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遇孤寡 夜半铃声叩人心
出了门之后，刚刚那大汉早已不知去向。芷仙向着刚刚掌柜说的方向走去，想去找那大汉，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因为这一路来，多管闲事本来就是她的正职，何况商风子此人在书上，将来也是峨嵋中人，此时提前见到也是有缘，能帮就帮点。 好在这矮汉在当地也是个知名的人物，沿路遇上的人一问他所住的地方都知道。芷仙尽管已经提气轻身，紧赶慢赶，却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一间破烂的茅房，周围垒着方方正正的石块院墙，却不知为什么被人推dao了一半，几截烂木拼凑的院门也碎成几块倒地。碎石满地都是，大块的石头却好些都不见，看地面痕迹象被人拖走了似的。 芷仙走到门口后，正要伸手敲门，却听见一个老大的嗓门在叫嚷，正是那个大汉的声音，间中还有个年老女人的哭声。她不好打扰，驻足门边听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原来商风子家的院墙，是他在深山中选了好的方青石，再费劲背回家一点点垒好的。今天下午村中有人要重修房子，也不想自己去山里采石头，却看上了他家的院墙石，趁着他拖野猪去集市上换东西，家里就一个虚弱的老娘，径直叫了人把他家院墙推dao，选了好的石头就拖走，造成这一地狼藉。 商风子今天回来，见院墙被毁，吓得赶紧进屋。这院墙就是因为怕野兽进家伤了老娘，所以才费力垒出来的。却见家里的老娘无事，只自己在那里哭，才放下心；再一听有人把家里的墙拆了去做屋子，马上跳起来，恨不能马上就提了铁锏去找人算账，但又被老娘哭着拖住，只说自己命苦，偏生了这个莽撞贼，你下手一向重，要是出了人命，被人捉了见官，那剩下这老娘该怎么活啊？你要这样，我还不如先在这里一头撞死了…… 里面这番哭哭闹闹，外面的芷仙却是听得郁闷。她也算见过不少人了，但像这种被人欺负了不敢吭气，回来却找儿子撒泼的娘也第一次见，真是软弱愚昧到家！偏偏里面还真是个孝子，听了娘的话一点也不敢动了，垂头丧气服了软，闷声闷气说不敢去找人了，自己赶明儿就上山里去再背石头。 听到这里，芷仙忍不住敲门，里面的商风子跳起来，还以为又是有村人来找麻烦，将自己老娘拉到身后，骂道：“你们嫌不够吗？还待怎样？” 却听得嘎吱一声，一个紫衣服的少女推开门走了进来，头上的斗笠早被摘下来，怀抱金色的异兽，露出一张绝色的祸水脸，笑盈盈的看着这母子俩。芷仙知道商风子的性格最是直爽，又多受人欺骗欺凌，所以藏头露尾很难得到他的信任，反正他迟早也是峨嵋中人，索性露出自己真面目相见。 商风子见来人不是上门欺负的村人，反倒是个从未见过的年幼少女，看上去出奇的好看，一时傻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他老娘见来人面目和善，以为是过往的女客，将眼泪草草擦干，强笑着去问芷仙的来意。 芷仙微笑着答话，只说自己是有事远行的人，今天路过本地，却在山货铺子里见有人讹诈这商风子，老大一头野猪却只给那么点东西交换，心里不平，所以帮他把钱要了给送回来。 那商风子听得这话，先是恨那掌柜可恶，却对芷仙也大起好感，开口就叫她为好人姑娘。但被芷仙问到为何本地如此欺负这孤儿寡母的，他老娘却又哭起来。她看出芷仙纯是一番好意，又温和可亲，这些事忍在心里也久了，就边哭边说，所说跟那掌柜的也差不多。 芷仙听她说完了，便把那六两五钱银子拿了出来给商风子，说：“这是你那头野猪当换的银钱，被我今天强要了过来，你以后须得记住了这个数，不要再被人坑。”然后又另取了十两银子递给他，说：“我见你家实在穷苦，娘亲却体弱多病，这点钱就先拿着补贴家用，也给你老娘补补身子。” 商母却拉住商风子不令他收，哭道：“我知道姑娘好意，但我们拿着钱也用不了，村人和集上的人要不就要我儿用野兽来换物，要不就一点东西多收我们十多倍的钱，都是合伙起来欺负我们，姑娘这钱给我们也是白瞎，还不是被人想方法诈了去。姑娘心善，还是自己收着用吧……” 芷仙听见那些村人的事迹，眼中一抹寒光，面上却依然含笑道：“大娘无需担心，我给你们钱，自然有让你们用出去的法子。不光如此，过会我还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些欺负过你们的人，定叫他们不再敢动什么坏心思。” 他老娘见芷仙说得笑意盈盈神彩清雅，话中却隐露寒意，或许还要教训那些村人。原本怕事，还想劝说不要，却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一扫，便什么都说不出来。旁边的商风子听说后，倒是很乐意，连说那些人可恶！自己要不是老娘拉着，怎么也会去大闹一番出口气。 芷仙听得他大喊大叫，宛若孩子般，便抿唇一笑，道：“天色也晚了，我见你母子都还没有吃过饭，风子你就先去做饭服侍你娘吃吧。饭后就早点休息，今晚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顾好你老娘和自己就行。我明儿个再来找你，教你怎么去换钱买物。”说完硬是留下银钱，告辞而去。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商风子刚追到门口就不见了她的身影，回去就跟老娘说。商母一听马上说是遇上神仙了，必是可怜我孤儿寡母所以下凡来救，然后拉着风子对天磕头去了。 芷仙自然不知道商母的狂热，离开商家后，她用竹符隐身，往附近的村落走了一走。无意见一家人正在那里热火朝天的盖房子，仔细一看，好多石头颜色大小，都跟商风子家院墙的石料差不多，这石头是在深山中采出，别家还未曾得见，便知道就是这家抢了商家的石头。 这家人正是收工时候，忙着招呼来帮忙的邻里邻居，很是热情大方，要不是知了前事，芷仙怎么都看不出这么热情纯朴的他们，竟然会去拆人家的院墙。 但此时尚不是时候收拾他们，芷仙冷笑一声就离开了。 不久就到了晚上，芷仙现在已能辟谷，也没去找休息的地方，只在村外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坐了半宿，趁这点时间又练了会功。直到了夜半人静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沉静在黑夜里，她才收功起身，悄悄来到村中。 夜色中，芷仙跃上村中最高的树顶，悄然站立，并将左腕慢慢地摇动。寂静的夜色中，一阵几不可闻的铃音回荡在整个村子上方。 她这次在贵州，除了那次和那几个老道打了一架之外，就没怎么动上真功夫，身边的诸样法宝倒是摄心铃用得最多，所以许多用法也摸索出来了。包括今夜这样的入梦大法，还有寻常的催眠用法都很是灵验。 芷仙一边摇着铃，却一面将自己的神识凝聚在一起，顺着铃音覆盖住全村，这样可以在自己的一定控制下，让铃音范围内的人陷入自己设置的梦境。而商风子他家，早已被芷仙在白天就行法设了个小法阵，可以一定程度阻挡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