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青石上饮酒
“废物!”一声怒吼在静室之中响起,许华带着愤怒含恨出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赵天水脸上。 下一息,赵天水整个人有如秋日里的落叶,打着旋儿的向后飞去,狠狠地撞在墙上,嘴角溢出了鲜血。 “师兄饶命!师兄饶命!听我解释啊!”赵天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不住的念着。 许华眼中充斥着暴虐,愤怒地说道:“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好心将左君留给你泄愤,你却叫他活了下来?你是觉得你我二人活的太长了是么?” 赵天水呜咽着摇头:“天水不敢啊!当日在林中,左君的的确确是死了的,我再三确认过的,当时真的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我这才敢回来的啊!许师兄,你信我一回吧!” 听了赵天水的辩解,许华更加的愤怒,吼道:“你现在跟我说他死了?那这几日藏兵楼下天天耍把式练剑的是谁?!是鬼么!” 赵天水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当日自己确实亲手杀了左君,那插进胸膛的匕首,还有喷涌而出的鲜血是做不得假的,更何况当时亲眼见到左君已经没气儿了,脉搏也消失了。 更不要说,为防不测,自己是等到左君开始凉了才离开的,走之前还在左君衣袍之上撒了丹峰特制的香粉,不出一时半刻,应该就会引来林中凶兽将左君尸体分食,做到真正的毁尸灭迹! 可是就在昨日,门中盛传藏兵楼下出了个剑疯子,说是日后再上藏兵楼换取法器,怕是再没有往日那么容易了,若是被那疯子缠上,不烦你一两个时辰,是没完的。 传的沸沸扬扬,自己修为低微,还是引气二转,上不得藏兵楼,也就未曾在意,谁知道,今日被许华叫来洞府中,方才知道,那疯子竟然就是左君!左君,竟然还活着?!这让赵天水仿佛是白日里见了鬼,骇的魂飞天外! 许华平息了一下胸中怒气,坐回了书桌前,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书案,冷眼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赵天水。 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落在赵天水耳中,仿佛就是那催命的钟鼓,听得他冷汗直流,不一会儿全身上下便湿了个透! 跪的久了,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连带着嗓子眼儿也有些发甜,冲进鼻子里的味道,赵天水是熟悉的,那是血。刚才那一巴掌,至少断了四根肋条。 地幽宗里的三年,赵天水深知此间凶险,一个不小心便是横死的下场,虽说门规严禁同门内斗,但在这外门弟子多如牛毛的地幽宗,谁会去管一个引气二转弟子的死活? 看着许华的神情,赵天水知道,现在闭嘴等着发落是唯一的出路,别说肋条折了,就算是砍下赵天水两条臂膀,只要能活命,他也是不会吭一声的。 “天水啊,来!过来!”短短的十几息,赵天水只觉得漫长无比,突然听到许华和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一愣之下抬头望去。 许华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坐在书桌前冲赵天水招了招手:“来!过来!” 赵天水见此到许华这幅模样,心中一松,赶忙爬起,走到许华身边,恭敬的低头垂手而立。 “师兄刚才是气急了,手重了些,受伤了吧?”许华看着赵天水,带着自责说道。 赵天水不敢抬头,敬畏地说道:“没有!此事是天水办事不利,师兄恼我是应该的。” 许华叹道:“你也莫怪师兄,我这也是替咱们着急啊,你我都是替人办事,当天跟咱们同去的那几人,都是眼线!只要出了岔子,你我都跑不了!” 许华拍了拍赵天水的肩膀,看了赵天水一眼,嗔怪地说道:“瞧你!还说没受伤?来将这药吃了,能好受些,一会儿师兄为你接骨。” 看到许华拿出了一枚碧绿色的丹药,赵天水身子一僵,心中浮现一丝不祥的念头,但是看着许华灼灼的目光,赵天水还是咬着牙将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化作一股清流,流入五脏之内,浑身上下充斥着暖意,不仅疼痛消失不见,就连肺中的灼烧感也减轻了许多,剩下的就只有那断掉的肋骨了。 “这丹药,还真的是疗伤的啊?”赵天水心中无比讶异,当许华拿出丹药的一瞬间,赵天水只觉得自己今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丹药入腹之后却是让他目瞪口呆,未曾想,许师兄给自己的还真的是疗伤之药,霎时间看向许华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许华话中带着关心的问道。 “多谢师兄!此药确实神效,天水办砸了差事,还要劳烦师兄破费,实在是心中有愧!”赵天水对着许华一揖到底,这次是真的心中带着恭敬。 没等赵天水拜下去,许华便将他扶住,说道:“咱们都是同乡,留安城中出来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只要你知道错了就好,哪有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你说是不是?” 赵天水带着感激之色点头应是,许华神色一转,带着忧愁说道:“师兄是不怪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此事不是师兄主使!是……”许华指了指头顶,便打住不说了。 