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今岁是何年在线阅读 - 第九十五章 叶知秋

第九十五章 叶知秋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之久,那叶先生才陆续将菜肴端了上来,畅儿如数家珍一般与我介绍起来。

    “阿年,你瞧这个菜叫做腌雪风rou,将去岁的雪在罐中与盐的交错相叠,再封罐埋在地下,月余后再将新宰的猪腿rou,用这腌雪仔细揉搓,然后抹上一遍香油,挂在高处风干,取用时得用快刀横切,蒸食即可,你来尝尝。“

    我夹起一片风rou放入口中,细细嚼来,果真鲜而不咸,香嫩异常,当下心情也好了些许,难怪古人常说,凡事不可苟且,而于饮食尤甚,不由笑道:“畅儿,这叶先生怎么与你把这菜的做法说的如此详细,就不怕你学了去?“

    畅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筷,正经说到:“你不晓得,我得了这法子后,回去叫家厨照着做,可就是做不出来,得亏这枫香驿离夏都不远,想吃的时候便来就是了。“

    “难怪这几年学识与武艺都荒废了。“一旁的夏之彧冷言道,兀自又夹了菜放入碗中,也不瞧我们。

    畅儿哼哼了一声,在我耳畔悄悄说到:“彧哥哥瞧我们亲昵,心中不快呢。“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小声道:“我看你们兄弟二人都没个正形,我原是帮你,你现在还取笑我。“

    畅儿忙道:“好jiejie,我跟你说笑的,你来尝尝这个。“他用调羹舀了几勺白似牛奶的汤汁放入我的碗中,我低头闻了闻,一股香甜之气直钻进鼻子里。

    “这是用鸡蛋清打掇后,拌入米酒酿,一起上锅蒸的,十分嫩腻,叶老儿管这个叫假牛乳,我嫌难听,便改名叫美人汤,你觉得如何?“畅儿扬起笑脸,一本正经的问我道。

    美人汤?这是什么名字,我一想到畅儿小小年纪就把那富家子弟的门道摸得一清二楚,便忍俊不禁,放声笑了出来。

    “啪——“一阵声响惊了我一大跳,一看原来是夏之彧重重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成忠!“

    成忠原本东张西望的瞧着我们这边,一看夏之彧生气了,赶紧走了过来。

    “把他给我扔出去!“夏之彧冷冷道,这里的他指的当然是畅儿。

    畅儿大约是吓住了,就呆呆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说话。

    “这~这~~。“成忠站在一旁左右为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夏之彧斜睨了他一眼,“怎么?现在我是叫不动你了?“

    我只得把畅儿拽到我身边,向他道:“也不是什么大错,孩子都口无遮拦,这次就算了。“

    夏之彧抬眼望着我,冷笑道:“你若想管我的家事,就早早入了我府中。“

    我听他这样一说,倒不好意思再做和事佬,只得任由成忠拉着一脸委屈的畅儿往外走去。

    才走到门外,就被叶先生拢了回来,他将畅儿按坐在椅子上,向夏之彧笑道:“这小鬼怎么又惹夏公子生气了,还是我这菜做得不好吃?“

    “原是我平时疏于管教,与这菜肴无关。“大约是碍于外人在场,夏之彧只讪讪道,收起了刚才的愠怒。

    叶先生捋着胡子道:“菜做得不好也没关系,有这个便是好了。“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一指长的信筒子交给夏之彧。

    “多谢叶先生。“夏之彧接了过去放入袖口里,神色也稍稍舒展了些。

    “那就好好吃吧,小老儿做的菜你们要不吃完,是会不高兴的。“叶先生笑着拍了拍畅儿的肩膀,让他安心。

    夏之彧虽然没有再苛责畅儿,但畅儿也不敢再与我说笑,这小魔王虽然调皮惯了,但倘若他的彧哥哥真生气了,还是有些发怵。

    当下无言,用过饭后就踏上了去夏都的路,我趴在马车窗弦上,望着车外,道路两旁全是参天的枫木,我们就从这条枫径往前,穿过集市,穿过山林,一路向前,那扬起的初春的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吹拂起我的额发,向后飞去。

    我放下帘子,坐回车内,夏之彧正闭着眼睛,倚在软枕上,也不知是睡着,还是假寐。一双纤长的睫毛低垂,偶尔颤动几下,没了平日的凛冽疏狂,倒像他那般年纪大的人。

    他从不做无用之事,刚才那位叶先生给他的密信肯定十分重要,也不知说了什么。

    大约是上午睡多了,我现在半分睡意也无,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不晓得做些什么才好,好容易在垫子后面翻到一本书,还是枯燥无味的兵书,翻了几页,就丢到一旁,又轻轻把香炉打开,学着夏之彧刚才的动作,把香粉碾平,用香篆压在上面。

    我刚点好香,正用小指拨弄着香篆上不平整的地方,身子却被一拽,跌入了夏之彧的怀里。

    “你!“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他的手就更紧了,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我气不过,大声叫道。

    “你再大点声,外面的人可都听见了。“他在我耳边轻柔的说道,口中呵出的热气,让我颈脖处痒痒的,“就一小会儿,阿年。“

    我怕叫外头的人听去觉得笑话,只得安静下来,只希望他这一小会儿能快点过去。

    满屋都是缠心的香味,还夹杂着几许夏之彧衣服上的熏香,这香本就有清神净心之用,我看着袅袅而上的香雾,渐渐有了困意,几次想起身,夏之彧的手就又紧了些,桎梏得我根本动不了。

    我喊了他几声,他也不作声,想着又不能叫人把他拉走,只得靠在软垫上,数着毯子上的绣花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