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苦果自酿
崔岳听到这声大喝，再也顾不得万归藏死活，转身扛起左飞卿，对着虞照、沙天河二人大叫道：“走！”说着直接向山谷另一边奔去。 虞、沙二人哪里还敢迟疑，赶忙跟上，数息间三人便奔出极远，变成三个小黑点，再一转眼，便没了踪迹。 正当三人跑的没影儿时，石栈外急速掠进一个身影，这身影年约四旬，一副儒生打扮，羽扇纶巾，坐在轮椅之上，但双袖之中不住吐出蚕丝，缠上山岩，将这人连人带椅往前拉扯，远远看去，就像飞在空中一般，正是沈舟虚在施展天部绝学“天罗”赶路。 到得谷中，沈舟虚一眼便看见了倒地不起的万归藏，不由大骇疾呼一声：“城主！”便向万归藏疾射而去。 到得万归藏身旁，此时万归藏已是意识模糊了，沈舟虚见状心急不已，向前一倾，欲要扶起万归藏，奈何他双腿残疾，重心不稳，竟是整个人扑倒在泥浆之中。 沈舟虚也顾不得风度，双手一撑便到万归藏身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红色丹丸，正是亢龙丹，将亢龙丹喂入万归藏口中，沈舟虚知道此刻万归藏体内八劲混乱已极，不敢乱输入真气，只得静静等待药力化开。 此时宁凝飞奔到他身前，便要将沈舟虚扶上轮椅，沈舟虚却一摆手，道：“凝儿，将城主扶上去。” 宁凝见沈舟虚神色郑重，也不敢违逆，只得小心扶起万归藏，将他放在轮椅上坐好，又扶起沈舟虚，让他坐在地上。沈舟虚方一坐起，便整个人都趴到轮椅边上，嘴中不停叫着“城主”，叫着叫着，眼圈竟也红了。 沈舟虚智计过人，心机深沉，哪怕至亲之人也难以见到他真情流露，此刻面对昏迷的万归藏，想起万归藏对他的再造之恩，伤心却是明明白白，情真意切的。 宁凝深知看到主子的软弱面是犯忌讳的事情，也不敢多看，径自回到石栈口守着，好拦下后面跟来的天部众人。 过了片刻，天部众人陆续赶来，为首一人面容朴实，身材精瘦，穿着一身青布衣衫，竟然是陆渐。 要说为何陆渐会在天部队伍之中，说来却是话长。 原来当日李行给陆渐三个锦囊，嘱咐他要在生死关头打开，陆渐在东瀛遇到强敌天神宗打开一个，得到指点找到鱼和尚打败天神宗；后来被掳去东岛的狱岛时打开一个，得到指点打破九幽绝狱，不仅自身脱困，还救出了同母异父兄弟谷镇；第三个锦囊，陆渐在回到中土后，黑天劫将要发作时打开，里面让他去南京城中寻天部宁凝，说他二人关系特殊，互为主奴，相互给予真气便能破除黑天劫。 陆渐对李行的信任与感激已经到了无可附加的地部，哪里有半丝犹豫，径直前往南京，四处打听宁凝的所在。 南京乃是天部的大本营，陆渐这般明目张胆打听，哪里瞒得过天部耳目，第二天便被抓进天部之中，沈舟虚听闻陆渐能破除黑天劫，十分感兴趣，便亲自过问，得知陆渐得了高人指点，说他与宁凝互为主奴。沈舟虚又问陆渐劫主是谁，陆渐答道是西城火部宁不空。 沈舟虚闻言大惊失色，宁凝的身世别人不知，他却是一清二楚，这宁凝正是宁不空的亲女儿，当年攻陷火部时，宁凝与其母亲被困落雁峡中，其母越方凝用自身鲜血养活了怀中的婴儿，自己却失血过多而亡，后来那婴儿被沈舟虚寻到，取名宁凝，并炼成劫奴，本是作为未来要挟宁不空的砝码的，不料竟牵扯出个陆渐来。 有无四律沈舟虚再熟悉不过，第四律有往有来，劫主劫奴乃是遗传，如今陆渐说他与宁凝互为主奴是什么意思？宁不空之女成了沈舟虚的劫奴，陆渐又是宁不空的劫奴，那岂非是说陆渐是他沈舟虚的亲生儿子？ 沈舟虚早年因为长期征战在外，有一次贼人趁他外出，竟袭击到他家中，他的发妻商清影与尚在襁褓中的儿子的确不知所踪，后来沈舟虚机缘巧合寻到商清影，但儿子却是再也没找到。 这一下沈舟虚哪里还能平静，赶忙唤来宁凝，让他与陆渐互度真气，若真如那所谓高人所言，二人黑天劫果真能破去的话，那这个儿子绝对是比真金还真了。 一试之下，二人果然互为主奴，黑天劫一破，二人都是晋升到炼神层次，这一下沈舟虚再无怀疑，激动的难以自持，叫来商清影，向她和陆渐二人道出原委。 商清影自是惊喜不已，拉开陆渐衣衫，果见陆渐胸口上自己亲手刺的标记，不由得抱着陆渐失声痛哭。 陆渐乍听闻自己父母就是眼前之人，也是惊讶万分，但他从小与爷爷长大，本就没有见过父母，又听沈舟虚分析的丝丝入扣，毫无可反驳的地方，也是半信半疑，沈舟虚为向陆渐证明，派人去姚家庄接来陆渐的爷爷陆大海，陆渐一问之下，发现自己真的是陆大海捡来的，也是不再怀疑。 陆渐从小便没有个完整的家，这下一家团聚，也是高兴的很，一家三口很是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 期间沈舟虚旁敲侧击陆渐口中那所谓的高人的情况，陆渐只知道李行姓名和他能掐会算的事情，但沈舟虚耳目甚广，昆仑山中的来客他早已得到消息，两相比较，便知道此李行就是彼李行。 按说李行使他父子二人团聚，乃是沈舟虚的恩人，但奈何在他父子二人相认之前，沈舟虚便因不满李行将天部排除在八图之秘之外而出手暗害，此时关系已是难以挽回。 想到陆渐是循着李行给的锦囊而找上门来的，李行定然早就算到陆渐与宁凝的身世，这其中因果横跨数十年，牵连的人事物更是广阔，那李行都能一一算到，想必自己以为的暗中出手也是难逃李行的法眼，沈舟虚便赶快吩咐办事之人速速收手，撤离西城。这也是李行出事后，那下了毒的饭菜竟无人收拾的原因。 沈舟虚智计过人，又信奉万归藏那一套“无亲无私无情”的理论，李行对他虽有恩，但也有怨，沈舟虚两相权衡，觉得若是就此恩怨相抵也便罢了，自己不再针对李行就是。 谁知道，李行却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