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小胜一局
专家组长正要说话，陈青云拉着他在桌上坐定，安排服务员上菜，然后说：“鸿章，通知左宇，如果没有紧要事情，马上过来。” 何笔说得轻描淡写，但陈青云听出了其中的刀光剑影，也知道泰安物业这些专职保镖的能耐。 “经开区的事情结束后，物业公司的兄弟们别回燕京了。”陈青云继续说：“与醴泉酒店签订合同吧，人员的分配听鸿章的安排。” 他答应了王天汉，要给他找一个退役特种兵，眼下这些人来到益州，陈青云干脆将他们留下。 何成知道陈青云特神秘，听了这些话不以为然。专家组的成员却不同了，他们是鲁妍的燕京红杉会计师事务所业务骨干，主要就是为泰安、醴泉与紫微三大集团服务，非常清楚这三大集团意味着什么。益州这样的地级市领导，在三大集团眼里，真算不了什么，为什么陈青云随意安排何笔的事情，就算是甲方，口气有点不靠谱了。 陈青云的相貌，确实有很大的欺骗性。专家组的组长犹豫了，如果将经开区的真相直言相告，这位口气大如天的年轻领导还不知道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先说三杯酒：第一杯敬大家；第二杯敬专家组的成员，你们辛苦了；第三杯敬何笔，这么远跑来看我，脚步值千金呀。”左宇进来后，陈青云看到专家组长欲言又止，干脆举起酒杯说：“第一杯通干，鸿章负责落实。” 三杯酒下肚后，专家组长将刚才的疑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端起酒杯说：“陈书记，你真豪爽，这杯敬你。” 喝完之后，专家组长将他们近一个月的工作详细说了一遍，其中多次遇到地痞的围殴。最后组长感叹地说：“陈书记，一个多亿的工程，竟然有近三千万元的工程量出入，这些人的胆子太大了。” 这下轮到陈青云吃惊了，他不敢相信地说：“请你再说一遍，工程量出入有多大。” 何成在旁边说：“陈书记，经开区反复核实了审计成果，并且制作成影像资料。朱武真是吃了豹子胆，难怪经开区的管理一团糟，他就是要把经开区搞乱，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在燕京的专家面前根本隐藏不了任何东西。” 陈青云断然说：“马上汇总审计成果，按实际情况起草审计结论；左局长按何总提供的影像资料，马上抓捕围攻专家的地痞，如有必要，请卫斌协助；经开区起草向市委的请示，要求市审计局重新进驻经开区。” 市政府的常务会议还没召开，临时常委会抢先进行。出乎大家的意料，常委会的议题并没有城市燃气项目的相关内容，而是关于今年的换届选举、讨论经开区的审计结论及人事调整。 突然之间将换届选举的事情提到议事日程，令市委、市政府的相关领导都mo不着头脑。 临时常委会的前一天，陈青云按照王天汉的吩咐，赶赴益北县处理地面塌陷的紧急情况。 益北县是煤炭产区，两天前益北县市委书记徐向东打来电话，该县的阳坑村地面突然塌陷，损废基本农田数百亩，倒塌房屋十多栋。更严峻的是，现在是双抢期间，农田正是需要用水的时候，由于地面塌陷，整个村庄面临严重缺水的情况。 王天汉听了徐向东的汇报，不顾自己手头要与陈青云商量的好多事情，要他火速赶到益北县丰收镇阳坑村，全权处理地面塌陷的有关问题。 “有没有人员伤亡？”陈青云来到现场，沉重地说：“徐书记，你必须实事求是地将情况告诉我，否则考虑你的承受能力问题。” 徐向东无奈地说：“房屋倒塌的时候，有三个小学生受重伤，还在乡镇卫生院抢救。” “先去看受伤的学生，再到塌陷现场。”陈青云不由分说，吩咐杨川向集镇驶去。 三个小学生，一个轻微的脑震荡、一个软组织挫伤、一个脊椎被压断，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恢复的可能极小。 安抚了三个小学生的家长，陈青云阴沉着脸来到塌陷现场。