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来的人不是你五哥!”用回房换衣服的借口,两人便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小喜知道六娘急的是什么,否则也不会一见面就提这事“不过是个小太监罢了,你们刚出门就来了,我让小满去追,也没追上,那小太监只是带了个口讯,说是上面听说了那消息就掀翻了一张桌子,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走?” 小喜虽在说,却是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问道,“他会不会来送你?” 六娘本还有些期盼的,听见小喜这么一问,却是苦笑了起来,五郎如今虽不说出宫有多容易,可要见她一面还是不难的,她前前后后派了多少人去枣儿胡同,都只得了一个失望的结果,若是五郎肯见她,哪儿有那么麻烦? 如此一来,这话问的便有些蹊跷了。 听了第一条消息,六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少年皇帝还真记仇! 人死了他掀桌子,显然觉得宁家老太太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再联系上六娘这边刚出门,那小太监后脚就到,算上出宫的时间,显然,五郎刚得了消息便让人给她传信来了。 五郎在不肯见她,不肯与她说话的情形下,却是急匆匆的让人带■这两条口讯,其中的含义便可想而知。 两条消息联系起来看,不过是皇帝大怒,情形不太乐观,催他们赶紧走。 能让五郎不顾安危的派人报信,显然已经知道了皇帝会怎么做,而且情形非常的危险! 六娘在家里呆着,倒是不以为在韩过不犯大错的情形下,皇帝能对她下手,皇帝估计连韩过家里有几号人物还搞不清楚呢,何况,惹怒他的是韩过,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必然是韩过。 要收拾一个人的办法挺多的·一时半会儿六娘也想不出到底有几种可能,不过,这事儿还真不能耽搁下去,势必要找韩过商量一下。 换好衣服·六娘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客厅里的饭菜已是凉了,韩过坐在首位,身边柳如眉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身侧则是她的丫头,而宛儿则是站在下手六娘的位置处,烛火闪烁之下,也瞧不真切众人的脸色·不过,六娘也无需瞧谁的脸色。 走进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小喜在另一侧坐下,几个人便纷纷捧上茶水来与他们漱口。 说起来,六娘还真不太习惯让一群人站着盯着自己吃饭,往日里小满进来都是送了茶水便下去跟白嫂子他们一块吃了,至于她不在的时候·柳如眉和宛儿她们到底是怎么吃的六娘也不知道,今天却是齐齐整整≡的站了四个人,显然是韩过给她面子了。■ 六娘根本没打算要跟柳如眉过不去·漱口之后便道,“你们都下■吃饭吧。” 韩过见状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宛儿还满心抱着六娘要收拾柳如眉的算盘呢,毕竟往日里柳如眉哪里打扫过客厅?这些活计都是她和小坛做的,因为韩过的不待见,小坛还偷jian耍滑。 不过,即便不甘心,这边柳如眉动了,她也不能不动,只能低着头走了出去。 打发了三人出去·韩过便开始招呼六娘用饭,六娘却是没动,只是给小喜使了个眼色,小喜连忙起身到门口盯着那三个人影都散去了,这才回过头冲着六娘道,“都走了!”说完也不离开·就在门口守着。 韩过瞧着两人这神神秘秘的样子,颇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六娘道,“二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东京?”本来她是不急的,可如今却是急起来了。 “怎么了?”韩过不知道六娘突然提起这一桩是为什么,难道她还想回尉氏?事情都差不多过去了,他也给她面子,尊重她的‘规矩,了,若是她再闹脾气,他就只有使用非常手段了。 “我刚得了个消息,”六娘那话不过是起个话头,没打算隐瞒,“圣上得知老太太去世,勃然大怒,怕是有什么动作,给我消息的人让咱们最好尽快离开东京城。” 韩过闻言愣了愣,六娘这话并非无的放矢,他在得知宁家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之后就料到了,宁家的态度,上面的态度,这对他都很关■键,如今他的行为就像是在走钢丝,稍稍不慎就会失去平衡,之前,■拿捏的就是宁家和上面的平衡点,如今平衡已经破坏,他还以为最先■控的是宁家,却没想到宁家控制的很好,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这位皇帝的心胸貌似不怎么宽阔啊! 