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开端
“机关算尽太聪明，野心倒是够大，可惜，却没有足以承担这份野心的实力。”游方挥手将赛神仙已经失去神志的灵魂抹去。 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游方仰望这头顶浩瀚的星海，目光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赛神仙的计划不是没有机会成功，只是他算到了王夫人能遇难呈祥，算到了小唯会有人驱逐，也算到了寒冰妖王不会对小唯出手，可偏偏没有算到有一个痴情的傻子，仅仅是为了替小唯出一口气，就把他给杀了。 “少爷，刚才那条傻蜥蜴又出手了，这一次一下子杀了六个人……我们就一直看着，什么都不做？” 后宅之中，游方静坐在中堂的软塌之上，在其眉心处，一朵三四分似莲，三四分似兰芷，又有三四分似葵菊的七彩烙印光芒不断流转，正是游方得到的天心印记。 说话的人并不是赤金夔牛化成的光头大汉，而是一个语调轻柔又带着一丝丝娇媚的女子。 女子身着白色修身的衣裙，衬着她的身姿婉约而修长。她的唇是柔的，她的眼是魅的，她的鼻是巧的，她的眉是婉约的。 她的容貌，像是要流淌过来将他人拥抱的温柔水波，让人沉醉；又似千百年永驻红颜的美丽，经风历雪，却更艳更丽。 此刻，她正坐在游方不远处，神态中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几分娇媚，不带丝毫刻意，这是发自骨子里浑然天成的诱惑。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诛仙世界中的拥有七阶圆满实力的九尾天狐小白，是游方两个月之前，将青帝木皇化身送往诛仙世界时，灵机一动给召唤过来的。 小唯和小易因为寒冰妖王的影响变得诡异，或许同样是妖的小白，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不过，现在还不是游方暴露自己的时候，因此，这两个月以来，无论是小白还是赤金夔牛都被游方严令禁止去接触小唯和小易，或者是进入逍遥观的地界，其余倒是没有限制什么，随便他们在江都城中闲逛，顺带着帮他留意城中的动向。 “今天是什么日子？”游方闭着眼睛，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小白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游方为什么会突然询问日子，没有立刻回答，转过头看向外面的天空，观测了一下月亮的方位，随后才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今天是年三十。” “都已经年三十了，这日子倒是过得挺快的。”游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眉心的天心印记迅速收敛，消失不见，这才睁开双眼，瞳孔中一圈由细密道纹组成的双瞳一闪而没，恢复了黑夜一般的深邃。 站起身来，游方一边走出中堂，一边道：“入乡随俗，年三十我们也好好热闹一下，正好这段时间，本尊诛仙世界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让本尊那些徒弟也过来放松一下，天亮之后，你就吩咐下人们开始准备晚上的宴席吧。” 游方府邸中的下人，都是他从九天十地带过来的人，其中有被他镇压的俘虏，也有一些擅长各种手艺的普通人，九天十地是没有过年的习俗，因此，如果游方不吩咐下去，他们是不会准备大宴的。 “少爷放心便是。”见游方确实没有插手城中事情的心思，小白也没有提起。 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游府在小白的统筹之下顿时忙碌了起来，而游方却是孤身一人离开了游府。 虽然这段时间城里死了不少人，但是凶手都是在夜里行凶，所以白天的时候，城中依旧热闹非凡。 游方一身衣袍明显是出自富贵人家，哪怕是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周遭的行人也会自主的避开一些，不敢靠的太近，生怕冲撞了他，由此可见，这个世界却是阶级分明。 一路走走停停，兴致来时，游方也会在那些小摊贩上买一些小玩意儿，不多时游方就看到了不远处，被一群穿着锁子甲的军士热情的环绕着，蹲在街道一边，正啃着蒸饼的男子。 庞勇，他穿着破旧的衣服，大概三十四岁的样子，面上却满是风霜的痕迹，给人一股颓然的印象。 “勇哥，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 “对啊，去哪了？” 面对两个军士的提问，庞勇只是落寞地笑了笑，眼神复杂地低下了头，并没有回答。 “勇哥，这次回来，是不是听说什么事情啦？”这时又有一个军士开口道。 庞勇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脸色稍显沉凝，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一众军士见庞勇似乎不知道，都连忙掩饰。 庞勇却是已经察觉出这些人的言不由衷，双眼微合，皱起眉头。这时，庞勇无意间目光扫到不远处的游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出现一种仰望太岳的渺小之感，仿佛对面那人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主宰一般；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少年对他露出了一个亲善的笑容，他尴尬地点头示意，这时，他又只觉得这少年不过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富家少年郎了。 但是，冥冥之中，他却隐约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不同常人的东西，正思量着是不是要上前交流一下，却看到那少年已经走到一边的摊位，似乎是看中了什么，而少年手中还拎着不少刚刚买的小东西，显然这少年的确是在逛街，而不是故意来找他。 庞勇不由失笑，他大概是太敏感了。 跟着昔日兄弟又闲聊了几句，庞勇就牵着他的马与众人分别，趁着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找到一间客栈。 “小二，有没有房间？”