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冲突升级
焦仁进 入会议室，陈青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焦仁同志来了，请坐下。”待焦仁在圆桌旁边的另一排会议桌后面坐下后，陈青云继续说：“请焦仁同志向常委们汇报壶山大酒店招商引资项目情况。” 焦仁听说是汇报壶山大酒店项目，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昨天刚签订好的合同。他正要开口，不料陈青云摆摆手，并对何佳说：“先复印合同，人手一份，大家仔细研究。” 到嘴边的话被打断，犹如到高 潮正要喷 射时、被别人制止住一样，焦仁不但格外难受，高涨的情绪也立即wei了下去。 材料分发之后，陈青云示意焦仁继续。 “壶山大酒店是安平的标志性建筑，对于安平的城市建设将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项目地点在新建的烈炎大桥北端，占地百多亩，基本上是安平生资公司的院子。合作方式：政府在这个项目上不赚一分钱、不贴一分钱，所有的土地出让金全部返还给投资商，用于两个置换和周边居民拆迁。”焦仁在汇报的时候，不停地用余光扫视陈青云。他曾是陈青云的领导，在心理上并不怎么畏惧，只是他自己在这个项目上有点心虚，所以调子唱得比较高。 卫所听得直冒冷汗：这个焦仁，真不知道收敛，这样会害死人的。 所有的常委都玩味地看着焦仁，只是焦仁的注意力集中在毫无表情的陈青云脸上，没有发现会议室的气氛很不正常，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汇报：“合作方是蓉城飞天地产公司，实力雄厚、信誉良好，市政府准备全方位与飞天公司开展合作。” 此时，卫所巴不得地上有条缝，让自己钻进去。 陈青云冷冷地说：“焦副市长，壶山大酒店的选址符合安平的城市总体规划吗？” 等着陈青云表扬的焦仁猛然听到陈青云询问规划的事情，期期艾艾地说：“应该符合规划。” 陈青云继续问道：“生资公司的产权置换，经过会计师事务所的资产评估吗？” 焦仁感觉不对劲了，这才发现：卫所低头沉思，眼光呆呆地盯着桌上的记录本；宋钟的右手不经意地握了下拳头；其他的常委没人正眼看他。此时，焦仁感觉陈青云那双深邃的眼睛，竟然像无底的深渊，他不禁垂头低声道：“没有。” 陈青云穷追不舍地说：“这个项目经过了专家论证吗？经过了市政府常务会议的集体决策吗？合同文本经过了政府法制办的审核吗？在政府领导层流转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一颗颗榴弹炮，炸得焦仁晕头转向，他竟然吃了伟哥似的，两眼通红，抬头与陈青云双眼对视、拧着脖子说：“我也是为了安平的发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作为安平市的副市长，难道连招商引资的权力也没有吗？为什么做出了成绩不但得不到肯定，陈书记竟然横加指责？” 陈青云严厉地说：“按你的说法，我在压制你。可你身为副市长，不但不明白工作程序，还滥用职权。你有什么权力让国有资产流失？有什么权力未经集体决策动用近亿元的财政资金？不知道这是渎职吗？” 焦仁懵了，陡然明白刚才的失态造成了多大的后果，冲动是魔鬼呀。他心如明 镜：自己的内心，还将陈青云当成出版局的小年轻，没有真正地当他是自己的领导。焦仁惊慌地看了看卫所与宋钟，却得不到任何暗示，不甘心地说：“陈书记，这个项目是省厖” 陈青云明白他要说什么，陡然打断他的话说：“焦副市长，情况已经清楚了，请你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常委会要讨论后续的工作。” 焦仁恨恨地瞟了陈青云一眼，像斗败的公鸡沮丧地离去。那丝仇恨的目光被陈青云捕捉到了，但他不动声色地说：“卫市长，既然市政府准备兴建壶山大酒店作为安平的标志性建筑，我看这个提议不错，大家讨论如何善后吧。” 卫所眼光复杂地看了陈青云一眼，木然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而薛花兴奋地说：“凤仙大酒店已经不能适应安平的需求，确实需要新建一个五星级的大酒店。只是政府已经与飞天公司签订了合同，很被动呀。” 张立功断然说：“我看这个合同应该终止，不诚信的飞天公司应该出局。市政府要重新按照专家论证、政府集体决策、公开招标的程序，选择恰当的合作方。” 有薛花与张立功领头，常委会很快形成一致意见。卫所见大势已去，犹豫地说：“陈书记，招商引资合同已经签订，不好办啦。” 陈青云笑道：“与法律相冲突的合同，就是无效的合同，既然是焦仁同志经办的，还是让他与对方签订一个谅解似的补充合同吧。双方各退一步，允许飞天公司按正常程序参加壶山大酒店的公开招标。至于项目选址，我的意见不要修改总体规划，生资公司那块地继续作为市民休闲广场保留，广场靠凤仙河的那片低矮的民房，有几十亩地，是总体规划中预留的酒店用地。” 卫所不敢置信地看了陈青云一眼，这个年轻人真是妖孽，自己上任就看过几次城市总体规划，对这片民房根本没什么印象，难道陈青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开会之前先看了城市总体规划？ 常委会开了整整一个上午，常委们离去之后，陈青云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何佳说：“让秘书组别休息，马上整理会议纪要，在下午上班前，发到每个常委手中。” 