不过,这件事其实早就有征兆的,否则不会有个柳如眉的出现,比起外面歌功颂德的那些书生来说,对这件事他看的很清楚。 说来,这事儿其实也是宁家设了个套子给他钻呢! 不过,皇帝要收拾他,那也不过是使些官场上的寻常手段罢了,危机便是转机!他丝毫不惧的! 想到这里,韩过笑了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走了,天下皆是王土,他能走到哪儿去?一道圣旨就能给他追回来! “二哥的意思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六娘问道。 韩过闻言点了点头,“把该办的事情办完就走。”却是没解释到底是为什么,转而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六娘已是习惯了他说话说半截故作高深的模样,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两人的处事风格完全不同,她是看见灾祸唯恐避之不及,他则是喜欢偏向虎山行,多说无益。 招了招手叫小喜回来吃饭,韩过却是叫六娘勾起了谈性,两个月不见,六娘显然这会儿已是恢复了冷静,没有像离开之前对他那么仇视,开口就是冷嘲热讽,他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想要好好跟她沟通一下,“明天叫人把你的东西都搬回来吧?” 六娘嗯了一声,吃饭。豳“宁家那边我明天还得再去一趟。”既然知道了侯府挖了个坑给他跳·虽然不能现在翻脸,宁家这会儿却是要给他个交代。 六娘依旧是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你去不去?”韩过问道。 六娘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韩过一眼明眼人都该看的出来,今天就她接受的这待遇,还是别去讨人嫌的好吧? “不!”继续吃饭。 “我觉得你还是再去一趟的好。”韩过道,虽然是去讨公道,明面上却还是没翻脸,宁家人该知道要怎么做才符合当前的利益,六娘不去的话就显得太扎眼了。 六娘闻言放下了碗筷,细细的将口中的饭菜咀嚼然后吞下,这才明知故问的道,“为什么?难道咱们还要继续当成一门亲走动么?” 韩过被六娘问的一愣,他觉得很难跟六娘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关节,只以为六娘是今天受了气,所以不乐意罢了,只能道“我知道今天你是受了委屈,二哥保证,若是明天谁再给你气受二哥一定替你出头!” 六娘闻言笑了起来,这世界上能给她气受的人,能把她气的失去理智的,怕只有眼前这一位了。至于旁人,要么,她都不在乎,要么,她自己就能十倍的让那人偿还。■ 她不想去宁家是因为觉得没必要罢了,今天去,不过是瞧在与宁家往日的情面上何况,四太太的出走她自认为自己也有一定的干系。 去过一趟碰了一鼻子灰以后,宁家的主人却是没什么表示,所以于情于理,她没必要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左右不用做亲了她自然要活的自由自在一些,何况日后回到秦州,哪里就有跟宁府多少往来了? 而韩过的想法她就算不明白,也知道他主动叫她过去必然是出于什么考量,可是,她为什么要配合他? 他既不愿意让她知道他的事,那也别怪她对他的事不闻不问,除非,涉及到了韩家或者她的利益。 仔细衡量过此事对韩家最大的影响莫过于韩过死掉,让两老再伤心一次,有了前几次的铺垫,想来二老也不会有多难受,何况,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一个怀孕了的芸娘么? “这又是何必?”六娘挑眉笑道,“左右咱们马上就要走了,日后也不会有再相见的时候。我干嘛要去白白的受一场气,再让二哥为了我去与人结怨?” 六娘不去,韩过还真没办法勉强她,可六娘不去,少不了要落人话柄,对于六娘的话,韩过只觉得口中泛苦,劝道,“今天这事儿本就是宁家的不对,可你若是不去,岂不是要落人话柄?何况,日后你要与人打交道的时候多了,难道只要吃了人的气便不与人来往了?这气就白受了不成?二哥带你去讨回公道,只叫他们日后不敢欺你!” “他们是丧家,主人去了难免激动,做事难免失了分寸,”六娘儿会听韩过忽悠,她哪次吃亏不是因为韩过这半点儿气都受不得的性格?今天这事儿一闹,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却因为消息的闭塞一时间看不真切,不过,对于这些事她很有经验了,搞不明白避开就对了! “便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旁人都该谅解几分的。” 