜,可黑夜过后呢?黎明终将来临。当第一缕曙光刺破无边魅夜,一切的一切,都再不复之前了。” “好吧,我又没听懂。” 秋影拱了拱鼻子,不再追问,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小茶几边,将其上放的空药碗端走。 看着他转瞬消失在自己眼前,沈玉诚阖上双目,开始静坐冥思…… 而与此同时,一栋神秘花园的黑暗屋子之中,电话被人拿起,号码拨出之后,响铃七下,无人接听。黑暗中的人却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再度拨打出同一个号码,响铃五下后,电话另端传来一声咳嗽。 “我回来了。” “嗯。” “你,还好吗?” “嗯。” “事情查清楚了吗?” “嗯。” “两年多不见,你嘴巴怎么还不好使了,舌头打结了吗?” “我难道就不能有心情不好,不想多说废话的时候吗?” “少贫嘴,既然查清楚了,细细讲来。” 听到黑暗中的人一声嗔怒,电话另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并未正面回答前者说的,而是抛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想,你是时候做最后决定了。” 闻言,黑暗中的人两眼顿时射出一丝厉芒! “我要见你。” “嗯。” “老时间,老地点。” 说完,黑暗中的人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