一边捋着马的脖子，庞勇对正在系马的小二问道。 “有，有……”小二连连回道，这都年三十了，客栈中房间几乎都空着，大过年的，基本上人们都会回家团圆，这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庞勇点了点头，就直接朝着客栈走去，那小二慌忙追了过来：“爷，请您到我们掌柜那先交个订钱吧。” 庞勇一脸坦荡地看着小二，伸手指着自己的马，道：“我连马都留下了，难道没有订钱给你吗？” 说完，看也不看那小二，回头就往客栈门口走去，那小二看看庞勇的背影，又看看那马，面露几分尴尬道：“好好……” “哎，小二，别忘了把我的马喂好。”走到廊下，庞勇一边坐在台阶上，一边对小二道。 “保证把你的马喂好，放心吧。” 庞勇满意地笑了笑，正脱下自己的靴子，将渗入其中的沙土抖落出来，忽然一股昏黄的沙尘从侧面扑来，迷了庞勇一脸。 眨了几眨眼睛，庞勇瞥头看去，只看到一个衣着跟他有的一拼的小个子正扯着大褂对着空气不断地抖甩着，那一阵阵烟尘仿佛那大褂是刚刚从沙土里挖出来一般，都模糊了这矮个的脸，直到，这矮个抖落好大褂，将其收起，庞勇才看出此人居然是个女人。 这时，店小二从后侧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客套却也热情的笑容，道：“客官，请您先交个订钱吧。” 那女子目不斜视，颠了颠手中的大褂，昂首阔步走向客栈，大气道：“我连马都留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照顾我的马。” 店小二一脸呆滞地看着女子的背影，说不出话来，庞勇也好不到哪里去，苦大仇深的脸上，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意味莫名，末了，才一口唾沫将先前飞入他口中的沙土给吐了出来。 “得了您的。”店小二也是无奈，只能这般说道。 稍远处，游方从一个小商贩手中接过已经包好的点心，留下一块银角，看着已经走进客栈的夏冰，目光有意多看了夏冰腰间插着的那形如棍棒一样的东西，不由眯了眯眼。 降魔者，果然气息之中包含了一丝神性，神血后裔，而那降魔棒的品阶也不低，居然是六品的层次，而且还是以一种游方完全不知道的方式炼制的。 游方继续在街道上闲逛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这才走进这间客栈。 客栈中此时还有不少客人，不过大多数都是那些小门小户，过年时期待吃顿好的，这才举家到这里吃顿饭，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都准备趁着天还没完全黑赶回家中，毕竟到了晚上，城里可是有着一个挖心贼的。 游方进来时，就看到夏冰正在一边大口地吃着rou，而另一边庞勇却是正在对着店小二抱怨：“店小二，你这么大的客栈什么都没有，连一片rou都没有？” “都回家过年去了，连我们大厨也刚回家了。”小二苦着一张脸解释道。 庞勇叹了一口气，知道继续为难店小二也没用：“算了，算了……酒有吧？” “有，有，我帮你拿去。”店小二说完，转身便走。 庞勇喊住店小二，双手做出一个托瓶的动作，强调道：“我要一瓶九酝春。” 而这时，另一个店小二也注意到了游方，连忙迎了上来。 “客官，您来得实在是不巧，店里的大厨已经回家了，您要是想要吃饭，怕是没有办法。” 店小二也是精明之人，游方这一身衣袍，虽然样式他从未见过，但是就那料子给人的感觉，比起城中布料行当里最高档的丝帛都不知道要华贵多少，能够穿这样袍服的人，身份岂会简单。 面对这样的客人，店小二只能硬着头皮将店里的情况和盘托出，免得事后再让对方发火，到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是这家客栈都不见得能够承担得起。 “没关系，开一间客房就行了。”游方将手中的大包小包递给店小二，笑道：“大厨走了，后厨总还有帮厨吧，把这些处理了送过来就成，这是订钱。” “有，有，小的这就帮您去安排，这里的空位，您想坐哪个就做哪个。”店小二的眼睛都放光了，看着游方指尖夹着的那枚精致的金叶子，果然是豪客，比起那些总是想办法偷油水的穷鬼就是不一样，这一出手就是金子，这一片金叶子别说是住一晚了，住个小半年都绰绰有余。 游方这一路买的东西可不少，各种点心，熟食，干货，零嘴，满满当当十多个包裹，交给店小二后，看了一眼店内，除了店小二掌柜，就只剩下庞勇和夏冰两个客人。 而这时，因为最后的九酝春已经全部被夏冰点了，庞勇点酒不得，夏冰主动开口请客，两人现在都做到一张桌子去了。 “这年三十，大家都是孤身在外，不如凑到一起热闹热闹。”游方自来熟一般走到那一桌边，也不等两人同意，就直接坐下。 庞勇也正刚刚坐下，正拿起桌上倒扣的酒杯，刚刚倒了一杯酒，游方到来，直接端起庞勇面前的酒杯，笑着说了一句：“谢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捞起rou来“我叫游方，不知两位？” 庞勇和夏冰表情具是一僵，世间居然有如此脸皮厚的人，我们认识吗？你这一上来就吃喝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桌本来就是你点的呢。如果不是游方那比女人还要白皙细嫩的皮肤，一看就是身份高贵的大少，不然庞勇怕是要怀疑游方是偷了哪个大户人家衣服出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了。 “小兄弟还真是豁达，我叫庞勇。”庞勇嘴角一抽，倒也没有觉得游方反感，反而是觉得游方亲近了一些，这样的身份，没有因为他们这样落魄的装扮而露出分毫的嫌弃之色，只是这一点，就让庞勇心生好感。 不得不说，折节下交，礼贤下士什么的，的确是收拢人心的好手段，若是换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像游方这样坐上桌来，这两人的反应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小二，再拿个碗来，小二。”桌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碗，庞勇仰起头朝着后厨方向喊道：“小二……” 然而，现在客栈之中人手严重不足，庞勇喊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夏冰端起碗喝了一口，看到这样的情况，就将自己的碗递给庞勇：“不用了，拿去，我叫夏冰，是一个降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