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雪夜

    马车地方再大，也没有床那么长那么宽哪，两个病人，坐都坐不稳，躺又无法躺，怎么上路？

    面对实际情况，卫锋只好把烧得旺旺的柴火放在上头，下面铺上湿了的柴火，让湿柴慢慢被烤干，再燃烧。

    临天亮时，灵芝烧退了，翡翠也去睡了，叶菲和张扬一人守着一人。

    张扬的主意，把两个病人移一块儿，两人轮班守着也就是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得分成两个帐蓬。叶菲却知若把两人移一块儿，华阳侯醒来后会为跟一个丫鬟躺一起而觉得自己的贵族身份受到亵渎，会大发雷霆。而灵芝，怕是女子的名节就这样毁了，她十三岁啦，在这个时代，穷苦人家的女儿，十一二岁就有嫁作他人妇的，十三岁已是大姑娘了。

    叶菲坐在灵芝的简易床边，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中，好象回到现代，依然在急救科为病人做检查，可是手里却没有一件工具，甚至连听筒都没有，急得她满头大汗，身边一个小女孩不停扯她的衣角……不对，真的有人在扯她。

    一只白得跟纸似的手在扯她的衣袖，顺着那只手望过去，灵芝睁着眼睛，眼里一泡泪，就那么看着她。

    叶菲笑了：“你醒啦？”

    药还是很对症的，退了烧，这不就醒了嘛。

    “小姐，”灵芝挣扎着坐起来，道：“怎能让小姐为我守夜，我真是该死。”

    叶菲伸个懒腰，道：“没什么，你不是病了么。翡翠要守夜来着，我还不让呢。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吃一剂药，也就好了。”

    灵芝看叶菲说着向帐蓬门口走去，忙道：“小姐要去哪里？我陪小姐一起去。”

    叶菲回头摆手：“好好歇着吧，我去瞧瞧义父，他也病了。”

    叶菲挑起一小角帐门，风挟着雪花卷了进来，灵芝打个寒噤，喃喃自语：“候爷也病了？”想到小姐没去守着侯爷，却来守着自己，心里感动，泪水滚了下来。

    张扬扒在自己膝盖上睡得正香，口水流了有两寸长。

    华阳侯呼吸平稳，烧已经退了。大概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额头，闭着眼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他的脉搏已正常，叶菲总算放下心来，这一放松，肚子便咕咕叫起来了。

    张扬虽在睡梦中，耳朵却灵，道：“什么声音？”

    叶菲毫不脸红道：“你肚子叫了，快醒醒，起来弄吃的吧。”

    张扬看了看被火光照得红红的帐蓬壁，道：“饿了吧？你去篝火堆里找找，那里我埋了一只鸡呢。”

    又是叫化鸡。叶菲道：“要是有碗热热的粥吃就好了。”

    张扬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你们这些大小姐啊，真是娇气。”

    “说得你好象不是豪门出身似的。”叶菲很不服气，这货随身还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呢，真是穷人，小厮哪来的。

    张扬不知为什么，自嘲地一笑，道：“我带得有好茶叶，我们边喝茶边吃鸡rou，就是不知我泡茶的方法你喝不喝得惯。”

    两人说着走出帐蓬，叶菲到底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义父病情好转了没有？”

    张扬笑，裹紧身上的斗蓬，道：“侯爷要不退烧，你有心情吃饭？”

    看不出还是个聪明人。啊，不对，他一直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不会有那么高明的棋艺。

    从篝火的铁架上取下铁炉子，用沸水泡了两杯茶，让叶菲先端进帐蓬，省得一下子凉了。

    叶菲见他泡茶的方向跟这个时代所有人不同，反而跟现代一模一样，只是单纯放炒好的茶叶，用沸水泡，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我知道我长得帅，先别看了，快进帐蓬里。”张扬说着蹲下扒拉篝火堆。风雪太大，除了外围轮值的人，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好在柴草够多，火才没有熄灭。

    叶菲跑进华阳侯的帐蓬，脸黑如包公的张扬也抱着一包干泥跑进去，进门便舒服地叹气，道：“这鬼天气，真的是太冷了。”

    叶菲在神庙呆过几个月，走出茫茫雪原又几个月，体质已有经改变，不怎么畏寒，倒不觉得这样的天气难捱。擦了手，帮着他把裹在鸡身上的干泥扒掉，那鸡早熟烂了，香得厉害，叶菲的肚子已咕咕叫了起来。

    张扬轻轻一提鸡骨，一只鸡腿便从鸡身上脱落，递给了叶菲，他把鸡一分两半，自己捧着鸡胸rou那部份吃起来。

    翠绿的茶叶在杯中舒展开，一片片的载浮载沉，煞是可爱。叶菲喝了一口，见张扬探询的眼神望着自己，便道：“这泡茶法谁教你的？”

    余国泡茶可不是这样，要把茶叶研成末，加入姜、盐、rou沫，呃，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着？总之那味道闻之令人作呕，食之无法入咽。叶菲出了神庙，游荡一年多，一直喝白开水，华阳侯的田庄里种了五十株茶树，叶菲因此得以有茶叶喝，好在前世看过一部讲茶的纪录片，勉强记得炒茶之法，差点把手烫熟才炒了两斤茶自己喝。张扬又怎么有这样的茶叶呢？

    张扬喝了一大口茶，道：“茶能提神，你不要喝太多，吃饱去睡一会吧。”

    夜深人静，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叶菲第一次觉得他的口音很熟悉，说的话很纯正，不，当然不是平州口音，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是电视话。

    “你是哪里人？”叶菲脱口而出。

    张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叶菲定了定神，换一种说法：“你怎么会被寨破天捉上崆崆山？听说你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有银子？”

    张扬舔了舔手里一块鸡骨，道：“我从崆崆山下过，赛破天见我长得帅，想招我为夫呗。”

    这是调侃，是戏谑吧？叶菲道：“赛破天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还是一个壮汉。”

    其实赛破天被定州军抓住时，真相已经揭开，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在这个时代，四十多岁应该算是老头没错，听华阳侯说，这人很是魁首，身高近两丈。

    张扬笑了笑，又喝一口茶，道：“壮汉有女儿，想招我为女婿。”

    叶菲翻了翻白眼，这人不肯说实话，肯定有问题。叶菲自己是穿越人士，真心想在这茫茫余国中找一个同类，也可以不那么孤单。他会不会也是穿越来的？

    他跟华阳侯说的是燕州人士，上京城赴试的。

    明年是大比之期没错，他才多大，就通过乡试府试，上京赴试？这身份本身就很可疑。也不知华阳侯有没有派人去燕州查探他的身世来历，听他做两首歪诗就相信他，让他混在队伍中混吃混喝。

    “喂，你在想什么啊？鸡腿掉了啦。”

    叶菲低头，可不是，啃了一半的鸡腿就掉在裙子上，一条裙子就这么废了。这儿可没有能够洗衣物上的肥腻的洗洁精。

    “好香，你们在吃什么？”华阳侯嘶哑道。

    叶菲跳了起来，半条鸡腿掉在地上，她也不管，直接扑了过去：“义父，你醒了？”

    华阳侯咧嘴笑，道：“你们偷吃不叫我。”

    瞧这馋相，不是饿醒的吧？几年的相处，让叶菲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亲人，他醒了，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

    扶他起来，先喂他喝水，华阳侯道：“小扬怎么跟小菲一样，喜欢喝这么清淡的茶？”

    张扬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看着叶菲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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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菲求收藏，收藏老是不涨，哭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