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会
初夏的傍晚，太阳虽然倾斜，但整个天光仍旧大亮。开着车窗，微风吹着杨昕的头发，也一丝一丝吹到她的心上。如果要认真说起，这还真是跟周文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约会么？算是吧。杨昕想想，不是说在美国，约会和男女朋友是两个概念么，约会，暂时也不算什么吧。 “你爱吃辣？”周文韬问。 “一般，太辣的也受不了。”杨昕爷爷是四川人，家里搬出四川之后，饮食习惯多多少少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平时家里吃得也并不算太辣，但比起大多数人，还算得上能吃辣。 “我还以为你就爱吃甜食。”周文韬右手摸了摸鼻子。 “甜食会让人觉得幸福，”杨昕笑，“但辣椒会让人很爽啊，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就像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一应俱全。 “那我们去吃川菜？”周文韬试探性的提出。 “嗯。”杨昕点头。万达广场楼上的川菜就那么几家，杨昕基本吃了个遍。味道么，有两家稍微强一点，其他的几家倒真的没什么特色，辣而不香其实是个很大的弊病。 停好车以后，周文韬和杨昕坐电梯从B2往上走。 到一楼的时候，进来了许多人。杨昕下意识的往里退，结果不小心左脚跟踩到周文韬的右脚。杨昕一叠声对不起，发现周文韬油光锃亮的鞋面被自己踩上了一个小印子，下意识掏背包，想拿点湿纸巾出来。周文韬却是安慰地对着她笑，“没事，没踩到，幸好你穿的是平底鞋。”如果是高跟鞋，那鞋跟踩着可疼。 杨昕和周文韬几乎已经贴着墙，周文韬一侧脸就可以看见杨昕的鼻子，上面点点汗珠沁出，可能是因为踩了他那一脚而害羞，也可能是因为电梯里人太多热得慌。周文韬主动想到的是前者，这样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睫毛轻闪，微微的低着头，怎么看怎么像在发窘。 杨昕很不爽，这么多人，你们离我远一点！姐要被你们活生生挤到他旁边去了！ 随着电梯升高，陆陆续续有人出电梯，杨昕才觉得松了口气。她稍稍往右边挪了一点，企图跟周文韬保持一定距离。她总觉得跟一个有点暧昧的男人产生肢体接触，是件不太安全的事儿。 周文韬发现她离自己远了点，于是侧过头去看她，发现她依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谨小慎微得像是古代参见贵人的小丫鬟。这姑娘又变了一个模样，伪装得唯唯诺诺，真是千变万化啊，各种场合各种表情。要不是亲眼见她咆哮过苏晓暮，他还真以为这姑娘就是个软柿子，习惯逆来顺受，被吼上两句还会眼角噙着泪花儿。当然，这只是周文韬的想象。 广场7楼是各种餐厅，韩国烤rou、中西简餐、老北京涮羊rou、日式料理应有尽有。周文韬问杨昕去哪家，杨昕说了句随便。 “千万别说随便，那个是冰棍，楼底下才有卖的。”周文韬突然特想调侃这姑娘，很想看看她会不会突然暴起，他很期待她杏眼圆睁眉毛挑起是个什么模样。 “哦，那好吧。”杨昕想想，“那要不去那家吧，我吃过两回，味道还可以。”杨昕指着大墙上的一个广告牌，回头对周文韬说。大理石的墙面上挂了十来个广告牌，下面离地有一米多高，两双鞋倒映在墙面上。周文韬想，如果自己身边真的应该站一个女人的话，会是她么，这么一个多变的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想着想着一时间竟出了神。 “你觉得怎么样？”杨昕发现周文韬在愣神，又追问了一句。 “哦，好的，那走吧。”周文韬跟在杨昕身后，揉了揉头发，这是想老婆想疯了么，都是让娘给催的。 购物广场里的川菜馆少了市井气息，多了些高雅格调。墙上还挂着几幅抽象画，像是在表明其新派川菜的与时俱进。每当周末，在这个时间段不用等座的餐厅并不多，杨昕和周文韬跟在服务员身后进到了里面一个卡座。周文韬转手把服务员递来的厚厚一本菜单交到了杨昕手上。 “你不是来过，就按照你觉得好吃的点。”周文韬回头对着服务员，“上两杯茶。” 杨昕也不客气，埋头和菜单作斗争，努力通过图片的表象回想当时的口感和香气。毛血旺和牛蛙肯定不可缺少，然后点了个青菜。杨昕觉得差不多了，便问周文韬，“你看看够不够？” “要不再点一个？”周文韬认为第一回请人吃饭如果让人没吃饱，说出去多丢人。 “牛蛙和毛血旺都很大份的，应该足够我们俩吃了。”杨昕看着周文韬的眼睛，诚恳地说。 而在周文韬眼里，她黑色的瞳仁在房顶吊灯作用下闪烁着别样的光泽，他想都没多想，便答应，“行啊，我就怕你吃不饱。” 杨昕咕哝了一句，我是吃货又不是饕餮。 “你说什么？”