只见数百亩的大丘之中，一个巨 大的天坑出现在眼前。天坑周边，无数蜘蛛网状的沟壑、裂隙将农田破坏殆尽。 “李益明呢？”陈青云身边围了不少人，但他总觉得少了一人，当徐向东叙说着人们对天坑的猜测时，陈青云猛然问道：“县政府有谁来了？” 转悠了两个地方才问起李益明，在场的人都明白，只怕李益明在陈青云的心目中，再也找不到任何位置。 “今天是九爷的五十大寿，李县长是九爷的堂弟，昨天就到九爷家帮忙去了。”徐向东还没有回答，身边一个ting着大肚子的中年人献媚地说：“九爷家就在益北，陈书记如果能够莅临，九爷肯定会将陈书记奉为上宾。” 陈青云没有搭理大肚子，皱着眉头对徐向东说：“这是什么人？既然想参加九爷的生日宴，就让他去吧。” 有如此恶心的人跟在身边，陈青云兴趣索然，回头就向他的奥迪车走去。不料来到山脚下的公路边，小山包上郁郁葱葱的杜仲吸引了他的视线。 “真不错，阳坑的村民有远见。”陈青云开心地说：“徐书记，种植杜仲是村民自发的还是政府组织的？” 徐向东正要回答，刚才的大肚子又抢着说：“丰收镇党委做了大量的工作，带领阳坑村的全体村民种上了杜仲，这是镇党委带领村民致富的主要措施。” 陈青云漫不经心地说：“全镇有多少村民种上了药材？” 大肚子毫不脸红地说：“阳坑村是试点，随后便在全镇推广，明年可种五十万亩。” 看到旁边的老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陈青云来到满脸皱纹的老人身边说：“老人家，指导你们种杜仲的是谁？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 老人自豪地说：“阳坑人有福呀，驻村干部是紫微大学的高才生，他想尽办法赊来苗木、请来专家，带领全村种了数千亩杜仲，下一步准备种植桑椹、辛夷。前年种下杜仲的村民，今年可增加数千元的收入，没种的老后悔了。” “这位驻村干部呢？”陈青云轻声说：“能麻烦老人家找来让我认识一下好吗？” 老人看了看大肚子，发现大肚子双眼露出冷厉的光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陈青云发现情况不对，扭头看向大肚子时，大肚子已经低头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鞋。 “老人家，保重身体。天坑的事情，政府会弄清楚的，告诉村民不要惊慌。种植药材的事，政府也会支持。”陈青云与徐向东上车，扬长而去。大肚子想跟来，被徐向东制止了。开玩笑，今天的事情，陈青云的恼怒已经写在脸上，大肚子竟然还敢厚着脸皮凑上来。 原计划今天晚上要赶回益州市，脊椎被压断的小男孩稚嫩的小脸和失神的双眼，停留在陈青云脑海。如果不替小男孩治好，陈青云肯定会留下心结。 听说陈青云今晚住在益北县城，徐向东喜出望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青云对他的重视。就在这瞬间，徐向东下了决心：士为知己者死，自己这百多斤rou就交给陈青云了。 陈青云没想到无意间的举动，竟然有了如此重大的收获。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晚饭后将徐向东叫到房间，徐鸿章泡好茶要退出，被陈青云留下。 “阳坑出现天坑的事情，并非村民们所传的那样，是山神的惩罚。”陈青云平静地说：“不排除地下阴河的说法，我看很有可能是丰收煤矿造成的。” 徐向东不解地说：“丰收煤矿距阳坑村有数里之远，能影响到阳坑吗？” “先不急于下结论。”陈青云微笑道：“既然政府不过问此事，县委就应该承担责任。我的意见有三条：首先是做好村民的安抚和救助工作，那个驻村干部不错，可以交给他；二是农业生产问题，如果不能种植水稻，能不能从其他途径想办法；三是天坑的调查，一定要请地质专家，并且调查的过程不能受外界的干预。” 