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面对庄佩佩的质问,提摩西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没错,整个晚上查找资料当中,从先是一头雾水急着找到真凶,到突然发现了永兴化工,再到整个画面的拼凑过程中,提摩西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确是在质疑艾丽莎。 因为他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解释。 为什么艾丽莎一到达达拉斯就开始有病变反应,如果有人想要加害她,在洛杉矶她所生活的地方不是更容易下手,也更容易掩饰?为什么是达拉斯?又为什么是海伦庄园?而她为什么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谈参加雅各布的参选见面会? 很难不让他觉得自己被艾丽莎狠狠的利用了。 而提摩西所经历过的往事里,被别人利用是他最无法接受也最不可能释怀原谅的。 他曾经没有任何条件地相信过一个人,相信对方日日夜夜对他说,会不管如何带他一起离开海伦庄园的那个人…… 是他,为了好让她去公证结婚,连夜从爷爷书房偷出来她的所有身份证件,却因为被管家发现不得不从二楼跳了下去,崴着脚一瘸一拐地把文件送到她手上;是他,把从小到大所有的积蓄连同父母去世后自己那份遗产都转交到她手上,只怕她出去受任何委屈;是他,第一次动手害人,对大门口警卫下了安眠药,好让她可以没有阻挡的走出去…… 也是他,不让知道真相后的爷爷一路追回她,不得不以死相逼,为了帮她争取时间离开美国…… 而最终,他所作的一切都为自己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后果。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他的这次崴脚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医院透视后才知道脚踝的韧带纤维化,波顿医生很严肃的告诉爷爷,他的踝关节韧带松了,今后会更导致踝关节习惯性扭伤。直到现在。一到阴天下雨那周围就会酸痛不止。 爷爷对那件事情虽然没有问责,却更换了蒂芙尼楼里面上上下下所有的员工,对他的监控也变本加厉。不仅取消了蒂芙尼楼所有的娱乐项目,他每天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吃了什么,都有人严加监控。 他也同样成为了整个家族中第一个成年后名下没有任何资产的安德斯人。 可这一切的痛苦,都抵不过她对他的离弃。 夏洛特离开达拉斯之后,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断绝了和他的联系。 但是有着安德斯家族的能力所在,布莱德很容易地就追查到了她的下落。 或许是第一次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也因为从小到大都生活的无忧无虑,夏洛特很快就沦陷在了那些上流社会中的交际应酬中。她和她的新老公不停地大笔花销,光是在英国一次游艇聚会上就花费了将近二十万美金,更不要说她用钱为老公买的那些豪车、名牌手表、高档订制西装…… 每一次爷爷什么也不说。也不对孙女的举动做任何评论,只是那样平淡地将这些照片和花费明细在晚饭时扔到提摩西面前。 那样的举动,无声似有声,一次次冲击着提摩西的内心,更让他无地自容。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要为那一切付出代价,要为他食言的jiejie买单。 再后来,他的姐夫假期结束,不得不回到日本营地报道。也是离开美国后的第一次,他收到了夏洛特的电话。 她一直在哭。 哭诉外面的生活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美好,会有人因为她有钱才和她交朋友,然后背后诋毁她。还骗她的钱;哭诉自己的老公并没有那么疼惜她,花言巧语之下,那个男人也同时和别人暧昧;哭诉不想去那个语言不通的日本,哭诉她快要没有钱了…… 提摩西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却再也摆不出任何表情。 她只字不提对他的承诺,当初说无论如何也会回来接他离开这里的那些话。那曾经是他紧紧抓住的一根稻草,他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路径,就这样被她狠狠地抛在了脑后。 她甚至根本没有问他一声,这一年你过得好吗?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夏洛特只是不停地问他,你还有钱吗?爸爸写书的版权还有进账吗?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的那些mama生前的首饰。你可以帮我卖了换钱吗? 在得到他否定的答案之后,夏洛特突然止住了哭声,“我的死活你都不管了是吗?”。 那时候的夏洛特,也不过才刚刚十九岁。 那次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但是心软如他,几天后还是推开了爷爷的书房大门。 