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低谷 (1)
和怀特家一样,香港最近也很热闹,只不过是另外一种热闹罢了。 按照香港法律,外国律师如果想要到香港协助打官司,必须先要向香港律师会注册,而且要达到香港律师会的一些特定要求才可以。 香港律师会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进行审核,为了能打赢这场官司,白雪君已经找到了英国打这类官司最好的几个尖子大律师,并且快速与其签约,企图能抢在律政司前面。 只不过碰到香港律师会看似遥遥无期的登机和审核期限,她心里着急似火,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之前的话,办法是有的。 只要和发展司司长打声招呼,通过关系,时间可以加快不知道几倍。 可是现在连发展司司长都自身难保,新上任的司长根本不见白雪君。更不要说其他部门的首脑,那是跑的比风还快,以各种理由搪塞避而不见。 白雪君想尽了办法联络手里关系网中的一些工商界名人,大部分都嘴上说乐意相助,其实真正肯帮忙的人,几乎没有。 她终于体会到这种四处找人,四处碰壁的无助感。 失望至极,她剪烂了后花园中那一片精心培育的玫瑰花。手指上、手背上全被花茎上的刺划出了一道道血痕,她狠咬着下唇,在菲佣惊叫声中,硬是没有留下一朵完整的花朵。 她对庄伟勋的恨意,已经完全超出了手上血迹斑斑的刺痛感。 她不住地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庄伟勋不去死呢? 为什么她以乳癌为名割掉自己曾经最引以为豪的**。身体上遭受这样的摧残换来的香港伟业,最后也要被他收回去呢? 最终她瘫坐在后花园的水泥地上,异常绝望地看着那一片狼藉。 看着眼前被剪的乱七八糟的玫瑰花,心里禁不住一阵痛心的伤感。不久之前,它们还是那样绚丽夺目。 现在,现在就像她一样。生不如死。 菲佣跑去二楼找少爷求助,“太太的手上全是血!又不肯起来!” 庄尚均面无表情的看一眼菲佣,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菲佣当场愣住,她身体微颤,“……少爷……太太在流血,要赶快止血……” “所以你觉得我可以止血?”他猛然嚯的一声站起身。菲佣被他冰冷的气势吓到,不由踉跄退了两步,“你连最基本的急求都不会?”庄尚均平平淡淡地语气,手里将笔筒里面插着的一把锋利剪刀慢慢拿起来,攥在手里。 之后。他缓缓望向菲佣,“需要我教你吗?”语气没有不同,只不过,剪刀的刀刃,已经指向了对方充满恐惧的双眼。 菲佣的脸徒然变色,惊呼一声,紧跟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庄尚明攥着那把剪刀走到落地窗前,一眼就看到花园里面如土色的母亲。家里所有的菲佣这时候都围在她身边,为她擦拭手上的伤口。可白雪君呆若木鸡一般瘫坐在那里,眼神望着一处放空,好像根本听不见她们的喊叫。 他就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他看着她脸上有两行泪水滑过,他默默看着。 如果不仔细观察,没有人能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戾。 庄尚均又站了一会儿。直到看到白雪君被菲佣们搀扶着进了屋,他眼神望向远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庄尚均虽然一直保持高调出席公司会议,答应会给股东和股民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是又很快被爆出公司有近乎两亿港币的债务无法限期偿还,在傲风影业股票持续暴跌的情况下,十二月一日,傲风影业正式向香港政府申请破产保护,希望政府可以协助重组计划避免倒闭。 有消息指出,傲风影业内部有债权人有意强迫公司破产,理由是不能接受名声糜烂的庄尚均担任董事长职务。 傲风影业临时董事长庄尚均在稍后的声明中表示,会辞去董事长的职务,只保留一席董事身份。在傲风经济紧绷的环境中,他将会和多为董事一起专注重整公司和消减负债,同时他也声称,重整期间公司会继续营业,正在筹划当中的几部影视作品将不会受影响。 这个消息似乎没有满足股民对傲风影业的担忧,股市依旧走低。 傲风影业内部目前最大的动荡除了裁员,就是削减股东的股份,消减最大的股东——庄尚均的股份! 企业重整,意味着变更权利,债权人和担保债权人这一刻都恨不得把庄氏这个最大的股东削弱。