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丫头怜儿1
二人意兴勃然,又大吃一通。那卖唱爷孙小曲依然绵绵不绝,歌声愈加动听,微醉之下,只觉这小曲弦乐飘飘,仿若从天而降,倍增兴致。 小健哥忽地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黄师爷在府衙做事,可认得一个‘大螃蟹’吧?” “大螃蟹?”黄善皱眉不解。 在小健哥眼中,知府衙门的总捕头庞斜不光他的名字谐音“螃蟹”,就他那横向发展的身款,再加一身肥膘横rou,就是一只地道的大螃蟹,当然这个新来的黄师爷是暂时体察不到民情的。 于是需要提示一下:“就是那个长得像大螃蟹的捕头庞斜。” 庞斜,“螃蟹”,真假难辨,人物难分,其实就是螃蟹。 黄善,“黄鳝”,我倒! 想到这里,一加比对,“螃蟹”“黄鳝”,真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小健哥突然又有灵感发现,看来这位黄师爷来者也不“鳝”呀,不禁心里发乐,捂嘴窃笑。 黄善瞧着小健哥怪怪的笑脸,也不知他为何发笑,说起这“大螃蟹”原来就是庞捕头,这才恍然领悟,猛地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浑身乱抖,脚底抽筋,差点栽倒在地。 面对黄善突然的亢奋之态,小健哥不禁哑然失笑,这条“黄鳝”莫非被喂了药?怎地突然发癫? 黄善不自知,哈哈纵笑,发了一顿癫,这才上气不接下气道:“大螃蟹原来就是庞捕头呀,果真是形神兼备,像极,像极,妙哉,妙哉。当然认识喽,我们是同僚嘛,不知令狐少爷提他作甚?” 还像极,妙哉呐,小老儿你形神与黄鳝简直一般无二,咋就不自知呢?这老家伙脸皮可真厚呀。小健哥暗里鄙视一声,淡淡应道:“随便说说而已,但不知‘黄鳝’师爷与那‘螃蟹’捕头感情若何?” 听出小健哥话中有打探的别样意味,黄善瞥了一眼桌边唱曲的小丫头,漫不经心道:“我初来府衙,与他交往不深,谈不上什么感情。” 小健哥略一顿,继续打探道:“庞捕头最近与一个姓蔡的大人物走得很近,黄师爷有没有注意到?” 黄善想了一想,道:“姓蔡的大人物?府衙里除了知府大人还有谁人是大人物?再说府衙里也没有蔡姓之人呀,至于庞捕头私下里与何人走动,这个就难以得知了,不过,最近我没见他与什么大人物来往。” 小健哥道:“那你就没见到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到府衙找过他?” 黄善道:“黄某朝夕与庞捕头共事,不曾见过什么公子哥来衙门里找过他。怎地?此人是什么来历,与庞捕头有什么瓜葛么?” 小健哥本想通过黄善打听一下冤家蔡青的消息,可这黄善一问三不知,不免略感失望,也不想与他多加解释,便随口道:“奥,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公子哥什么来历,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淡然一声,举杯笑道:“来,咱们喝酒。” 黄善听得模棱两可,知其不想多说,也不追问,举起酒杯,浅酌一口。 这时,忽听小曲戛然而止,只听那卖唱小丫头清清嗓子道:“各位大爷,小怜唱得不好,献丑了,还请你们不要见笑。” 卖唱小丫头唱曲完毕,还不忘礼貌地谦逊一声,向在场观众深深鞠了一个躬,乌黑晶亮的大眼睛带着忐忑的神色眨眨地环顾四方,似在乞求听众的原谅,生怕自己唱得不好惹得各位大爷不高兴。那料现场观众齐声鼓掌,叫好声响成一片,小丫头惶惶的脸蛋这才绽露花儿般的笑容,手捧圆盘在爷爷的引领下上前讨赏。大家见这小妞儿模样既可爱又惹人怜,又有一副甜美的好嗓门,喜爱之下纷纷打赏,爷孙所过之处只听得叮当作响,尽是铜板落在铁盘上持续不断的响声。 每当有打赏者,无论多少爷孙二人都要低头鞠躬以示致谢,绕了大半圈,来到小健哥三人桌前,小健哥爱怜地摸着小丫头脸蛋,关爱地问道:“小meimei嫩地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小丫头被摸得脸发烫,有些羞涩,小声回道:“回大爷,我叫怜儿。” 小健哥一想:“怜儿?这名子好有感伤色彩呀,不过与这可怜又可爱的小丫头倒是十分贴切。” 就又问道:“小meimei小小年龄怎地起了这么个多愁善感的名字呀?” 