他用自己未来绝对不会逃离海伦庄园,也会听从爷爷一切安排的誓言做抵押,希望爷爷能给夏洛特一些金钱上的帮助。 时至今日,布莱德.安德斯依旧每年固定会付出一定的生活费给那个远在日本的账户。前提是夏洛特不可以公布任何关于安德斯家族的消息,一旦他们两个人离婚,这笔钱将随之结束。而每当他们增加一个小孩,金额会根据物价进行上调。 提摩西得到最新的消息是,闲置在家的夏洛特现在已经怀上了她的第二胎。 为了能收到更多的生活费,那对年轻的夫妻决定进行试管受孕,如今这一胎是一对双胞男孩。 也就这么多了。 提摩西再也不想知道更多jiejie的生活琐事了。 “夏洛特”这个人,就像是这栋蒂芙尼楼曾经生活过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变成了佣人口中一个美好的结果。 有时候提摩西会想,自己会不会是这栋楼里唯一一个从来没有离开的人,最终也会老死在这栋楼中? 直到在圆石滩,他发现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确实了不得。 她可以用尽任何办法把不利于自己的人置于死地,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表哥。 隐隐约约中,提摩西似乎看到了一抹曙光。 一抹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却让他突然有了些异样期盼的曙光。 这一年中,一有时间他就会追查一下这个女孩的消息,看看她最近都在做什么,看看她又学到了什么,也看看她家中又有了什么和她有关的变动…… 他也似有似无地漫天猜想过,等到她更强大的时候,他要如何再与她见面。 他要如何也变得强大起来,好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匹配的朋友,然后借助她得力量离开这个鬼地方? 因为在圆石滩看到的那一场“盛宴”实在太刺激了。 现在每每想起他都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内心和紧密的谋划。 就是因为看到艾丽莎不为人知的这一面,让他莫名的觉得,他似乎又有了可以离开海伦庄园的理由。 所以得知艾丽莎这次会拜访海伦庄园的时候,提摩西兴奋的好几天都没睡好! 所以看到她那么痛苦的表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可以表现能力的机会。 他尽心尽力地去追查整件事情的过程,为的是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替她将害她的人找出来,也为自己在她心里留一个好印象。 因为她值得他这么做。 但是…… 但是永兴化工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搜查的脚步。 想想在圆石滩的那件事情,他现在心里也有点慌乱。 眼前的艾丽莎到底是谁? 是那个前一晚在酒店把通行证交给眼镜男,让他隔天在宴会上指正她表哥是同性恋的女孩? 那个布局如此精密,却在外面表现的毫无侵略感的艾丽莎? 还是那个躺在床上,得知自己被人投毒后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浑身颤抖的女孩? 那个因为和他同样叫了气泡水,一时慌乱脸颊通红的艾丽莎? 提摩西就这样直直盯着庄佩佩。 眼前的艾丽莎确实表现的不像是知道永兴化工的样子。 他有点分不清。 不,其实心底某个地方已经告诉了他,他真正想听的答案。 但是因为夏洛特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心存犹豫。 提摩西轻轻叹了一口气。 哪怕是真的在装,说明自己在她面前还有被骗的价值,可以这样认为吗? 他苦笑。 “那样的剂量虽不会致死,但波顿医生的检查不会骗人。你确实中毒,所有症状都符合,那种难受的样子……”提摩西收回眼神,“我觉得你不是在做戏。” 庄佩佩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松口气,还是谨慎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提摩西轻声说,“如果真的是做戏,你对你自己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如果我的怀疑成立的话,你宁可伤害自己的身体,不怕留下后遗症都要把adt介绍进美国,那么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庄佩佩却没有回答他。 她在对方的眼眸中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你对我很了解吗?”。她忽问,“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你调查的感觉?除去圆石滩那次,我们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我的意思是,你以什么事情做背景,来怀疑我这一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