一句话将韩过给堵的无话可说,只能看了六娘几眼,就不明白她既然这么想,为什么就死活不肯跟他去了? 求人不是韩过的性格,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六娘这倔脾气他实在没辙,只能看了六娘几眼以后低下头开始思索,这事儿要怎么解决。 到底,短时间内他不想让外人瞧出他与宁家的不睦。 皇帝果然是雷厉风行,可以看出兴许还有些小孩子的性子,头一日晚上六娘还在盘算着要走,翌日一大早,便有太监来宣韩过进宫。 六娘在略微诧异以后,便打发了白管事去尉氏,让白嫂子收拾了东西回来,自己捧了一杯茶水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秋高气爽的日子,这太阳晒着挺舒服,若是平日里,六娘怕是早就昏昏欲睡了今日却是始终清醒的紧,盯着这院子里的砖瓦,脑子里不断琢磨的是皇帝到底让韩过去做什么。 面圣一事,韩过干过好几次了这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六娘对此一点儿都不担心。 君权即便再大,这位少年皇帝即便再生气,合该不会想做一个昏君,否则,也不会在听见宁家老太太死了的消息以后掀翻一张桌子了,●想做昏君的话这事儿对他一点儿影响也没有,不过是个老太婆死的早了点儿,少受了点儿折腾。 她担心的是,韩过之前有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叫人抓了把柄。 这些事儿是韩过死也不肯跟她说的,到时候抄家灭族不是不可能,毕竟,韩过这几年所呆的地方是在西地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足够灭九族了! 还好的是,根据五郎提供的消息这方面的可能性并不大。 接下来的手段就是把韩过送到九死一生的地方去了,送到前线去当炮灰,显官来说是优厚的,除非叛国或者谋朝篡位,基本上是不杀的,亏得韩过拼命考了这个功名回来,倒是叫皇帝束缚了手脚了。 应该是送去当炮灰了吧? 六娘琢磨着这个,觉得这结果合该八九不离十不过,不到韩过回来的时候,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毕竟韩过得罪皇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也许皇帝有所准备也不一定。 闭着眼睛沉思,却是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六娘睁开眼,却是瞧见阳光下一如白瓷,一双眉毛如柳叶的美人儿正手拿着一条丝被轻轻的搭在她身上,见六娘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见六娘直勾勾的盯着她,柳如眉收回手,脸色涨红了起来,低声道,“我瞧着姑娘似是睡着了,所以才拿了条被子过来,没想到惊到了姑娘……” 这神情,果然是我见犹怜,六娘抿远都别想心平气和的相处。 可问题是,不管是现在,还是在未来的有段日子,两个人都得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这实在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柳如眉低着头,偷偷的用余光打量六娘脸上的神情,昨日六娘没为难她,她着实松了一口气,不过,这样的情形却不是她希望的。 她如今是看出来了,兄妹两个有些隔阂,六娘虽没什么表示,韩过提起这个妹子的时候却是有些支吾,只说六娘对她的不喜并非单纯的厌恶她,又说人心是rou长的,让她别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既然要相处,就让着六娘些。 因此,有些事,她就不得不去做。 她倒也没想要当面讨好,毕竟六娘到如今还没给她半个好脸色瞧,还唆使着宛儿跟她作对,当面讨好怕只会碰一鼻子的灰,因此是在窗口确认了好几次六娘睡着了才偷偷的过来的,却是不想,六娘在这当口竟然醒了! 盯着柳如眉手中的丝被,看着她涨红不似作伪的脸色,六娘终于开口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必管我。” “我只是怕姑娘受凉,若是姑娘困了,还是回屋休息吧!”柳如眉的头一低,低低的嗯了一声,心头却是暗喜,六娘的口气异常柔■和。■ 六娘闻言猛揉额头,她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瓜葛·一点mw儿也不想! 家里一个顺娘,一个芸娘,这两个跟她有交情的已经打起来了,再跟这个推不出门的有点儿交情,她都不知道三个人打成一团的时候要不要一根棒槌把三个人打醒,然后一人送一包银子打发出门! 