周文韬没听清楚。 “哦，没什么。这个分量应该够了，再加份酸梅汤吧。”杨昕对着服务员又补了一句。 “他家酸梅汤不错。”杨昕眯眼笑了笑，难道是因为平时总在讨论吃的，所以这男人就当她饭量大如牛么。真不知道他对待从前的相亲对象是不是也这样。 “上次遇到你是在湘菜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文韬同学又开始找话题了。 杨昕眼一眯，什么意思，我跟这厮总共就没见过几次，他记得这么清楚到底是想说明重视我呢，还是嫌弃我上次撞破了他的秘辛。她看看周文韬脸上微微的笑容，觉得这家伙应该没有那么记仇，这样倒显得自己小心眼了，便故作大度地说，“是啊，那家店鱼头很好吃。” “你那次是跟苏晓暮一起？”周文韬的问题又一层递进。 杨昕心里百转千回，我都已经不去追问你被美女甩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就不要来纠结我哪天去了哪里吃饭，有必要这么刨根问底么。碍于客气，又不能不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只好说了声是。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周文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杨昕的心里在狂喊关你毛事啊，表面偏还装的云淡风轻。 “额，他是我老板，而且有时候会帮他翻译些东西，就会赚一些下馆子的机会。”杨昕尽量控制自己，努力好脾气的回答，“那次就是帮他翻译了很多文献。”恶魔小杨昕在身体里怒吼，为什么要给你解释，你是我什么人！ “那天是不是笑话我了？”周文韬的话题往自己身上一转，杨昕的怒火立马平息了一半。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何况还是跟当事人分享自己的八卦心情。 杨昕斟酌着用词，“其实，只是比较好奇吧，”她把耳边垂下的头发又拨到了耳后，“苏晓暮瞅着那姑娘挺漂亮，我们就多看了几眼。”其实杨昕是想说，我们根本就没准备看你，咱是看那美女来着。不过正因为有了你，我们才能看到美女发飙。正所谓美女常有而暴起的美女不常有，寻常见到的都是暴起的大妈大婶，自然少了许多美感，在视觉冲击力上大打折扣。这么一想，倒觉得正是因为周文韬的缘故才得以有此机会，所以还真应该谢一谢这始作俑者。 “我跟她相亲认识的，一起吃过几顿饭，不过我工作实在太忙了，总是让她等，”周文韬很想跟杨昕解释清楚，希望杨昕能充分理解自己工作的特殊性，自己这样急切的希望能和她在一起，但是如果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工作呢，不能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等待呢，还是白搭。所以他一定要说清楚，让杨昕明白自己许多情况下的无能为力，“就包括那次吃饭，从放假第一天推到第二天，又推到第三天，结果我还迟到了。” 周文韬其实很理解闻铭的决定，现代人生活节奏这么快，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尤其是闻铭这种搞设计的白领，工作之余时间本就不多。要把这些珍贵的时间都浪费在对自己的等待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相亲本来就是看双方意愿，成与不成，大家好聚好散。本来就没有特别多的共同话题，也没有多少共同生活的经历，如果觉得不合适，就不要再强求。被分手的周文韬没有任何失恋的感觉，即使原本他以为闻铭不拒绝，就会一直跟他走下去。 “那你确实放了她不少鸽子啊。”杨昕听着周文韬阐述，脑补了一场电视剧般的情节，一个苦情的女子执着地等待心上人归来，结果等成了望夫石。。。 “嗯，所以我也没有怪她，这确实存在客观原因，”周文韬想想，还是决定旧话重提，“你现在呢，决定了选A还是选B没有？”话说出口，周文韬用舌润了润嘴唇。 杨昕傻眼了，不是正在说你的情感经历么，怎么一下子又跳到我头上来了，而且怎么又跳回这个A还是B的怪圈呢。 周文韬两眼注视着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杨昕有点心虚。 话说杨昕根本就没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突然觉得世界变得特别安静，安静得心跳声噗通噗通特别明显。一定要做个是非题么，她真心觉得现在提男女朋友是不是太早了些。 她实在是受不了进展太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