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矛盾的李承乾
李承乾自牢府回来之后,时常闷闷不乐的坐在东宫院子里,小白不时的瘙痒着李承乾的大腿根儿,见其并无半点回应,耸着脑袋,意兴阑珊的趴在地上,打起了盹儿。 大军行军路线泄密、火器监遭贼、牢府上下惨遭灭门,一桩桩事件如那杂乱无序的线团,根本无从下手,这几起事件,看似单独孤立,可是细细考究下来,却发现乃是一环嵌着一环。 当日曾听闻老爷子说起自己与魏征被关进大理寺时,黄门侍郎崔干以及谏议大夫刘庆元飞鸽传书于洛阳清潭客栈,自己出了牢房之后,亦是派遣了东宫侍卫赵虎前去探个究竟,诚如老爷子所言,那客栈已被贼人烧个精光,但是赵虎却也带回了一个令人百思不解的消息,那牢蔚风不日前竟于清潭客栈落脚数日,数日后牢蔚风回至长安府邸,隔日便惨遭灭门,这般巧合,岂不怪哉? 大军行军路线的泄露一事牵扯出洛阳清潭客栈,而洛阳清潭客栈又牵扯出了牢蔚风,火器监失窃导致牢千杯莫名其妙回府,直至如今的牢府灭门惨案,这其中到底有何不为人知的内幕? 在大理寺监狱中,李承乾曾怀疑过泄露大军行军路线的幕后黑手乃是李承道,可是按照如今的事态发展,恐怕幕后黑手并非李承道,即使李承道与士族阀门挂上关系,但也不可能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做出诸多的惊世骇俗之举。 李承乾敢断定若背后幕主真乃李承道,恐怕老爷子早就不顾李渊以及天下百姓的看法,将其抹杀,毕竟这三件事已经触碰到了大唐的核心利益,作为历史上野心勃勃的太宗皇帝,李世民怎会留有一根毒刺于心中?李承道现如今仍然活蹦乱跳,原因只有一个,他或可能与此事有关,但并非策划这三件骇事的幕后黑手。 念及此,李承乾从灵魂深处打了一个寒颤,自己虽说不骄不躁,但内心多少有些现代社会的优越感,毕竟较其他人多了一千多年的历史常识,但从这三件事以及老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般的处决了崔干等贼子来看,自己诚然有些稚嫩,若不是自己出生于帝王之家,乃是一寻常百姓之子,那要是丢在朝堂里,恐怕真没几日好活。 “到底还是身边缺了谋士耶!”李承乾不由轻声叹息,围在自己身边的不是莽汉便是刚刚及冠的少年,没有一位诚心实意的谋士,若是身边有房玄龄以及杜如晦这般人才,自己哪会头疼至此,可是诸如房玄龄、杜如晦之类的老狐狸皆是老爷子的心腹,即便老爷子将这些人派于东宫做辅臣,恐怕也不能交心,毕竟袁天罡的那份推背书可还提醒着自己,历史未必被自己改变了,或许一个不小心,仍被老爷子废立贬去黔州。 李承乾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之人,既无私又自私。他打心眼里想让大唐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一点从土豆、白叠子、大唐科技院便可看到其用心之处。但是他内心又藏有一缕私心,有时候连他自己的不敢面对。他很想坐上那个位置,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其一,谁不想做皇帝?朕即天下乃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要不然自古至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夺嫡之争,虽说李承乾前世乃是受过现代教育之人,但亦不能免俗,其二,李承乾从骨子里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毕竟日后的大唐会面临一系列的改革,定然会与某些固有阶级产生矛盾冲突,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有能力去对抗,去坚持,去大刀阔斧的改革。 自从西山一行后,李承乾夜不能寐,频繁的从噩梦中惊醒,当日袁天罡留下的那句“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太有震撼力了,让李承乾极为担心,若是大唐仍按照历史那般发展,迟早有一天老爷子会将自己废罢,立李治为太子,到那时自己该如何面对,是默然接受,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拉起大军与老爷子对抗耶? 李承乾对老爷子有种莫名的崇拜,这些年来与老爷子相处的极为融洽,虽然自己乃是灵魂夺舍,可是早已将老爷子以及长孙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万般无奈之下,李承乾从心底拒绝与老爷子短兵相接。但老爷子除了乃是千古明君之外,亦是弑兄夺位之主,历史上玄武门事变,他斩杀李建成、李元吉乃是不争的事实,保不齐有一天自己触动到了他的逆鳞,真的将自己废了。 