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戒(上)
看着地下的花瓶碎片,“扑通”一声,非舟跪到地上,眼圈里含着泪珠,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孔织看也不看,指着雅舟:“你,去请章管家过来!” 雅舟看了一眼非舟,应声出去了。非舟听了已经吓得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眉舟看着不忍,又是个直肠子,上前求情道:“非舟也不是故意的,小姐就饶了她这一糟吧!赏星斋是三爷的地方,又都不是外人。” 孔织嘴角上挑,看了眉舟一眼:“什么算‘外人’,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这府里还有‘外人’。” 眉舟这才反应出说漏了嘴,不敢再辩,又不忍心就这样放着非舟不管,就偷偷向鸥舟使眼色,希望他能够出面求情。 欧舟却低下头,只做不知,眉舟嗔怪地瞪了一眼。鸥舟通过这两天接触,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最讨厌的就是麻烦。非舟这样的事儿,是她最忌讳的,此时求情只会更触怒她。 不一会儿,雅舟将章氏请了过来。章氏衣着鲜亮,手上带着两个拇指盖大小的两个宝石戒指,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的仆夫。 “给三小姐请安!”章氏说笑着进来,面上虽然恭敬,却不掩饰眼底的鄙视:“不知三小姐有何吩咐,是大厨房送来饭菜不可口呀?还是当值的小厮淘气?这些个混账东西,不懂得规矩,认不清自己个儿身份,也不知仗了谁的势!”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鸥舟几个,神色带着几分张狂,见非舟跪在地上,有些意外。因为眉舟站在非舟旁边,遮住了章氏的视线,所以他没有看到那堆花瓶碎片。 “规矩吗?”孔织看着章氏,微微一笑,说道:“我请大管家过来,就是问问规矩的!” 章氏以为孔织要说月例银子的事,有点心虚,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直视孔织,笑道:“不知三小姐问什么规矩?老奴在这府里二十多年,别的不好说,规矩算是明白的。” 孔织指了指跪着的非舟,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说道:“这侍儿笨手笨脚,打碎了姑姑家送的花瓶,按照府里规矩,该怎么责罚?” 章氏见这个一脸孩气的三小姐提都不敢提月银的事,暗自得意,又见问得是他最熟悉的规矩,有些卖弄地回道:“若是侍儿实在淘气,直接撵出府去,叫人伢子领去也就罢了!” 非舟听到这话,已经软倒在地。孔织看了一眼,有些为难:“才选了几日,就要出去,也不好,毕竟是父亲挑上来的。” 章氏见这个庶出小姐提到嫡父甚是恭敬,非常得意,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小姐不愿深究的话,罚他两个月的月银应应景也可。” 非舟得了一线生机,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孔织。孔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开口说道:“那可不行,毕竟碎的是姑姑家的礼物,若轻饶了不是对父亲不恭吗?” 章氏见这位小姐说话颠三倒四,拿不定主意,也不知她到底要如何,问道:“那三小姐看,应该怎么罚?” “就打二十板子吧!就在我这院子里,让其它几个在边上看看,别以后再不知道轻重。”孔织低下头,声音平平。 章氏暗暗好笑,看来这位三小姐真是面性子,连几个侍儿都降服不了,还得请他出面给这院子立规矩。他很得意:“既然三小姐吩咐了,老奴就在这院子里行一回家法,也让这几个哥儿学学规矩!” 非舟见不撵自己出去,已经是喜出望外,哪里还怕什么板子,被仆夫拉出去前还不忘向孔织谢恩。孔织心中叹气,在这种世家大户中,心思纯净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早点长教训,才能早点懂得自保。 院外,非舟趴在地上,几个仆夫已经取来板子,开始噼哩叭啦地打起来。鸥舟三人,站在一边,神色各异。鸥舟是微微皱眉,眉舟面露不忍,雅舟则波澜不惊。几个仆夫仗着章氏的势,毫不留情。 等二十板子打完,非舟已是昏死过去,也是倔强的孩子,从头到尾,一声未吭,实在受不了了,就狠狠地咬住嘴唇。眉舟想去扶他,但孔织没有发话,走上前两步还是停下。 章氏施刑完毕,想要告退离开,孔织叫住了他:“大管家,还有件事儿我不太明白,原本想要明儿问二姐的,既然今儿你来了,问你也是。”说到这里,指了指鸥舟他们:“这几个到底算是几等的?莫不是我记差了,他们不是二等,而是四等。府邸的规矩中,有没有规定我这庶出的身边只能用四等的?这个大管家还要代我问问父亲。若是这样,我就要回了母亲,外面用的书童也不能同二姐一样二个,是不是要裁了一个。” 章氏见孔织说得直白,老脸发红,又听她提到家主,神色有些慌乱,硬撑出几分笑意说:“三小姐说的真是孩子话!您身边的当然是二等的,这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假意思索片刻,拍着额头说:“瞧瞧老奴这脑子,今儿鸥哥儿去支银子时,正赶上内院现银只剩下二十二两,老奴儿想着余下的明儿再叫人送来就好,也没特意说明,倒叫三小姐误会,真是罪过。” 孔织甜甜一笑,拍着小手,稚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有人欺负我小,故意使坏,满心觉得委屈,想要和母亲jiejie们哭诉呢!幸好是误会,哭鼻子多羞人!” 章氏听了,心中苦笑不得,遇到这样不懂世故的主儿,还真软也不行,硬也不行,只能哄着。天色以晚,章氏见事情以了,就带人离开了。 等章氏离去,孔织脸上的笑容消失,吩咐雅舟和眉舟:“把他搀进厅上来!”又叫过鸥舟,低声说了什么。鸥舟神色有些诧异,没有多嘴,转身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匣子。