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酒窝

    吃完饭，杨昕刚收拣了两对碗筷，就被徐娜在一边轻叱，“你别动，别动，”徐娜从她手里拿过碗筷，笑着说道，“出去玩出去玩，这些事情都不要你来做，小心把手弄油了。”

    杨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周文韬mama刚才做饭的时候她没有进去帮忙，这会儿吃完饭还不让她帮忙收拾，纯粹白吃饭未免有些不好，不知道会不会给人留下好吃懒做的印象？趁着徐娜进了厨房，她还是帮着端了两个菜盘进去，但是徐娜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继续在这待着。

    “韬韬，今天太阳好，带小杨出去走一走，家里的事有我和你爸呢。”徐娜朝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儿子努努嘴。最近给儿子打电话，总是在加班，老这么忙，姑娘要是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有假期，让他们多相处一会才是。

    “嗯，”周文韬闻言站起身来，对着杨昕道，“行啊，我带你出去转转吧。”看到杨昕站在那里极想帮忙收拾碗筷，他有点没奈何，“等会早点回来，你陪着我妈做饭行了吧？”

    听了他这话，杨昕心里轻松许多，虽然不知道周文韬打算去哪，但也很开心的跟着他往外走。

    跟他爸妈在一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出门更自在一点。

    “吃饱了么？”周文韬牵着杨昕的手下楼，刚才在家里的表现让他觉得这姑娘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见她那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时而有些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很礼貌，同时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爱说话，你说什么她都仔细听着，你问她意见的时候她才会回答你。十分的不主动。

    “吃饱了，还有点撑呢，”杨昕右手揉揉小肚子，“你mama太热情了，做那么多菜，你也不多吃一点。”

    周文韬嘴角含笑，“我再吃饭量也就那么多。”

    杨昕睁大眼睛，“你去我家的时候明明比今天中午吃得多。”

    周文韬边笑边摇头，“那是，多吃点你家的饭可以把你吃穷，在自己家就没有必要了。”

    杨昕眼一斜，“下次去我家吃饭先交钱。”

    谈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楼下，周文韬左右看看，像是在思索往哪边走比较好。杨昕以为他没把刚才开的玩笑放在心上，结果他突然来了一句，“要不我给你交伙食费吧，月结。”

    杨昕手被周文韬牵着往右走，脑子飞快地在想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又不是在学校吃食堂，我在你饭卡充钱那么简单。”周文韬发现这姑娘有时候特别实诚，跟她说什么她都信，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点笨。

    “去哪儿啊？”杨昕对去哪没概念，一个从没到过的城市，对她来说什么都是第一次。

    “去我以前的学校看看吧，行不？”周文韬看着杨昕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冷不冷，怎么今天没戴帽子出门呢？”

    “嗯，好啊，”杨昕揉揉肚子，真得走走，不然得积食，“还好还好，不冷。走着吧。”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下来，暖暖的让人想睡觉。路边的法国梧桐上已经不剩多少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看上去有些寂寥。但周警官此时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萧索冬意的影响，他慢慢地走着，拉着杨昕，自己的右手跟她的左手十指交握，他像很多小说里写的那样，把自己心爱的姑娘的手，揣在自己大衣的荷包里，仿佛这样两个人可以靠的更近。

    周文韬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条路通往他读过的初中，那时候他总是骑着自行车上下学。他还记得学校回家这一路上的小摊点，卖煎饼的，卖馄饨的，有时候饿了就会用零花钱买个饼先垫一垫，因为爸妈下班时间晚，通常要到七点钟才能吃上饭。那时候他在班里当物理课代表，每天总有人交不齐作业。后来到了初三还有晚自习，为了准备中考他每天都很努力。经常能在下了晚自习以后看到路边染着头发抽着烟自以为很时髦的小混混，拉着同样自以为打扮很时髦的小姑娘在墙角卿卿我我。

    听到这里，杨昕捂着嘴笑他，你这其实是羡慕嫉妒恨吧。

    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并不活泼的周文韬同学的十四五岁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的萌动，就这么在紧锣密鼓的学习中一去不复返了。站在周文韬的初中门口，看门的大爷好说歹说都不让他们进去，今天虽然放假但是学校从来都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大爷翘着胡子说道。无奈杨昕只能远远地看着周文韬曾经的教学楼，现在已经装修一新，估计也已经配备了各种多媒体设备。那个教室，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教室了。