对于李益明与丰收镇的书记、刚才出现的大肚子，陈青云只字未提，他已经明白了，大肚子肯定是从李九明生日宴上过来的，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恐怕大肚子已经坐到麻将桌上去了。相反，陈青云对徐向东的看法，提升了不只一个层次。 徐向东不可能放过眼前的机会，拉开架势向陈青云汇报，陈青云摆摆手说：“你与鸿章商量细节吧，我还要办件事情。”说完不顾徐向东惊讶的眼神，独自出了门。 徐向东在陈青云房间等到晚上十一点，看到陈青云疲惫地回来，不得不告辞离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王天汉带着所有的常委等候在市委大院，任长清打来电话，莫皎从攀市过来，已经进 入城区，可陈青云还没有出现，脸上不由得出现一丝焦急的神情。 “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又给王书记添麻烦来了。”莫皎下车后与王天汉、乔根等人打了招呼，将身边的叶飞介绍给王天汉，随后奇怪地说：“陈书记呢，难道不欢迎我？” “莫部长，青云不过想给你来点惊喜，不介意吧。”陈青云神奇地出现在莫皎身后，听了他随意的口吻，本想借机给陈青云上点眼药的乔根和殷闲，顿时脸色阴沉。 “我们到会议室吧，今天可没时间与大家多聚。”莫皎哈哈笑着，随王天汉进 入常委会议室。他在益州只呆了半个小时，宣布了省委的任命和省委组织部的推荐便赶往下一站。今年是换届年，正是莫皎最忙的时候。 莫皎走后，常委会才正式开始。王天汉说得很客气，叶飞就任益州市委组织部长，没时间让他了解情况就进 入角色，是因为益州出现了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乔根感觉很不对劲，他正要说话，王天汉却宣布进 入第一个议题。 第一个议题很简单，陈青云传达了省委关于换届选举的要求，要求大家酝酿即将成立的换届选举领导小组。 谁都明白，陈青云只是代王天汉传出一个信号：要换届了，都给我老实点， 随后巫水生将何成叫进常委会议室，何成将两份审计报告分发给每个常委，简单扼要地汇报燕京红杉审计师事务所的结论。 “何成同志，你是嫌益州不够乱吧？”乔根听完，迫不及待地大声说：“市审计局与你是兄弟单位，你有什么权利推翻审计局的结论。” “这是我的意见。”陈青云冷冷地说：“经开区一个多亿的工程结算手续不全，审计报告只字未提，这样的结论能令人信服吗？审计报告中没有神马公司的应付款项，而神马公司却拿着朱武同志签字的合同与**要求结算，大家说，我该相信审计报告还是相信朱武同志。” 会议室一片寂静，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陈青云见目的达到了，继续说：“我也是万般无奈，只好请来第三方审计，结果发现三千多万的虚报工程量。” 殷闲敲着会议桌说：“青云同志，我们自己的审计没问题，反而要常委们相信没有半点信誉的社会审计吗？” 陈青云不屑地说：“相信谁不是问题，事实才能告诉我们真相。何书记，请将经开区的证据摆到桌面上。” 讲到证据的份上，所有的常委，包括殷闲与乔根都不说话了。何成没管大家的反应，来到隔壁接待室，将投影设备迅速安装好。 “大家还有什么话说？”半小时后，看完经开区提供的照片，王天汉气愤地说：“渎职，严重的渎职。至于有没有幕后交易，待查明后再下结论。” 殷闲蹭地站起来说：“王书记，经开区原书记朱武有严重的违纪行为，市纪委请求立案查处。” “不，所有的证据都说明朱武是渎职行为。”王天汉冷冷地说：“秘书长，请通知检察长和任长清同志马上赶到常委会议室，即刻办理相关手续。” 巫水生刚要出去，王天汉向他轻轻招手，附耳叮嘱了几句。殷闲见状，刚要起身，被王天汉随后的狠话吓得愣在座位上，半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