显而易见,这三个女人打成一团的日子绝不会很久远,她已经看见了自己苦逼的未来!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上来献殷勤,她再厌烦,对方没做错什么,难不成她还能骂回去么?那就真叫蛮不讲理了! 本想好好的在院子里呆会儿,她连小喜都打发出去了,却是叫隔壁的人破坏了清净,不想再跟柳如眉搅合下去·六娘索性起身回了房间。 刚坐下,拿起一本书看了片刻,又是一阵脚步声,这次倒不是柳如眉了·而是她的丫头小坛,给她送点心过来了! 好在她的纠结并没有维持多久,小喜就回来了,瞧见小坛送了几碟子点心,眉毛便是一挑,怒道,“你在这儿干嘛?姑娘的房间是你随便能闯的?”完全无视了六娘的存在。 小坛倒也没有跟小喜顶嘴·只是低着头柔声道,“小喜姑娘,这是我们姨娘让我给姑娘送些点心过来的。” “哟!这不是百味斋的那几道点心么?”小喜闻言就是一挑眉,捻bw起一块来瞧了瞧,“你知不知道这几道点心要多少钱?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弄这么贵的点心回来,当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话,就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六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见小坛只是低着头,眼眶却是有些红·小嘴儿撅的高高的,连忙叫道,“小喜!” 小喜闻言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小坛一眼,六娘连忙打发了小坛出去,这才瞪着小喜低声道,“你呀……” “我怎么了?你要知道,那两位来的时候带过什么东西了?这可是花你的钱来跟你献殷勤!”小喜毫不在乎的别过头,捻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笑嘻嘻的道·“唔,味道真不错!” 六娘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到底是小喜解了她的困局,只能道,“若是叫二哥瞧见了你这么欺负她们·少不得有你的苦头吃!”这是大实话,连她都有顾忌。 小喜才懒得管那么多,坐到六娘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道,“怕什么?大不了就是给我两天脸色瞧罢了,左右回到秦州我就回家去,我也不怕做这个恶人,否则整日里往你面前钻,这都什么人呀?你也不嫌污了你的房间!” 六娘闻言叹息了一声,“她们也是苦命人。”这时代对妓女的歧视可不是一点儿吧点儿,没有哪个是自己把自己卖进窑子里去的。 “你这是怎么了?”小喜闻言抬起头来盯着六娘,一脸的不解,她当然知道这些女人不是自卖自身,可沦落风尘之后,有几个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她就瞧不得那两个女人一身的风尘气息。 “她们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吧?”说着伸手来摸六娘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烧坏脑子了,对那样胭脂媚气的女人,何必给什么好脸色? 六娘闻言笑了起来,她倒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困扰之余有些同情了,“哪儿有?我不过就是看着她们没闹清楚状况,做些无用功,觉得可怜罢了。” 小喜闻言翻了个白眼,“若是真没眼色的,会知道该怎么做?你又不是不知道宛儿在她们手里吃了多少亏!” 六娘闻言只能苦笑,所以她才纠结啊! 好好处吧,她没那个心,可不好好处吧,等那两个女人闹清楚了状况,估计下一个吃亏的就是她了! 六娘不以为在细节上的东西她能玩儿的过两个从青楼出来的女人,所以才根本不想跟两人打交道,可是,有些事儿,哪儿那么容易如意?若那柳如眉存心挑拨,她跟韩过的关系怕是只会越发的难处。 还好不日就可以回秦州,到时候韩过一走,她倒是不怕吃亏了。 两人说着话,一直候着韩过回来吃午饭,却是不想,这一等,竟然等到了晚上,韩过才满脸笑容的回来了,显然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 六娘吃惊的看着韩过那兴奋的表情,显然很是不理解他到底得了什么喜讯,竟然会如此高兴,不过,韩过倒也没让她好奇多久,便笑着冲她解释,“之前吏部的任命只是兼职,圣上又颁了一道任命,让我去尉氏当县令去!” “啊……”六娘呆住了! 尉氏,那可是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