陈青云意识到，壶山大酒店的招商引资，肯定另有内情，他要让常委会的决议成为白纸黑字。进 入政务中心的小食堂时，看到何杏花在门口等他，顿时感觉到，这个浑身洋溢着成熟风情的女人，已经具备了担当大任的政治智慧。 果然不出陈青云所料，当卫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焦仁坐立不安地等候着，见到卫所，不顾礼仪地大声说：“卫市长，陈青云真是无情绝义，我们该怎么办呀？” “是你该怎么办？”卫所没好声气地说：“你不拣清后路，盲目听从夏响，常委会已经做出决定，你看着办吧。” 焦仁恳求道：“卫市长，你得拉兄弟一把呀。过了这道坎，以后兄弟唯卫市长是从。” 卫所玩味地看了焦仁一眼，此人仗着有夏会元撑腰，虽然与卫所同进退，但事事摆出老大哥的面孔。此时焦仁已无退路，正是收服他的良机。卫所沉思片刻后说：“好，我们搏一搏，马上分头行动。你动身到蓉城，我去泉湖市，争取在会议纪要形成之前，上级领导的意图能够到达安平市委。” 从食堂出来，陈青云叫上王妙一，袁彩依，开着坦克般的青菲舰，朝壶山深处而去。直到第二天上午，三人才兴奋地回到政务中心。 刚进办公室，邱全就进来焦急地说：“书记，昨天下午有不少电话找你，好像都很急。” 陈青云笑道：“别着急，挑重要的说。” “省委宣传部的夏部长与泉湖市委周书记两人要你回电话，并且是我见到你的第一时间。”邱全担忧地说：“听两位领导的口气，好像不太高兴。” “蹋不了天。”陈青云风轻云淡地说：“没有电话才怪呢，你把电话记录拿给我吧。” 邱全出去后，陈青云先拨通了周川的电话，耳机中传来柔 软的女声：“陈书记好，请你明天上午到泉湖市参加常委会，不能缺席。” 夏估元的电话接通后，耳机中传来的是夏会元阴沉的声音：“青云同志，市委对政府的工作横加干预，这种现象不正常呀。” 陈青云装糊涂地说：“夏部长，请问你指的是哪项工作？” 夏会元恼怒地说：“青云，你现在翅膀硬了，在我面前也耍滑头。我明白告诉你，飞天公司与市政府已经签订了招商引资合同，常委会无权改变这个事实。” 陈青云软软地说：“夏部长别生气，我只是不愿意承担流失国有资产的责任。早知道夏部长有这个指示，常委会就不讨论这个议题了。但常委会给了飞天公司机会，他们还可以参加投标嘛。” 见陈青云既不解释，也不硬ding，夏会元暗叹陈青云比混了几十年的官场老麻雀也毫不逊色，他知道来硬的，肯定压服不了陈青云，于是改变策略，以商量的口吻说：“青云，你先压一压，别形成文字，过一阵子再放开口子嘛。” 陈青云叹道：“夏部长，市委办主任何佳曾经是尹真书记的秘书，工作太认真了，昨天下午就将会议纪要发到各个常委手中，事情不好办呀。” 夏会元再没说话，啦地挂断了电话。陈青云可以想象，电话的另一端，夏会元的脸色，不是铁青、便是苍白。 当了木马，就避不得斧头。昨天的常委会上，陈青云已经看到了夏会元在这件事情中的影子，及时制止鲁莽的焦仁在常委会上说出夏会元的名字。他要为何佳争取时间，这才找借口进 入没有移动信号的壶山。 如果任由焦仁胡来，他辛苦建立的全民信用体系，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轰然而蹋。如果因为全民信用体系而得罪夏会元，也属于无奈之事。 还有周川这关，陈青云以慷慨之心参加泉湖的常委会。 好在陈青云早有准备，不然面对周川的第一轮攻势就得败下阵来。所有的常委会在圆桌前坐定之后，周川端着保温杯进来，劈头就问：“青云同志，昨天下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 陈青云平静地说：“壶山乡的许家沟村支部，发动村民建成了科普图书室，我觉得此事值得推广，就与王部长、袁市长进山考察，大山深处没有移动信号，只能向领导道歉了。” 周川没有继续追问陈青云，阴沉着脸说：“开始开会。” 出乎陈青云的意料，周川并未对安平市的常委会进行任何指责或评价，只是在会议的所有议程结束之后，唐宗仪提出了一项人事调整。 “安平市的何杏花同志无论在工作能力、水平与成绩方面，都属于泉湖市的优秀干部，这样的干部应该承担更重要的工作。组织部门的意见，何杏花同志拟任泉湖市政府办公室秘书长，由陈建新同志接任安平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在周川心里，醴泉食品的份量比壶山大酒店更重，问题在哪呢？ 其他的常委却羡慕地盯着陈青云，何杏花是红杉系的主力，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接连调整，升到正处实职，并且是非常重要的岗位。这是周川下的大本钱，目的就是希望陈青云痛快地接受陈建新。 此时容不得陈青云多想，因为是安平的事情，所有的常委都没有抢在陈青云前面发言。但陈青云不能阻止何杏花的前途，于是委婉地说：“我同意组织部门的提议，只是新任人选，陈建新同志不太合适吧。” 谁都知道，陈建新在雨神腐败窝案中受到牵连，不过周川出面将他保了下来，现在还赋闲在家呢。 陈海军紧接着说：“我同意青云同志的意见，陈海军自身并不过硬，不适宜担任纪委的领导职务。” 周川见势头不对，赶紧说：“我们应该全面地看待领导干部，建新同志的能力大家都很清楚嘛。至于建新同志的问题，早就有了结论，大家别纠缠过去了。既然有不同的意见，我们表决吧。” 强势的周川，早就掌控了常委会，这次的表决同样实现了他的意愿。只是随后的一句话，使常委会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