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缝脑袋瓜

    女人快死了，躺在薄门板上出气多入气少。

    叶菲吩咐灵芝付五十文钱给带她来的妇人，那妇人捧着钱傻了，跟着妇人来的人也傻了。一问，带病人来看病有钱拿，于是人哄的一声都散了。

    翡翠给女人喂了稀粥，不久便醒过来了。

    在五十文的重奖下，又送来几个病人，叶菲检查后确定，这些人不是饿的，就是冻得感冒发烧。只要药对症，并不难治。

    神仙居出了一位小仙女，赠医赠药救人的消息不径而走。不仅城北，城中的百姓开始寻摸过来，求叶菲治病。

    雪停了，道路泥泞，神仙居却门庭若市，翡翠和怡然身为叶菲的助手，理所当然的护士，已忙不过来了。至于灵芝，这位小财迷，自动承担起帐房的职责，已经没有发掘一个病人奖五十文的好事了，小丫头生怕自家小姐大方得过头，病人稍多便私自停止了。

    叶菲定下规矩，不遵医嘱，不守卫生，喧哗的一律赶出去。每个收治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告知这三次规矩，然后接受检查。

    其间华阳侯来看过一次，在一地跪拜中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得意洋洋地走了。

    又一个病人入院之后，叶菲在屏风围起来的小空间里喝茶，休息一下。身体无法负担这么大强度的劳动，每诊治一个病人，都会让她有虚脱的感觉。看看麻杆般的手臂，她只有苦笑，这具身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一杯茶没喝完，外面传来一个妇人压抑的哭声，翡翠快步进来，道：“小姐，外面来了一个屠户，和人吵架，被人劈掉半个脑袋瓜。”

    叶菲大奇，不是应该屠户把别人劈成两片吗？

    房间里其他病人或坐或躺，惊奇地看着这个血把脸糊住，还在不停往外冒的胖子，胖子身边的妇人紧紧捂着嘴哭得死去活来。

    怡然让一个已能行动的病号让出病床，快速让干杂活的丫鬟把褥子撤了下去，铺上干净的褥子，才指挥抬人来的大汉把胖子抬到床上去。

    两个大汉迟疑不动，在怡然连声催促后才道：“小的怕弄脏了五小姐的褥子。”

    怡然“呸”了一声，道：“说的什么混帐话，五小姐的褥子是你这混帐能弄脏的？快抬上去，要不然抬走，别弄脏了我的地。”

    病号们都笑起来，好在五小姐是孩童，要是少女，汉子一句话可就有辱五小姐的清白了。

    “翡翠，酒精。”叶菲在温水里洗了手，擦拭干后用棉布沾酒精消毒，开始检查胖子的伤口。

    这一刀要再深入一寸，脑浆就出来了，现在只是露出颅骨，还有救。

    见了几天病号，怡然胆子大了些，但还是不敢面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站在叶菲身后，却别过脸，道：“需要准备什么？”

    “针线。”叶菲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道。

    大汉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三条街，好些街坊跑出来问：“怎么啦？”

    要不是知道这是善所，他们还以为有人在受酷刑呢。端一团团的血布出去的小丫鬟摇了摇头，她的脸上戴一个大大的棉布口罩，街坊们看不见她的脸色，一个个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胖妇人，也就是胖子的老婆，在胖子第一声惨叫中就晕过去了。胖子在叶菲拿接过翡翠递来的针线时也晕过去了。叶菲面不改色在胖子脑袋瓜上缝了十多针，其间用剪刀把妨碍医治的头发剪掉。

    帮忙递工具的翡翠和怡然先后跑到院子里呕吐，叶菲一人完成了后半段的手术。

    发现叶菲把胖子的脑袋瓜子当破布袋缝得起劲，房里的病号不约而同跑了出来，有的呕吐有的干咳。倚在门框和大门口的街坊得知详情，同样飞跑回自己家。

    叶菲把活干完，两手是血走出来时，病号们又哇哇大叫，离叶菲远远的。

    叶菲喊翡翠：“还不快端水来。”