小丫头楚楚生情道:“怜儿爹娘死得早,爷爷看我可怜,就给我改了这个名字,怜儿爱这个名字,更爱爷爷。” “哎吆,好可怜的怜儿,多么懂事的孩子。”听到这小丫头从小没了爹娘,小健哥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不幸身世,在自己和这个丫头差不多大的时候,母亲由于患病早早地离开了自己,自小就失去了母爱,与眼前这个丫头经历何其相似,同病相怜之下不由对小丫头生就万般痛怜之心,往事历历在目,不觉思念起慈爱的母亲来。 只听怜儿道:“怜儿唱得不好,大爷多多包涵,赏两个铜板,怜儿感激不尽。” 小健哥正沉溺于往事的感伤中,突地被小丫头怜儿出口打断思绪,抬头一看,怜儿手捧铁盘快要伸到自己下巴了,正张着小口向着自己讨要赏钱。嘿,这丫头小手伸得倒挺快,金钱意识还挺强。 这时身边的老爷爷重重咳嗽了一声,伸手拉了拉孙女,轻斥道:“怜儿,不要向大爷强讨赏钱,咱们卖唱的是下人,讨得是别人的施舍,怎么能这么无礼。” 谁知小丫头不听爷爷劝止,喊得更加高声:“怜儿并非向大爷强讨赏钱,因为我爷爷得了重病,没钱治病,怜儿不想爷爷受痛苦,所以这才向大爷们讨赏钱,还请大爷们可怜可怜怜儿,救救我的爷爷,大爷们的恩德怜儿永远记在心里。”说着说着,怜儿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呜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向众位酒客磕头乞求。 原来别有隐情,并非是为追钱讨利,小健哥为她的一片孝心深受感动。这丫头不仅乖巧可爱,更懂得孝顺体贴,爱护老人,心下颇受触动,便扭头向坐在一边的喜洋洋大喝一声:“快拿银子来,我要打赏这个孝顺的小丫头。” 喜洋洋正坐在那儿啃鸡爪,听了吩咐无动于衷,愁眉苦脸道:“少爷,咱们的银子早就花没了。” 小健哥听了有些生气,责问道:”今日出门带了不少银子,怎会这么快就花光了?” 喜洋洋应道:“少爷你可真健忘,先前咱们在赌场输光了银子才来这里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小健哥一拍脑袋,方才回想起来赌坊输银之事,这小健哥呀,输钱从不记在心里,过后就忘,倒是赢钱的时候心里记得明明白白,还以为自己兜里银子满满呢,却不想囊空如洗。 自知失言,好是尴尬,将身上口袋翻了个遍,竟是连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来。又在身上瞎摸索一阵子,忽觉腰间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幸好随身还带了一块佩玉,顿时笑逐颜开,总算没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急忙解下来,却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和田玉佩。这块玉佩自小就带在身上,本是自己心爱玩意,上面还刻有自己的昵名“小健之宝”,就算在赌场上输光了银子也从不舍得当作抵押,但眼下急人之困要紧,当下想也不想,就把宝玉递给了怜儿,关怀道:“这块宝玉少说也值个百两银子,小meimei拿去当了,换了钱给你爷爷治病。” “这块玉好漂亮呀。”怜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值钱的宝贝,跪接过来握在手里,看来看去充满了好奇。 这时爷爷走上前来,看见那宝玉品相不凡,上面还刻有人名,料知是眼前这位小爷心爱之物,就劝阻道:“怜儿,咱们不能要这位小爷的宝玉,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是人家心爱之物,咱们受不起,快些还给人家。”说着,手捂胸口,连咳两声,看来身上的确有病,还病得不轻。 怜儿眨眨眼看看爷爷,若有所悟,恋恋不舍地又将宝玉递还了小健哥。 小健哥不高兴道:“老爷子你太见外了,再值钱的宝玉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块石头而已,算得了什么,给你就拿着。” 老爷爷难为情道:“可这是小爷你的心爱之物,这么贵重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