    “算了，去别处转转吧。”杨昕拉着周文韬想走，他刚才把警员证都拿给那看门大爷看了，结果还是不让进，心情正抑郁着呢，“你们学校有没有好奶茶店啊，我请你喝奶茶。”

    周文韬也不想让这个小插曲破坏二人好不容易的单独相处，转身拉着杨昕去买奶茶。

    杨昕很好奇后面的事，一个男孩子青春期总会有些小故事，善于八卦的杨爷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她追问周文韬高中都有哪些有趣经历，这些事情从前周文韬从未提过。

    杨昕兴头一起，周文韬便打了个车，带着她去曾经的高中。他熟练地跟出租车司机讲方言，然后回过头跟杨昕说普通话。恍惚间发现好像曾几何时在梦中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有一个远方来的姑娘，跟着他到了他的家乡，重新去走他小时候经常走的路，去尝他小时候爱吃的路边摊。后来那个姑娘成了他的妻，因为爱上他，而爱上他的城。

    杨昕一边啜着奶茶，一边笑着说，感觉好像好久不见啊，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周文韬听到这话，异常肯定的在心里默念了后半句，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通往高中校门口的路两边种的是香樟，这种常年绿色的树一映入眼帘，就会莫名地让人心情变好。杨昕跟着周文韬下了车，居然没有经过任何排查就进了校园。原来高中和初中的门禁管理如此不同。校园里树木的种类更多，杨昕专门挑没有树荫的地方走，这样不仅暖和，也能冲散些偌大的校园看不见几个人的阴凉感。

    有些事说不明白，周文韬也不想去弄明白，就像青春期的那些莫名的悸动与心酸，等你过了那个年纪回头再看，就会发觉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2B事儿。周文韬中考成绩优秀，进入了本市唯一的省重点，当年可是很让周mama扬眉吐气了一番。高一的时候同桌是一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姑娘，圆圆脸，一笑起来两个酒窝。那姑娘属于努力型的学生，即使很用功，成绩也只是保持在班级中下。虽然周文韬从16岁起就已经拥有了现在的面瘫潜力，但那毕竟只是对不熟悉的人而言。再多么面冷，他其实是也个心热的孩子。高中周文韬依旧担任物理课代表，他的物理成绩很拔尖，因此他可爱的小同桌经常找他问题，每次小姑娘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他就算手头还有别的事，也能尽量挤出时间很耐心的给她讲题。

    周文韬的情绪正沉浸在当年的氛围中，没想杨昕突然咳了两声，周文韬一边关心的问怎么了，一边拍着杨昕的背。谁知杨昕只是被奶茶呛了一口，缓过气来之后，她抬眼说了句，继续，我已经闻到了jian情的味道。

    周文韬佯怒揉了两把她的脑袋，杨昕赶紧往一边跳开，还不忘回身催促，继续继续啊，后来你跟那个酒窝妹怎么样了？

    那个年纪的孩子们，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要给你整成天大的事情。隔不多久班里同学都传开了，酒窝妹喜欢周文韬。在一帮男生中间周文韬总是不置可否，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辩解的，他不过觉得那姑娘性格还不错，能聊得来两句，怎么就能被人传成海枯石烂海誓山盟？心底里虽然有些小开心，毕竟被女孩子喜欢，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来说，还算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但他也没想过要真的去谈一场恋爱或者怎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读书，能做些什么？

    酒窝妹也听到了其他同学的纷纷议论，但她面对周文韬依旧还是该问题的时候问题，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跟以前没有丝毫不同。后来渐渐地，同学们的目光就转移到班里新鲜出炉的“情侣”身上了，顶多在提起周文韬或者酒窝妹的时候，大家会用一种你懂我懂的神情相互做一下交流。幸而班主任没有因此调开二人座位，周文韬当年不仅一次这样想过，不然他会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杨昕还是觉得不过瘾，应该还有后情，摇摇周文韬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后来，周文韬才知道，因为考试名次的稳定增长，酒窝妹的父母找到老师特意提到过酒窝妹的同桌对她成绩帮助很大，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座位才一直没有被调开。再后来，发现酒窝妹的成绩还是不足以考上国内的一流大学，身家不菲的父母才送她去了英国留学。也是从那时起，周文韬才知道原来酒窝妹其实算得上千金小姐，而幸好自己没曾开口对她说过些什么，毕竟家庭环境的差距太大了。

    出国之前，酒窝妹通过同学转赠了周文韬一盒礼物和一张卡。礼物是用大大的玻璃罐装满的九十九颗幸运星。

    而卡片上写着，周文韬，我其实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