    翡翠苦着一张脸端了半盆温水放叶菲面前，道：“小姐，那是脑袋，不是布袋，您怎么能那样子缝？”

    叶菲把小手放盆子里，一盆水立刻变红，洗了手才道：“我知道。不这样缝他怎么好？过几天伤口愈合，拆缝线他就好了。”

    一个女病号一声惊叫，道：“还要拆线？”

    “是啊。”叶菲认真道：“跟缝衣服不同，缝衣服不用拆线，缝脑袋要拆线。”

    女病号咕咚一声倒地上去了。叶菲笑了笑，样子看起来挺可怖的，转身回屏风后的小空间去了。身后有低低的议论声传来。

    晚上回到华阳侯府，华阳侯过来道：“你是仙女，做些我们凡人不能理解的事也是有的，可要让百姓受了惊吓传出鬼怪的事，就不好了。”

    他担心人家会把叶菲传成妖怪。

    叶菲累得不行，歪在椅子里有气无力道：“他们慢慢会习惯的，外伤就得这样治才好得快。”

    华阳侯捋了捋大胡子，道：“现在百姓们都在说你的功德，我脸上也有光。不过，你也别只顾着医治他们，有闲还是帮我配一味方子，可以延年益寿的。”

    他对叶菲是仙女再无疑虑，正常的孩子哪个六七岁有这么高明的医术？不过叶菲一直否认，他以已度人，以为叶非不欲招摇，才不再提起这一茬。既然家里出了一位仙女，仙丹当然得着落在叶菲身上。

    叶菲微微一笑，道：“不用开方子，只要保持心态平和，多运动，注意饮食，便能长寿。”

    华阳侯道：“当真？”

    “当真。”叶菲道：“你每天绕着华阳府跑十圈，每餐吃八成饱，不要再炼丹，保准能活到九十九岁。”

    “绕府跑十圈！”华阳侯开始揪胡子。

    李彩儿进来，见华阳侯苦着一张脸，忙问怎么回事。

    华阳侯不肯泄露长寿秘诀，没好气道：“自从小菲来后，你们一个个好没规矩，当侯府的家法是摆设吗？”

    自从怡然在神仙居找到位置之后，对华阳侯的热情度大减。忙碌了一天，累得腰酸骨折，哪还有精力对华阳侯百依百顺？再说，在叶菲的教导下，她正在努力学习医术，虽然还不系统，不过叶菲说可以系统的教她和翡翠两人。现在，华阳侯已不再是她唯一的天，自然没那么受重视了。

    华阳侯很不满意，很受冷落。一向只有他冷落小妾，什么时候小妾敢冷落他了。

    听话听音，李彩儿似笑非笑道：“我们可都规规矩矩的，也就是十三妹老往外面跑。想来心儿大了，府里留不住她了。”

    这话可真厉害。叶菲瞟了她一眼，道：“三姨太带什么好东西给我？”

    李彩儿亲自端一个托盘进来了，因华阳侯到场，便没有把东西拿出来。

    “今儿闲着无事，做了一点点心，想着你喜欢吃甜食，给你留一些。”

    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甜食？自从怡然送了甜食便能去神仙居帮忙之后，姨太太们全副身心扑在研究点心上。

    叶菲才洗了热水澡，还没吃饭，顺手拿起一块吃了，道：“太甜，下次放少一半糖吧。”

    李彩儿在府里久了，很多年不下厨，在厨娘教导下学了两天，才做了两盘点心，这几个还是好看些的。被叶菲这么说，脸有些红。

    叶菲又道：“糖是人体必须的养分，但不能过量，我们的饮食中有很多东西被我们的身体消化吸收后能转化为糖份的。”

    “哦。”

    “你有什么事找我，直接说吧。”叶菲喝了一口手里的热茶，去去口腔里的甜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