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自己计

    不过是去几天神仙居，重新回到华阳侯府，怡然就觉得一切不习惯，山还是那个山，池子还是那个池子，可心已经不是以前那颗心了。

    又一次百无聊赖把玩手里的小银梳，她望着镂丝铜镜中那张美到极致的脸，眉尖似有化不开的深愁。

    叶菲说，依附别人生活，不如依靠自己。可是自己手不能挑肩不能提，一无所长，又要怎么依靠呢？

    “十三妹在屋里么？”院子里清秋的声音飘了进来。自从在玄女阁一起吃过饭，两个人好象没有以前那样隔阂了。

    怡然放下小银梳迎了出去，清秋得到丫鬟的肯定回答，已大步走了进来。

    哦，对了，叶菲说，女子最要不得的是娇娇怯怯软软弱弱的，只有健康，才能大步走大声笑，才能长寿。

    怡然好象在清秋矫健的身姿上看到什么，同样的话，想必叶菲也对清秋说过吧？小小的人儿，夏天冬天在屋里踢脚舒肢，说是做cao，春秋绕着玄女阁的院子跑步，说是锻炼。那么小，锻炼什么啊。

    “十三妹没出去玩？”清秋笑得又客气又亲切。

    怡然眉梢眼角的深愁不见了，代之的是浅浅的笑，道：“十二姐怎么有空过来？”

    怡然的院子只看见一片海滩，敞开的窗户里海风徐徐吹来，两人身着轻衫，倒不觉得热。

    丫鬟端上茶来，又上了糕点，清秋并没有让怡然猜太久，开门见山道：“在院子里闷着，meimei很不习惯吧？我也不习惯。”

    怡然含笑看她。这些天里，香馍馍般的华阳侯在府里已不如以前吃香了，姐妹们开始三三两两走得近，不似以前各自为战，又一致针对她。大概华阳侯也没有想到，来了一个小女孩一切都变了吧。

    “十二姐想说什么，还是直接说吧。”

    “我说了呀。你啊，就是对我戒心太重。”清秋道：“知道吗，八姐闹着要在院子里唱戏，五姐又闹着要开酒楼，我们做点什么，以后她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只好在这里混吃等死，每个月拿那么一点月例银子。”

    华阳侯府的月例其实是平州所有大户人家中都多，真不是一点银子。

    怡然定定看了清秋一小会儿，道：“十二姐的意思……”

    自从神仙居生意红火，财源滚滚之后，姨太太们便开始动心了。特别是帐房在顾频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他入帐的分红数字后，姨太太们更眼红了。与分红相比，月例银子算得了什么。

    再说，如果自己有一家铺子，或是一个戏班子，有了进项，穷得叮当响的娘家也能照顾周全，娘家的族人还能到店铺里当伙计。这是家族立身的大事，可不能错过。

    这些，怡然自然是知道的。她对开什么绸缎店，酒楼没兴趣，就想跟叶菲学医术，有一技在身，若是有什么变故，最不济也能养活自己。

    清秋神秘在笑了笑，道：“她们找到我，说要大家合力劝劝侯爷呢。我们对侯爷自然是又忠又爱的，他犯不着把我们关在这里啊。”

    这话说得可直接了。怡然朝四周看了看，挥手让屋里侍候的丫鬟出去，才道：“到处是侯爷的耳目，你怎能不小心？”

    这话要搁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对清秋说的，巴不着清秋早点倒霉才好呢。

    清秋眸中柔光流转，道：“我们姐妹，本就该相亲相爱的。你可想好要做什么没有，想好了跟侯爷说，现在人多力量大，省得到时候风头过去，再提就没意思了。”

    怡然道：“侯爷已经不准了。”

    听说华阳侯特地去神仙居，看姚大夫给病人看病，又问了他好些话，听说除了诊脉要肌肤相触，如果接诊有外伤的病人，还得用酒精给病人涂涂抹抹地消毒，还有可能得检查病人的身体。

    华阳侯的姨太太怎么可能跟外面那些百姓肌肤相接呢？那是他华阳侯的女人，只能碰他一人，也只能让他一人碰。

    要不是华阳侯有这样的怪心思，她用得着愁成这样么？

    清秋脸上的笑慢慢僵了下来，道：“你不再争取一下？”

    怡然摇了摇头，有关男女大防，身为丈夫的华阳侯不许也不什么怪事。

    清秋扬声喊丫鬟：“去看看五小姐回来了没有，要回来了过来说一声。”

    两人对坐无言小半个时辰，丫鬟才过来禀道：“五小姐回来了，这会儿怕是在洗澡更衣。”

    外面天气热，这儿的衣服又得穿好几层，叶菲早热得受不了，特别怀念前世的空调。一进玄女阁，马上钻进灵芝准备好的浴桶。

    玄女阁添了些人，只有两个丫鬟和几个洒扫的粗使丫头确实不够。丫鬟们来后，灵芝便体会到身边五小姐身边大丫鬟的好处了，那些比她还大五六岁的丫鬟一个个对她毕恭毕敬，从没人敢违拗。

    叶菲不习惯人侍候洗浴擦背，灵芝又不放心她一个洗浴，两相权衡之后，每次浴桶只倒小半桶水，就这样，灵芝站在外间，时不时扯一嗓子：“小姐，要点心吗？”、“小姐，要茶水吗？”像是生怕她一个不慎，溺毙在浴桶里。

    这一次，灵芝喊的是：“小姐，十二姨太太、十三姨太太来了。”

    凉凉的水浸过皮肤，叶菲四仰八叉泡得正高兴，听到这一嗓子，不得不喊灵芝进来帮忙，她一个人无法从浴桶里出来。

    “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屋里歇会儿？”清秋笑得要多和蔼有多和蔼。

    叶菲湿湿的头发软软披散在脑后，小脸红扑扑的像苹果，在椅上坐了，才道：“坐马车呢，倒不怎么热。”就是没空调，有点差劲。

    怡然接过翡翠手里的扇子给叶菲扇风，道：“还是小心些吧，别惹侯爷不高兴。”

    华阳侯真的会高兴叶菲带着他所有的妾侍搞解放么？要不是她从神庙来，要是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早在侯府消失一百遍了。

    从神庙来这个事，虽然叶菲坚决不肯承认，但大家已经达成共识，所以没人把叶菲当小孩子看待，除了她两个贴身大丫鬟之外。

    叶菲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才道：“姨太太们想做什么，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我一个小孩子，哪能管得了姨太太们？你们可别把这些事扣我脑袋上。”

    清秋便笑，道：“你这话听着就不像小孩子。”

    怡然也笑了，道：“你一个小孩子能做的事，我们这些大人却不能做，岂不是羞煞人？不说在你的带领下，也是在你的影响下了。”

    这个叶菲无法否认，干脆不理她，只低头喝酸梅汤。

    书房里，华阳侯一个人生闷气。这些女人不知怎么了，一个个发了疯折腾个没完。顾频想弄个戏班子，说什么只当老板，不出去抛头露面。开玩笑，她以为挂个名头出银子就不会丢了他的脸吗？

    还有那个谁，说什么要开个海鲜酒楼，什么名堂嘛，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想着好好服侍他，多生几个孩子，开什么酒楼？

    华阳侯第一次觉得纳太多小妾，一个个没有大妇管着，无法无天。夕阳西下时，续弦的念头浮上他的脑海。要是老婆也跟着闹要去做什么营生怎么办？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使劲摇晃脑袋，总算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摇没了。

    “侯爷，八姨太来了。”

    “不见，就说我歇下了。”

    小厮无语地看着彩霞满天的天空，这时候就歇下了，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