再加上傲风影业希望与其他同类型公司合并的消息爆出,很多大型娱乐公司也在暗中盯着傲风内部的动态,企图把庄尚均拉下马。 庄尚均整日所有的时间都安排在傲风影业内部会议里,就没有一次出来的时候面带过笑容。 他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出现过了。 私底下他还要四处联络富商好友,看看有没有朋友愿意援助一下傲风影业。 倒是有一些平日里玩在一起的富二代乐意帮忙,响应最积极的就是胡勇。但是大部分庄尚均的二代朋友都是纨绔子弟,像他当初一样,在家族企业里并没有实质的岗位,自然都被家里老子勒令不准掺和庄氏内部的父子恩怨。 胡勇更是被他爸爸禁了足。 庄尚均的日子难捱,白雪君的日子比他好不了哪里去,官司的事情缠身,她一是哪儿都走不开,二是往日里打牌喝下午茶的豪门阔太太们现在连她也避而远之。好面子的她又不想单独出门被狗仔队跟着拍,白雪君只有整日待在家中,时间一长,精神上有时失控,对着菲佣不停地责骂,夜里又经常失眠。 这天晚上,庄尚均托着疲惫的身体深夜从公司回来,一进大门就听见白雪君对着电话有些歇斯底里地在吼,“今日我若淹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我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她冷哼,“你比我更清楚,对不对?!” 庄尚均微微蹙眉,他走过去瞥了眼电话显示屏幕,脸色忽变,紧跟着就按下了挂断。 白雪君冷着脸瞪回来,“你为什么挂断?我还没有讲完!” “妈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许再播这个号码!”庄尚均沉着声音说,“你我还未到这个时候,你打电话求她做什么?” “我没有求她!”白雪君跺脚大声喊道,“你听不到我刚才在……” “不管如何!”他打断她,“不许再播!” 庄尚均狠狠摔了手里的公文包,转身上楼。 白雪君望着儿子匆匆离开的身影,重重摔进沙发里,捂着脸大哭起来。 临近凌晨三点左右,死一般寂静的庄家大宅里,电话突然响起。 这一声铃声惊醒了趴在书桌上和衣而睡的庄尚均。他抓起电话,疲倦的脸上透着急切,却没有讲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人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庄尚均微怔,“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昨晚我去到她家已经人走楼空。本来以为她跑路了,后来有道上的兄弟查到她上个星期六已经被公|安带走,到今天还没出来。老头子好像很早就开始怀疑她了,夏天的时候已经不再服用她送上去的药,住院之前换了别的护理,但是还留了她下来陪护,只不过不再让她安排送药。但是住院之后我就联络不上她了……” “她知不知道是为谁做事?”庄尚均问。 “人当初是介绍给你大姐的,去你父亲家里也是你大姐引见的,她只知道做事拿钱,因为两个弟弟都在我们手里。你大姐那边……我实在不清楚。” 庄尚均眼里的戾气复而又现,冷冷地说,“这人不能再留!” “二少,内地不像香港,我们的人手不足,时常还要被当地的帮派讹诈——” “钱你不用担心。” 对方笑了笑,“那你请放心吧。” 挂断前那人又说,“二少,我们合作多年,我才提醒你一句,你大姐这人,关键时刻是靠不住的。” “我明白。”庄尚均说,“权哥,多问你一句,你刚才说夏天时候他不再吃药,是大概几月份?” 远在伦敦的庄尚明,同样日子不好过。 因为华夏国对英国政府提出的议员席位不认同,继而发布了那七份商议文件之后,当初说要给他帮助的那几位英国议员,在议会受了嘲笑,对庄尚明同样颇有微词。 这还不算,最让他不能相信的,是庄氏前一日高调付清了巴克莱银行的贷款本息! 他不知道这笔庞大的款项庄伟勋是如何拿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正在陷入一场摸不清走向的风暴之中。 他每天盯着香港的消息,拼命想预测出来庄伟勋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对付自己。 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再一次连续几页辗转难眠。 而对他精神打击最大的,却是一封匿名信。 这封没有署名,也没有邮戳的信,轻轻松松摆到了他办公室桌上,几乎差一点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