见到赵天水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许华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过几日哪位也该知道了,到时候追究下来,咱们麻烦就大了!” “就算是那位不追究,那左君的师父若是知道了,你我也少不了要在刑堂走一遭,到时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天水闻言说道:“依我看,咱们抵死不认,反正他左君现在活得好好地,拿什么来指证咱们?” 许华瞥了赵天水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忘了绿萝了么?左君与周雨关系要好,若是他们让绿萝来指证你我……你能怎么样?冲上明月山杀人灭口?别忘了周雨在明月山可是颇受宠爱啊!” 赵天水听了这番话,看着许华一脸忧愁的模样,心下一横,决然的说道:“此事是天水办砸的,罪在我,不在师兄,到时若是出事,我去顶罪便是!绝不让师兄你遭累!” “你现在这幅模样,师兄怎能放心你去顶罪啊?”瞧着赵天水慷慨赴义的样子,许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被许华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讶异,赵天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弟啊!你可知道咱们幽魂山为何叫做幽魂山么?”许华的笑容更盛。 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赵天水更加的迷茫,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能够控魂啊!” 许华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猛地抽了出来,手中一团幽幽的绿芒闪现,一脸狞笑的按向赵天水的头顶…… 屋中绿光大盛,片刻之间就消弭了下去,此时赵天水的双目之中已没有了神彩,呆呆的看向前方。 许华在赵天水的肩膀上擦了擦手,满意的看着面前自己的‘作品’,自言自语:“若不是要蓄力,哪里要跟你费这许多话!” 拿起一枚玉简,放在赵天水手中,坐回了桌前,赵天水像木偶一般将玉简贴在额头,看着玉简在静室里发出微弱的光芒,许华笑的很诡异…… 早春未退,寒意依旧。 清晨,藏兵楼山下的茅屋之上结了一层薄霜,山下的桃木还在凋零,不同于别处的人影绰绰,午时之前藏兵楼向来是不会有人烟的。 左君收了剑,头顶也出现了蒸腾的雾气,不知今日为何起的早了许多,寅时刚过便从入定中醒来,也没了继续打坐的心思,索性出了屋子,开始练那早已烂熟于心的三招儿。 白日舞剑,夜里练气,午时一休,接待那些来藏兵楼换取法器的各山弟子。 师兄的储物袋也到了自己身上,第一次打开的时候,左君被那琳琅满目的法器珍宝震了个跟头,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强忍下据为己有的念头,拿起那柄铁剑一连舞了三个时辰,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日,自己剑疯子的名头也闯了出去,这几日来的弟子见到自己如同白日见鬼,不论怎么搭讪都是一言不发,换了法器转身就走,绝不多待。 初升的日头洒出了一缕金黄,不过到底是没有山顶的景色好看些,少了一点喷薄而出的血色。 左君盘膝靠着一棵桃木,膝上放着剑,抚摸着剑上的纹路,舞剑可以停,但是抚剑是一刻也不会少。哪怕是午时来换法器的弟子在藏兵楼下排成人山人海,只要左君在抚剑,就绝对不会去理会,半个时辰一息不能少,反正师父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自己膝上的这柄铁剑,左君心中不由得苦笑:“距宗门大比,也就一个月了,可我还是参不透师父话中之意,空有一身修为,到时如何报仇?” 左君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心中无奈至极。 “那小子!那剑是你媳妇怎的?这样爱惜?” 少年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左君抬头看去,一个身穿碧绿色道袍的少年,就站在十丈之远的一颗桃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左君笑了笑:“若是我媳妇,倒也好了,也就不必日日如此了!” 少年听着左君打趣的话,也是高兴,拍着手说道:“早听说门中出了个剑疯子,今日特地来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左君问道:“说的该是我了,那你现在也算是见到了,依你看,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 少年走到左君近前,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左君,突然笑道:“依我看,你也是个妙人儿,若是有一日你真的疯了,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听到少年这句话,左君脑海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念头,但一瞬之间又摸不着头绪,看着眼前的这个碧衣少年也觉得有些不寻常,将剑收入剑鞘,起身对这少年施了一礼:“还未请教这位道兄姓名?” 少年摆了摆手,说道:“才说你这人有趣,现在又俗套了,姓名这东西有什么打紧?” 朝四周看了看,一指身后的解剑石:“若是看得起我,和我同饮几杯如何?”说完一个纵身跃上解剑石,侧卧石上,笑看着左君。 左君仔细的将剑佩在腰间,学着那少年的样子,一跃而上,盘膝而坐,笑道:“你见我有趣,我看你也顺眼,索性现在无事,正好同你饮酒。” 少年拍手大笑,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递给左君:“你果真是个妙人儿!来!喝酒!” 拿起葫芦,饮了一大口,左君赞叹:“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