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凶狠之道
徐公明来了! 但徐州人的情报还是出现了大错误,本以为他们需要面对的仅仅是凉国上将关云长在冀州募集的新兵万余而已,可事实并为像徐州人想的那么顺利。 徐晃带来的队伍是隶属凉国的冀州兵团,清一色的全是冀州人,在装备上与凉国的正规军差别无二。这些都在徐州人的预料之中,但他们并不是新兵……这些人全部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准确的说是溃兵。公孙瓒落败后,凉国人在关外收降了两万兵马。后来在冀州各地招兵买马,这些溃兵许多人便充当下级军官,但仍旧有剩下许多人,便被收降他们的马岱将军整编为新的正规兵团,中层军官插入凉州书院输送的战争人才整顿练兵。 至今,已经有两年了。 来自凉国的两千覆甲军,冀州兵团四千老卒,凉王在冀州时练兵两年的新兵四千。行至青州,又得了杜畿派遣由管亥督帅的两万黄巾悍卒助阵。 因此,等徐晃的兵马行至琅琊国内,兵马数目已经激增至三万……青州这个地方比起凉国下辖的其他州域,经济不足、军事薄弱、武备稀缺,但它就一点好……杜畿收编的山贼、海寇、黄巾贼太多了,曾经的京兆尹如今整个人在徐晃眼里就是个大写的山大王! 这天下的英才们,如曾经的大将军何进,一开幕府上座的皆是各地贤才,不是大族出身就是孝廉茂才,那是真底蕴。 若说袁本初,那也是一般模样,人家那叫招贤纳士! 杜畿这叫什么?如今的青州州府开个例会,坐在上首的别驾从事是东海上翻江蹈浪的大海贼头子管承,武官第一位的校尉是曾率数万黄巾党围攻北海的管亥。再说那各地太守,这个曾是黄巾的小方渠帅、那个以前是梁父山的大王……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徐州之战,徐晃脑子里一点儿都不担心辎重与军粮补给,凉国匠人赶制出的双轮车往青州一送,那就是发不完的力役。 对手底下管亥的黄巾旧部,徐晃是一点儿都瞧不上的,他们这些凉国将领对凉国士兵根本不用约束,老凉人上战场那就是提着头去换功勋的,而且都知道中层军官全是书院里出来的大才……如今的凉国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氛围,书院里出来的就是武夫中的贵族,那可都是武士啊! 可这帮黄巾党不这么想,凉国的军官根本插不进去,进去了也不听……整支军队就听管亥的,这毛病连管亥自己都管不了。 而且那军备……呸! 连徐晃这种凉国武将里少有文士气质的儒将都受不了,那也叫军备? 生着锈卷了刃的刀,劈了杆开着花的矛,门板卸下来的半截的盾牌,好几层麻布缝纫的铠甲……他还能说什么? 偏偏这样的军队士气还很高昂,高到让他这个做主帅的都奇怪,凉国的精兵覆甲要踏上战场无非也就是个心如止水,但至少该严肃的还是要严肃的……要上战场了,气氛不自觉的就压抑了。 可看看人家凉国青州部的军队,行军路上嘴就没停过,那是叫个高歌猛进啊。 “管校尉,你的部下……怎么一进徐州境内这么高兴,像是回了家一样,他们有很多徐州人吗?”徐晃在马上有些纳闷,命人去前军将管亥找来问道:“我的士卒都是到战争开始后才这么兴奋,你的兄弟这是……” “嘿,将军,您叫管某来就这事儿?俺们以前是四海为家,打到哪里抢到哪里……不过您还别说,徐州真有好几年没来过了。”凶名在外的管亥的脸上露出一种农夫身上才能看到的憨厚笑容说道:“上次过来打了败仗,但抢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这次有将军的精锐在后,弟兄们当然像回家一样,这次赢了,战利更多啊!” 管亥说得轻松,徐晃听着却想到了青州那些贼寇人马在各地人人喊打,却也不容易。 “你们都去过什么地方?” “青州呆的最久,去过冀州但没打过公孙瓒,也去过豫州……这些年一直是败多胜少,很多兄弟都白死了。” 徐晃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你们都是凉国的士卒,今后只有我们打别人,没人敢来打我们,就算是战死沙场……陇都外面还有一座英灵山,会有人把尸骨带回去安葬,享百姓念念祭拜。” “大凉神山是真的?”管亥似乎有些惊讶,却又不好太过失态,瞪着一双瞳铃眼巴巴地问道:“管某,今后也能葬在神山上?” “那座山是凉王感激士卒为其效死而立,只要你为凉王而战,就有葬入英灵山的资格。” “好,好!”管亥正说着,就见有部下提着长矛跑了过来,急忙问道:“你过来干啥?” “渠帅、校尉、将军,放出去的斥候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在沭水以东的河岸驻扎着一支军队约五千人,旗号为缪,还有起先化为流民的斥候回报,敌军在东莞郡布下了重兵,只等着将军前去!” “流民、斥候?” 