李承乾很想私下里募一支组织,他怕自己有一天会落得个山穷水尽之境,倘若不留下后手,恐怕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但这一切都是心中所想罢了,一直不敢行动,毕竟如此一来,若是让老爷子发现了,父子会产生隔阂。 然自西山与袁天罡碰面之后,李承乾愈来愈想建立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小组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即便日后真的如袁天罡所推测那般发展,自己也不会仓促而就,起码能保全性命无忧。 “大郎,夜已深,为何还不就寝哩?” 声音如空谷幽兰,似水如歌,清澈动听,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除了侍女jiejie,又会是何人呢。 李承乾见玲珑衣褥颇为单薄,故将肩上披风卸下,系在了玲珑婀娜的柔夷上,轻轻道:“你不也没睡麽?” 玲珑担忧的的看了一眼李承乾,温柔道:“大郎最近为何总是心事重重,眉头紧锁,出了什么事麽?” 李承乾哪敢将心中所想告知于玲珑,故而微微笑意道:“玲珑你多虑了,没出什么大事,这几日我之所以愁眉不展,主要是在想大唐科技院的日后发展问题,你也知道人才难求!” 玲珑甚是大胆的捏了一下李承乾的大手,嫣然鼓励道:“大郎莫要着急,募纳良才并非一日之功,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才觅得贤相,如今大唐科技院才刚刚起步,日子久了,大郎定会觅得良才。” “咳咳咳......” 玲珑突然一阵紧咳,桃羞李让的俏脸绯红扑面,见状,李承乾紧了紧玲珑肩上的披风,关心道:“可是感染了风寒?” “咳咳咳.....大郎莫要担心,我可是大夫,服下几副草药,便无碍了。” 女人是用来疼的,见着玲珑扑红的小脸,李承乾颇为自愧,这些日子自己不是去大唐科技院便是埋头苦想关于西山袁天罡之事,委实冷落了这位温柔的侍女jiejie,连其染病都不曾察觉,自己这未婚夫可当的有些不称职。 念及此,李承乾揽住玲珑的杨柳细腰,柔情道:“对不起,自终南山回至长安,我一直忙着忙那,少有闲暇时间陪伴与你,即便是去西山野炊,还是浩浩荡荡的那么多人,与你独处的时间颇为稀少,日后我再忙也会分出时间陪着你。” 玲珑拂起皓腕,伸出碧玉剔透的食指,轻轻搭在李承乾的双唇边,轻语道:“大郎,莫要轻言对不起,能常伴大郎左右,玲珑已经很知足了,大郎乃是大唐储君,政务繁忙,切不可因玲珑而分心国事。” 侍女jiejie总是这般温柔可人,在她身边,即便心中有再大的戾气都能顷刻间化为浆糊。可惜,这成亲还稍有时日,否则,李承乾真想将侍女jiejie直接抗回房间,来个同床共枕,彻夜长谈,岂不美哉? 七月夜色正明月,东宫的夜色极为宁静,幽蓝的夜空中繁星密布,闪闪发光,皎洁的月牙儿如同一只迷失的帆船涤荡在星海之中,一阵晚风袭来,似海潮低吟,似惊涛呼唤,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东宫院内千百株大叶杨摩挲之声,叶梢上的萤火虫迭起微光翩翩起舞,轻柔动人的舞姿,令人心旷神怡。 李承乾怀拥美人,见此良辰美景,直抒胸臆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咦?怎么没有响声呢?” 李承乾心忖道,自己好不容易装逼一把,诵出如此佳句,奈何怀里的美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自己的语气不够饱满? 然就在李承乾纳闷自己为何装逼失败之时,玲珑嫣然轻笑道:“大郎,这首《鹊桥仙》当年你在终南山便曾吟唱,玲珑早已烂熟于心,大郎何不新作一首?” 一声入耳,李承乾这才想起来,十岁那年,自己在终南山为了能够一亲芳泽,曾用过此诗,还被孙思邈撞个正着,故而从那以后,孙思邈对自己从未有过好脸色,生怕自己将玲珑欺骗了。 既然《鹊桥仙》用过了,那再来一首便是,男人都乐于在美人面前展示自己,李承乾乃一俗人,当然不会例外。 诗句应当要应情应景,李承乾松开怀里的玲珑,边走边回想着有关牛郎织女的诗篇,当他正迈到第七步时,忽然脑海闪出两个字,使他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秋夕》,绝了。 李承乾站在第七步上,面带笑容,望着玲珑娇美的容颜,眼里似水柔情,谓然赋诗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下总归能让侍女jiejie折服了吧!李承乾一口气直接念完四句诗,眼带柔情,语气好似春风拂柳,又仿佛潺潺溪水,令人欲罢不能。 果然他一路高赋下来,将玲珑彻彻底底震撼到了,七步成诗,如此应景,短短四句竟描述出了恋人相思却不能相见之苦,给人以回肠荡气之感。玲珑满眼都是泪花,感动、激动、冲动、脉动、连整个身子也动了,一缕香风飘过,扑入了李承乾怀内,使劲地把泪珠往李承乾胸口衣襟上抹,灵动的双眸,水遮雾绕,随后微微抬起颔首,樱唇恰如其分的印在了李承乾的双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