徐晃这下真是惊讶了,这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管亥其貌不扬的部下居然能将数百里之外的敌军部署摸得清楚,这也是本事。 管亥倒不以为赞,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将军见笑了,这都是从前俺们为匪时先派部下去踩踩点子探探路。不过既然有敌人了,那便交给管某吧,也好让将军看看俺们弟兄的本事!” “这……那些兵马装备如何?扎营可有章法?”徐晃这么问着,却发现报信的士卒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徐晃在说什么。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属下不,不知,只知道人过五千,营寨连天。” “这都不碍事,只要不是将军覆甲军那样的军队……徐州也没有这样的军队,将军您便等着瞧吧,沭水东岸在萁屋山上应该能看清战局,将军您便在那里等着吧,明日早间管某便为凉王殿下战上一场!”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握着霍了口的刀子的士卒,徐晃心里有些不安,有不想凉了管亥的心,只得带着凉国精锐向萁屋山行去。 三万兵马行军是扯地连天的,但当管亥那些黄巾道的残部化整为零向着萁屋山下与沭水河畔前行后队伍便变得松散了许多。 当晚,徐晃一路赶到萁屋山的西南方向,率领小部人马登山而上,望着远方茫茫夜色下河畔旁的点点营火。 在眼中不过四只拳头大小的营地便驻扎着五千人马。 “将军,您要部属的覆甲军已经踱至沭水北部,在距敌营不到三十里的位置隐蔽,若清晨有变您可在山头点燃狼烟,覆甲军立即出兵营救管校尉。” “嗯,你做的很好。”徐晃左思右想让管亥独自应战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命手下最精锐的覆甲军做好随时接应管亥的准备。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管校尉的兵马是如何部署的?” “青州军耐力很强,两万军士分为四部五千的军队,在咱们脚底下有一部正在向敌军大营摸过去,另一部人马已经跑过了营地位于沭水之南,准备向北冲击营地,还有便是在覆甲骑之前也有一部,管校尉已经将敌军营地三面合围了起来,他甚至没打算放过任何敌军,最后一部兵马已经渡过沭水阻在河岸那边……徐州人这次输定了。” “没那么绝对,看看再说。” 距离如此遥远,徐晃无法看清小部人马的移动,倒是勉强对徐州人营地的明哨能看得清楚。 时间在徐晃的等待与管亥的移动中慢慢度过,不多时便到了夜最黑的凌晨。 这个时间,就连战马都打了瞌睡,徐晃也是强打着精神坐在山间看着远方的营地。 天光微明正是身心疲惫百无聊赖之时,徐晃却透过淡淡的山雾望见了下面林间大片大片的黑影,那正是管亥的人马,他们在移动! 正面的黑影已经到了营外,没有爆发出一点儿混乱与冲突,岗哨已经被管亥无声地拔除,随后正前方的一部人马已经缓慢地与营地覆盖到了一起,左右两翼的兵马则将三处营门完全封闭了起来……徐晃皱起了眉头,正面的军队为何要进入营地?这正是最好的射击距离,引燃火矢被三倍的敌人围困,只需要一人射出三支箭便能将整个大营用弓箭插满,熊熊的烈火能将敌人的甲胄都烧得通红。 甲胄? 徐晃知道管亥为什么宁可摸进营地与敌人展开近战也不愿放火了……他们舍不得那点儿军备。 喊杀声几乎在不经意间爆发,徐晃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就看着营地中一片混乱,正面的青州军与营地中的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右翼的青州军在稍后加入战场,明显对敌人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震慑,敌军的阵线在崩溃,向着左路逃窜。 左面的青州军在此时冲向营地,再度将正要逃窜的徐州军逼了回去……他们无路可逃,只能向着河岸逃窜。 然而,管亥并非像徐晃心中想的那么仁慈,河岸对面那一部人马并非是为了堵,而是截。 管亥使用的是护伤的战术,封闭敌军一切溃逃的方向,在狭小的战场上以绝对的优势逼的敌军只能死战。 死战,拼的就是谁更勇猛,谁更凶狠。 空无一物的凶狠,这天下那一支兵马比得上青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